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1章 無法背棄的情義
糧票危機不斷擴大,堺港亂局混沌不堪,大藏長安,本多正信,半澤直義等各方,出於不同理由不同目的,卻都盯上了這塊肥肉。
原本想要負隅頑抗的高田陽乃被妹妹高田雪乃說服,決定服從聖人私信中的調配,主動退讓。
高田家將逐步從斯波商務中淡出,尋求在新的神道教方向發展。
糧票危機已然成為斯波家內部新一輪洗牌的起點,而蒲生氏鄉卻在暗中琢磨以改兼救的斯波地產新政策,需求新的資金來源。
斯波家經濟動盪不斷,而在此同時,與羽柴秀吉博弈的明智光秀已經陷入軍事困境。
背靠淀城與勝龍寺城的明智軍進駐山崎,卻不想,竟然是自陷死地之中。
淀城的松永久秀反水,放開淀川水路,讓羽柴軍團進入山城國境內,從側後包抄明智軍的後路,圍困山崎。
戰略上陷入被動的明智光秀,她只能把希望寄託於勝龍寺城的細川藤孝出兵援救,守住桂川一線,保護明智軍的最後退路。
勝龍寺城,居館。
春夏交際,陰雨連綿,潮濕的天氣讓衣褲濕漉漉,總是干不透。
細川藤孝懷抱中的襁褓也是黏糊糊的,讓她心裡分外焦躁。
好在神裔皆是身體強健,細川藤孝懷中的阿玉呼吸自然,沒有捂出一點痱子。
一下一下輕輕拍撫心愛的女兒,看著女兒沉睡的小臉蛋,細川藤孝亦是在平靜自己的內心。
在她面前,坐著細川元常與三淵晴員兩位母親。
雖然這兩老嫗早已把家業託付給細川藤孝,不再過問家務,但影響力依舊在。
今日之事太重要了,她們也是忍不住想問個明白,而細川藤孝也需要獲得她們支持,才能動員出和泉細川家的所有力量,奮力一搏。
三淵晴員性子最急,搶先開口道。
「藤孝,你可想清楚了,一定要出兵嗎?
明智光秀倒行逆施,不顧聖人御令,擅自行動在本能寺燒死了織田殿下。
如今織田家的大軍前來復仇,京都武家皆冷眼旁觀,和泉細川家真要趟這趟渾水嗎?
明智光秀多行不義,她做過些什麼事,雖然沒有明證,但你我心裡都很清楚。
天朝有雲,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如今她落得這個下場,那都是咎由自取,你何苦隨她火中取栗,做這吃力不討好的傻事?」
細川藤孝苦笑兩聲,看了眼一聲不吭,卻面露贊同的細川元常,嘆息反問道。
「我有的選嗎?」
天地良心,但凡還有的選,細川藤孝真不想管明智光秀那個混蛋的閒事。
細川藤孝剛生了孩子,月子還沒出幾天,就突然接到京都噩耗,明智光秀突襲本能寺,把織田信長弄死了。
確定這是真實消息,細川藤孝都要氣瘋了。
聖人已經構建伏見城體系,要與織田家合作攻略天下,明智光秀偏偏要逆天而行,弄死織田信長。
這特麼的是在找死!
細川藤孝不是明智光秀,她沒有那麼多理想主義色彩,更多的是幕府名門傳承的冷血功利。
如果沒有聖人的存在,就算自己與明智光秀糾纏得再深,細川藤孝都會毫不猶豫把明智光秀賣掉。
淀城的松永久秀已經替細川藤孝打了樣板,放開城防,反戈一擊,明智光秀必然被困死在山崎!
可就是因為聖人存在,細川藤孝和明智光秀已然成為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她不能拋棄明智光秀。
當年,細川藤孝暗中運作,給斯波家添了多少堵,給聖人找了多少事?
三淵晴員和聖人的情分都快被她消耗光了,和泉細川家的未來都快被她折騰散了!
不管明智光秀是出於什麼目的,但她確確實實是幫細川藤孝拉了皮條,上了聖榻,得了聖種,生了神裔。
細川藤孝戰勝三淵藤英,繼承和泉細川家,拿下堺港關所,征服丹後國,誆騙屠滅一色一門,吞下了兩郡之地。
這一樁一件多少事,那都是和明智光秀息息相關,不分彼此。
現在明智光秀有難,細川藤孝如果坐視明智光秀戰敗身死,聖人會如何看待她?幕府各家會如何看待她?近畿武家又會如何看待她?
退一萬步說,以細川藤孝和明智光秀的深度捆綁,細川藤孝說要反水投誠,羽柴秀吉敢相信嗎?
細川藤孝胸悶氣短,但她已經上了明智光秀的賊船,沒辦法再下來了,明智光秀是連接她與聖人的那根紅線,她不能斬斷這條線的。
自古情份鎖人心,名門出身的細川藤孝可以做到政治黑厚,翻臉無情,但那個男人他不是這種人,所以細川藤孝也不敢當這種人呀。
細川藤孝看著懷中吸吮手指的阿玉,小心翼翼用指尖蹭著她稚嫩的肌膚,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她和聖人有了骨肉,她不想讓聖人覺得她是個冷血無情的政治動物,她想要維護好這段來之不易的男女之情。
所以,就算明智光秀這個王八蛋把天都給捅破了,細川藤孝都得打落牙齒和血吞,保住自己的大媒人,鐵盟友。
面對兩位母親的質疑,細川藤孝苦笑著對三淵晴員解釋道。
「不是我願意趟這趟渾水,實則不能不管。
母親很清楚聖人的性格,當年您一絲維護故舊之子的好心,換來了細川三淵兩家多大的好處。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
聖人乃是千古未見之武家奇男子,為人最重情義,連您的一點善意他都牢牢記在心裡,不忘幫襯細川三淵兩家。
現如今,本能寺之變,織田殿下慘死留下孤女,明智光秀墜馬失胎,可謂兩敗俱傷。
聖人已經沒有了一個孩子,失去了一個孩子的母親,他的心中該是有多麼的痛苦。
明智光秀縱有千錯萬錯,她也為聖人懷過胎,她手中還捏著織田遺孤。
如果我坐視明智光秀為羽柴秀吉所害,死在山崎,讓織田遺孤落入織田家臣手中淪為政治棋子。
等聖人歸來之時,我還有什麼顏面坦然與聖人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