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隱忍
明智光秀為足利義輝出謀劃策,也有自己的考量。
從戰報中的隻言片語,她敏銳感覺到了。
之前為斯波義銀謀劃的伊賀十萬石之外,北大和十萬石似乎也會在戰後落入斯波家手中。
那麼,就值得做一些優化。
興福寺法主為斯波義銀作倀,指了三好長慶為佛敵,這是不要性命了。
而斯波義銀入道真言宗,就是給她的買命錢。
可如果興福寺法主不用死呢?是不是對斯波家在大和更有利?
畢竟雙方配合默契,以後能繼續合作。
如果高野山新派來的座主沒有這麼聰慧懂事,日後就會是個大麻煩。
乾脆做生不如做熟,想辦法留下這位法主的性命,這才有了明智光秀為將軍謀劃的佛敵一事。
足利家在近幾經營了這麼多年,總有辦法拿捏這些宗教人物。
要不是三好四姐妹實在太過厲害,百萬石大名攢了幾年家當,全力上京。
將軍在近幾,幾乎是無敵的。
沒有人能夠真正打倒足利將軍,足利家的實力是一代代慢慢削弱的。
這也是無奈,再穩固的守護體系,到底是根據血緣劃分尊卑。
如果血統高貴的那群後人疏遠了呢?守護體系自然會發生不穩。
血緣三代之外,五代之外,七代之外,終於親人成為了仇敵。自相殘殺,勢力衰敗。
足利幕府歷經十三代,終究是窮途末路。
足利義輝卻是不肯認輸的剛毅之人,逆流而上。
她冷冷看了眼座下的伊勢貞教,看得她心裡發寒。
斯波義銀的大捷,徹底打翻了她的計劃。
這次不同於上次在京都,那時評議是各抒己見,算不得背叛幕府。
而這次卻是在大軍之中,商討的是戰事。她的行為完全可以看作擾亂軍心,其心可誅。
一個三好奸細的帽子扣得穩穩噹噹,她連掙扎得勇氣都沒有。
伊勢家世代接任幕府政所執事,位高權重,足利家待她家不薄。
如今伊勢家被將軍仇視,暫時未必有事,長遠來看怕是要敗落了。
足利義輝只是看了伊勢貞教一眼,因為斯波義銀的驍勇善戰,此時幕府軍中氣氛又是不同。
畢竟都是有皮有臉的人物,能在將軍麾下當人,誰願意去武家之敵手下作狗。
如果幕府還有勝利的希望,那麼武家們必然願意一搏。
作為客軍的六角義治與淺井長政,也是如此。
武家不怕打仗,只怕毫無意義的犧牲,消耗了自家的實力。
一時間,幕府崩解的態勢因為義銀的戰報重新凝聚起來,又有了一戰的勇氣。
足利義輝把這些都看在眼裡,精神一振。
暫時將伊勢貞教的作為拋之腦後,對明智光秀說道。
「明智姬,你立即快馬趕去大和,把軍中狀況與斯波御前說明,請他迅速帶兵北上。
斯波軍不論是選擇前來河內助戰,還是趕往京都防備三好義賢,皆由他自己做主。」
足利義輝這是大把放權,既然你斯波義銀能打,那麼就放手干吧。
只要能打贏,隨你發揮。
明智光秀嗨了一聲,便出了幕府。戰事緊急,容不得耽擱。
足利義輝盼著義銀早日北上,筒井順慶一樣希望他早點滾蛋。
筒井城。
松倉重信憂心忡忡,向筒井順慶進言。
「殿下,斯波御前徵召了多家尼姑武家隨他前往興福寺,看管贊岐戰俘。
其中越智家、箸尾家、十市家都在列中。」
筒井順慶明白她的意思。
興福寺法主終於找到了一個強力外援,可以用來制衡幾乎失控的尼姑武家,筒井家在大和一家獨大的局面即將消失。
松倉家作為筒井家的譜代家臣,一損俱損,自然心急如焚。
但是,她還是要說。
「知道他想幹什麼,那又能如何?
武家武家,說到底還是武力為先,打不過人家說什麼都沒有用。」
筒井順慶比松倉重信看得開。
尼姑武家就是打不得硬仗,人家斯波御前拿刀子候著,誰敢反抗,只能任人拿捏。
松倉重信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是心裡憋屈。
「那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
「眼睜睜看著不好嗎?」
筒井順慶看了一眼她,繼續說到。
「斯波家接手北大和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事,為什麼要去阻撓?找死嗎?
興福寺法主授權,斯波御前親手帶兵穩定了地方。
現在北大和人心都盼著斯波家入主,和我們這些尼姑武家分道揚鑣。
這是大勢所趨,我們怎麼阻擾?讓筒井家成為眾矢之的嗎?」
「這。。」
松倉重信無言以對,筒井順慶笑了笑,說。
「其實這也不是壞事。
斯波御前以為給了法主機會,分化尼姑武家,哪有這麼簡單。
北大和十萬石傳統武家,一向受奈良法師壓榨。如今被法主送了出去,哪家尼兵心裡沒有怨氣。
北方傳統武家崛起,尼姑武家就不怕她們秋後算帳?不怕她們反過來欺負我們?
有了外敵,才會變得更團結。
興福寺法主再如何做,也沒法變出十萬石領地來安撫她們。
等著吧,靜靜等待,會有機會的。
我筒井家用了百年才爬到了尼姑武家的首領,我不在乎再繼續隱忍下去。
終有一日,筒井家會成為大和之主。」
我要忍耐,松平元康告訴自己。
西三河在一夜之間變了顏色,被今川家徹底接管了。
西三河軍勢被要求作為先鋒,先向尾張進軍。
今川家岡部元信的軍勢就在她的身後,說是援軍,亦是監軍。
明擺著要用尾張的武家,消耗掉她西三河的武家,為今川家入場三河減少阻力。
可即便知道了又如何?今川義元在乎嗎?
自她手握二萬多軍勢進了西三河,松平元康就沒了選擇。
只能與織田信長狠狠打上一場,死裡求生。
如今,唯有盼望三河姬武士驍勇善戰,戰後今川義元不要做得太絕,給松平家留下一條活路。
松平元康想著心事,本多重次在旁低聲提醒。
「殿下,前面就是丸根砦。」
「恩。」
松平元康看著丸根砦,想到即將用三河姬武士的鮮血染紅了它,心裡疼得咬牙切齒。
用松平家的實力,為她人做嫁衣。
但我還是要忍耐,忍耐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