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9章 素手餵藥勸倔鹿
近畿斯波領的郡山城,是尼子舊黨經營了十年的核心地盤。
當年,三好長慶上洛奪權,兩路來攻,幕府上下惴惴不安。
足利義輝病急亂投醫,授予斯波義銀伊賀守護役職,讓他收攏伊賀眾,去阻擋進入奈良盆地的三好偏師。
斯波義銀出京之時,身邊僅有前田利益,大谷吉繼,藤堂高虎三名側近為爪牙,而尼子勝久與山中幸盛的加盟,可謂雪中送炭。
之後,斯波義銀降服伊賀眾,與十河一存決戰大和,陣斬了這位三好第一勇將。
又在馳援河內幕府軍的時候,於教興寺村一騎當千,打下毘沙門天化身的武家神話。
戰後,幕府對戰績閃耀的斯波義銀不吝恩賞,授予伊賀及北大和守護役職,這就是近畿斯波領的由來。
作為當時與斯波義銀並肩出京作戰的武家,尼子勝久與山中幸盛因此得到了斯波義銀的友誼。
斯波義銀不但承諾幫尼子家回歸西國,而且將郡山城分給了尼子家作為復興基地,甚至不列入近畿斯波領,而是作為盟友獨立領地。
但世事無常,斯波義銀在郡山城慶功宴後借酒發騷,硬是把當時的美少女山中幸盛就地辦了。
可是在生涯不犯的系統光環之下,尼子勝久與山中幸盛卻都以為是山中幸盛把義銀給辦了。
為了替自己的好姐妹贖罪,尼子勝久很乾脆得把尼子家賣給了斯波家,以求取斯波義銀寬恕。
從此尼子家成為斯波家臣屬,徹底失去了獨立性。
也因為此事,山中幸盛將尼子勝久視為親姐,以尼子勝久馬首是瞻,尼子山中一黨也成為了斯波家中最強的一支勢力。
而站在斯波義銀的角度,這件事就非常尷尬了。
他本沒有算計尼子家的意思,但這件事的結果卻是他用不光彩的手段將西國名門尼子家收納囊中。
雖說尼子家已經衰敗,但畢竟是曾經統治西國陰陽兩道十一國的超級大名,破船還有三斤釘呢。
尼子勝久的低頭臣服,不但給初期發展的斯波家帶來了巨大的名氣,也吸引了大批尼子舊黨聚集郡山城,成為近畿斯波領建設主力。
這些年,義銀長期滯留關東,近畿斯波領這邊之所以能夠穩如泰山,就是尼子勝久帶著尼子舊黨矜矜業業維持著的緣故。
從這點來看,尼子勝久可謂是斯波復興的一大功臣,義銀對她的信任也是無以復加。
就是這麼一個重要人物,連毛利家都不敢殺,只能是勸降禮送出境,最後卻不明不白死在西國。
山中幸盛想不通是正常的,但現實就是這麼殘酷,沒有了尼子勝久的尼子舊黨,影響力大不如前。
近畿斯波領代官由前田利益接手,西國攻略又遭遇到嚴重挫折,郡山城已經沒有什麼討價還價的本錢。
聖人說尼子勝久必須是毛利家害死的,尼子家也只能忍氣吞聲接受,否則斯波家要以什麼理由去討伐將尼子勝久禮送出境的毛利家?
毛利家畢竟是石高百萬的西國霸主,沒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斯波家可以降服它,卻不能與之不死不休。
而尼子家的最高利益,就是與稱霸西國的毛利家不死不休!
為此,尼子家就必須把矛頭死死釘在毛利家身上,尼子勝久就不能是明智光秀害死的。
在前田利家寫信闡明了厲害之後,這個殘酷的現實已經被尼子家臣團接受,唯一無法接受的就是尼子幸盛本人。
她的好姐妹死了,她明明知道仇人是誰,卻必須跟著大家指鹿為馬,天底下有這麼可笑的道理嗎!
而為了阻止這頭倔鹿胡鬧,斯波義銀不得不急馳趕路,從上野城跑到郡山城來救場。
———
郡山城,居館。
庭院中沒有一人侍奉,院子中央的房間拉門緊閉。
雖然初夏的風漸漸熱了起來,但房中的尼子幸盛已經臨近生產,可不敢在這時候吹風著涼。
此刻,房中只有尼子幸盛與匆匆趕來的義銀。
尼子幸盛瞅見義銀臉上還帶著些許塵埃,風塵僕僕,不由心虛得低下了頭。
不管如何,讓主君奔波勞碌,終究是她的過錯,但心裡又有一絲被重視的喜悅,千不該萬不該在這應該為尼子勝久悲痛的時候產生。
義銀手上端著一碗藥湯,柔聲說道。
「醫師說你心浮氣躁,要小心別動了胎氣,把這碗寧神湯先喝了吧。」
尼子幸盛抿著嘴,撇開頭,低聲說道。
「我不知立原久綱那些人這麼嘴碎,竟然害得您親自跑一趟。」
義銀也不說話,搖著調羹在碗中繞圈,取出一勺輕輕吹氣,接著往尼子幸盛的嘴裡送去。
見尼子幸盛乖乖聽話,喝下湯藥,他才嘆息一聲說道。
「她們敢不急報於我?我敢不急匆匆過來?你現在什麼情況你不知道嗎?
且不說尼子家的未來就在你腹中,只說為了你與孩子的平安,我就不能不來。」
尼子幸盛臉上黯然,聲如蚊嚶道。
「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義銀嘆道。
「麻煩?習慣了,這些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嘛。」
義銀看著尼子幸盛越發標誌的臉蛋,當年青春含苞的小丫頭已然在孕期母性泛濫,更加艷麗芬芳。
這個義銀生平僅見的美少女,已經成了自己孩子的媽,最美麗的少婦,讓他不能不心疼。
男人就是這樣,只要女人長得足夠好看,許多事就不願意計較。
正如義銀所言,這些年不都是這樣嘛,尼子幸盛三天兩頭鬧出點笑話,這擦屁股的事早就被義銀干出紅印火星了。
義銀平日裡忙得很,最多就是幫尼子幸盛擦擦屁股,真正教她做人做事的,還得是尼子勝久這個勞心勞力的好姐姐。
這些年,尼子勝久與尼子幸盛雖然分居近畿關東,但兩人之間書信不斷,距離的遙遠反而拉近了兩人心中思念,情義更深。
想到此處,義銀臉上不禁一紅。
尼子勝久對自己可謂忠誠,除了沒有和自己睡覺,什麼事都替自己辦得妥妥噹噹,可自己卻要昧著良心為殺害她的人說話。
義銀覺得自己已經變得越來越髒,卻又不得不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