第318章 嚮往

  第318章 嚮往

  藤堂虎高看著女兒,心中充滿了失望。

  藤堂家必然會由高虎繼承,她是義銀側近旗本出身,可謂嫡系中的嫡系。

  藤堂家的一切都是謙信公給的,那麼必須交給他最相信的屬下繼承。

  藤堂虎高改變不了這個現實,那麼她只能用耳光這種激烈的提醒,讓這個傻女兒明白道理,別害死全家。

  她語重心長說道。

  「高虎,你已經不是國人眾了,為何還要學著以前,做這些投機取巧的事。

  藤堂家的一切都是謙信公給的,那麼就要緊跟他。

  謙信公的信任,就是藤堂家賴以生存的根本!」

  藤堂高虎摸著被抽的臉,還有些不服氣。

  「我又沒有背叛主上,只是覺得與足利家合流,對斯波家更有利而已。」

  藤堂虎高冷笑。

  「是對你更有利吧?想要跟著斯波家再次提升家格?

  你個蠢貨!你是謙信公的狗,足利將軍家與你何干!

  亂世之中,跟著強有力的主家,才能活下去!你以為我家在北近江高枕無憂?

  北近江三郡哪家不羨慕我藤堂家,跟隨了斯波這家高門貴胄,兵糧役還比她們少的多。

  淺井家早就看我家不順眼,她家要整合三郡,武家們都是拿我家說事搪塞。

  你以為是我家威望高?那是把我家當成擋箭牌!」

  藤堂虎高一口氣說了許多,忍不住氣喘吁吁。

  緩了口氣,她繼續說道。

  「我家能屹立不倒,就是因為身後的謙信公,淺井家惹不起!

  你不忠心耿耿為謙信公做事?不和前田家,大谷家抱團?不唯前田利益馬首是瞻?

  想這些個有的沒的,能耐了?會替主君拿主意了?

  你是想死嗎!你以為你是誰!」

  藤堂高虎張了張嘴,發現無法反駁,低聲下氣道。

  「我就是隨便說說。」

  藤堂虎高冷眼打量女兒。

  「你是藤堂家的少主。

  你的每一句話都會被人聯想到藤堂家的立場,你的每個動作都會被解讀成藤堂家的謀劃。

  你已經不是無關緊要的可憐國人,你是斯波家在北近江的前哨,萬石大名藤堂家的少主!」

  藤堂虎高心有戚戚。

  當初野良田合戰剛打完,她亦是喜滋滋以為,之後可以選條好路走。

  誰知道,從一開始她就沒得選。明智光秀一番笑裡藏刀,讓她徹底明白了一個道理。

  底層國人眾的玩法,和高層武家不一樣。

  在下面,可以偷奸耍滑,可以陽奉陰違,可以食言自肥。

  為了活下去,怎麼撒潑都行。

  高層能容忍國人眾敷衍,那是因為你無足輕重,有你沒你,一樣辦事。

  等你擠進了上面的圈子,變成有點分量的棋子,就不一樣了。

  高層做事,她們會仔仔細細把玩手上的棋子,知道自己有多少籌碼。

  博弈,持久又激烈。

  那些政治動物沒有人性,她們討厭意外,會消滅每一個不安定的因素。

  藤堂家已經不是以前的炮灰,成了棋子。

  這是好事,她家不會再被當成炮灰隨便犧牲,因為有價值。

  但如果不把思路調整過來,想明白自己的處境,那還不如在底層待著。

  做炮灰至少能死個明白,當棋子如果犯傻,會死得不明不白,還要連累全族死光光。

  藤堂高虎很聰明,也很能打。但她還沒轉過彎來,不像她母親,已經是戰戰兢兢。

  底層的弱肉強食是肉眼可見的悲哀,而上層不眨眼的屠城滅國,才是真正的冷酷無情。

  藤堂高虎沉默無語,藤堂虎高看著她,緩緩說道。

  「忘記你過往的功勳,以最卑微的態度侍奉你的主君,以最誠懇的態度團結你的盟友。

  只要熬過這個亂世,藤堂家也會是名門貴胄。

  高虎,記住,萬事當謹慎。」

  藤堂高虎臉色變換,最後伏地叩首。

  「嗨!」

  ———

  京都城下町,長尾家暫居地。

  這裡是一處專供地方武家上京休整的府邸,占地不小,設施齊備,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貴。

  府邸的主人是一戶商家,生財有道,在城下町生意不小。

  她能另闢蹊徑想到外來武家的難處,專門建造這種府邸外租,算是頭腦靈活。

  當然,背後也要有人。

  如果身後沒有跟腳牢靠的幕臣支撐,在城下町建造這種府邸,多少有僭越的嫌疑,腦袋難保。

  長尾景虎不管這些,她有錢,有身份,不需要顧忌這些小事。

  此時,她半臥在屋中,靠著扶枕,品著京都佳釀,聽直江兼續敘述情報。

  為將者,當知己知彼。

  雖然越後遠在關東,但這些年近幾幕府的情報,也是盡力收集。

  此次上京,直江兼續又重金收買各方渠道,將幕府內外重要人物摸了一番底細。

  雖然情報粗略,隱秘之事不是用錢可以買到的,但揣摩性情已經足夠。

  此時,她正在讀的,便是斯波義銀在近幾的軍情戰報。

  一邊讀,一邊心驚。

  之前只知道,這位謙信公軍功卓越,被冠以足利軍神之稱。

  但自幼聰慧的直江兼續,心中總有些不以為然,覺得多半是傳言誇大。

  一個男人能有多厲害?

  可這份戰報,讓她大開眼界。要不是確信來源可靠,她都快當成小說家的說書來念了。

  不論是野良田合戰,還是大和之戰,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河內伏擊戰。

  斯波義銀的表現都配得上一句,戰陣無雙。

  這少年仿佛天生就會打仗,永遠能敏銳得發現敵陣薄弱點。

  而且膽子極大,武勇過人。每到戰局危急便帶兵沖陣,斬將奪旗。

  最可怕的是,他從不穿護具,都是套著一件陣羽織便帶頭衝鋒。

  這種頭鐵的人竟然能在戰場上不死,難怪會傳出毘沙門天化身這種無稽之談。

  因為常理已經無法解釋了!

  再次讀完一段,她口乾舌燥看向主君。

  長尾景虎半眯著眼,若有所思得抿了一口酒,說道。

  「再說一遍野良田合戰,謙信公衝破六角家本陣幕府那一段。」

  直江兼續垮著臉,耷拉著腦袋,說道。

  「殿下,我都念三遍了。」

  長尾景虎抬起頭,雙目帶著一絲異樣的神采。

  「再說一次,不知道為什麼,聽來過癮,好想這麼來一次啊。

  光是想著就覺得熱血沸騰,真是太刺激了。」

  直江兼續無奈,再次讀了起來,心裡不免腹誹。

  人家謙信公沖陣,又不是您沖陣,聽得像是感同身受一般。

  真以為您也行啊?這種做派必死無疑好嗎?

  不是誰都能這麼好運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