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0章 內戰邊緣的織田家

  第1970章 內戰邊緣的織田家

  羽柴秀吉捧起茶湯,面露惆悵道。

  「今日風和日麗,但我心中卻是不安,織田家業蒸蒸日上,沒有想到局面會急轉直下成今日這樣。

  那一日得知大殿在京都遭遇不測,我心中猶如天塌地陷,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定要為大殿報仇。

  西國迴轉十日,我心中更是別無旁鶩,只想要將明智光秀斬於陣前,入京上洛祭奠在大殿墓前。

  池田前輩懂我心思,為我籌謀後勤,我是萬分感激,無以為報,唯有敬茶一杯。」

  池田恆興捧起茶湯,與羽柴秀吉一唱一和道。

  「我不過是做了一個織田臣子應該做的事,真正的英雌是羽柴大人您呀。

  如果不是您果斷回軍,真不知道今日的近畿局面會崩壞到什麼地步,還有無我織田家立足之地。」

  羽柴秀吉搖頭嘆道。

  「可惜我動不了明智光秀,只能拿下松永久秀,齋藤濃君這些從犯,丹羽前輩可曾恨我不作為?」

  話說到此處,丹羽長秀只能拿起茶湯,朝著羽柴秀吉正色道。

  「大殿驟然離世,羽柴大人義無反顧回軍近畿,為主報仇,我的心中只有感激,只恨當時身在四國島不能同行,怎麼敢心存不滿。

  明智光秀之事不怨羽柴大人,聽說聖人已經迴轉近畿,我們還是耐心等候聖裁吧。」

  織田信長一死,丹羽長秀的心也跟著冷了。

  丹羽長秀並非野心勃勃之人,只是忠心緊跟織田信長,才有了今日的權力地位。

  說實話,對於織田信長之死,丹羽長秀很傷心,但卻不意外。

  她勸過織田信長很多次,激進的改革一定會受到激烈的反彈,懇請織田信長緩行,但織田信長卻不願意聽。

  斯波義銀在關東的成功,讓織田信長更加急躁,許多政策變得步步緊逼,壓得織田家內外武家都喘不過氣來。

  得知本能寺之變的發生,丹羽長秀心中只有終於還是來了呀的嘆息,卻無法深恨誰。

  如果不是織田信長過分自信,過分逼迫,就憑明智光秀能製造出本能寺之變?沒有織田家內外的默契與配合,此事根本不可能成功!

  丹羽長秀看向羽柴秀吉的眼神帶著些許悲傷與質疑,西國大迴轉的奇蹟,也許並沒有那麼奇蹟,而是早有預謀?

  但這些話,丹羽長秀只能爛在肚子裡猜測,卻無法和旁人說起。

  織田信長已經死了,再追根溯源又有什麼意義?搞不好,掀開的黑幕能直接把丹羽長秀自己埋了。

  沒有織田信長撐腰,織田家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織田家。

  丹羽長秀也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只想平平安安,才會說出等待聖人聖裁這樣的喪氣話。

  但這話,卻不是羽柴秀吉與池田恆興愛聽的。

  池田恆興勸道。

  「丹羽大人,大殿雖然已經離開了我們,但織田家還有四百萬石領地,實力冠絕天下諸藩,不至於淪落到依賴聖人給予體面。」

  丹羽長秀敷衍著點頭,對熱心摻和進織田家內鬥的池田恆興冷冷淡淡。

  織田信長如果活著,池田恆興就是最親近的核心親信之一,丹羽長秀對她一百個放心。

  但織田信長一死,池田恆興轉身與羽柴秀吉抱團,竟然寫信說服坂本城與安土城開門投誠,任由羽柴秀吉殺死織田信長的前夫濃君。

  羽柴秀吉可以把污水全都潑給濃君,說他與明智光秀聯手謀害主君,罪無可恕。

  但是,證據呢?

  死人沒法開口替自己喊冤,齋藤濃君到底是不是明智光秀的合謀從犯,這會兒已經是說不清楚了。

  池田恆興在這件事上的做法,可不像是織田信長的死忠,反而露出了投機者的嘴臉,讓丹羽長秀頗有微詞。

  齋藤濃君畢竟是織田信長的前夫,你們這樣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殺再說,有考慮過主家的威嚴嗎?

  武家分封本就是鬆散的結構,織田信長以自身威望塑造的集權體系,被羽柴秀吉這一刀斬落而瞬間鬆動。

  這會兒,柴田勝家帶兵南下,北畠信包蠢蠢欲動,織田家眼看就要內亂。

  起因就是羽柴秀吉先發制人,占據安土城,殺齋藤濃君,將織田家的內褲扒了個底朝天,讓眾姬再無敬畏,丹羽長秀自然非常不滿。

  丹羽長秀這層心思,羽柴秀吉當然很清楚,他這次請丹羽長秀過來,就是為了解開這層芥蒂。

  池田恆興吃了個軟釘子,訕訕不語,羽柴秀吉跟著卻是一嘆,轉開話題說道。

  「聽聞奇妙丸少主受比叡山天海上人庇護,僥倖逃過一劫。

  我已經派人送去錢糧衣物,感謝天海上人不計前嫌,亦是希望少主的生活能好一些。」

  聽到奇妙丸,丹羽長秀的冷漠便裝不住了,開口問道。

  「少主近況可好?」

  羽柴秀吉點頭道。

  「我的人已經見過少主,比叡山做事還算得體,有好好請幾個奶爸侍奉,日常用度也沒有短缺。

  只是少主早早失去了母親,實在是。。哎。。」

  丹羽長秀跟著搖頭嘆息,卻無能為力。

  織田信長火燒比叡山,和天台宗那些尼姑的恩怨結得太深。

  天海上人願意庇護孩子,那是看在孩子她爸的面子上,敬畏的是聖人,可不是害怕現在眼看就要打起內戰的織田家。

  羽柴秀吉派人看看也就罷了,如果想要迎回少主,就別做夢了,比叡山必然是要拿奇妙丸去向聖人獻媚的。

  想起那是織田信長唯一留在世上的血脈,織田家卻無法接回,丹羽長秀心中更加難過,只是她也無能為力。

  羽柴秀吉看著丹羽長秀面色變化,斟酌著說道。

  「武家現實功利,織田家強盛,少主自然平安,織田家如果衰弱,只怕少主。。即便有聖人神裔血脈庇佑,也難免遭人嫌棄。」

  丹羽長秀自然明白武家本性,忍不住嘆道。

  「委屈少主小小年紀。。」

  說到一半竟然是哽咽著說不出話,可見她與織田信長感情之深。

  羽柴秀吉眼中精光一閃,順著說道。

  「所以,織田家絕不能亂,絕不能垮,這就是我請丹羽前輩一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