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藤孝倒吸一口冷氣,看向明智光秀。
明智光秀對織田家內部的事務了解得這般清晰透徹,細川藤孝鎮守堺港,都不知羽柴秀吉與池田恆興的暗中動作,真是細緻到可怕。
細川藤孝嘆了一口氣,說道。
「織田殿下也不怕撐死了自己。」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
「織田殿下的字典里有害怕擔心這四個字嗎?就算有,那也是對我們這些凡夫俗子。
她現在的心思就在兩件事上。
其一,儘快打下西國四國九州,積攢足夠實力反逼聖人,成為斯波天下唯一的聖妻。」
細川藤孝冷笑一聲。
「白日做夢。」
明智光秀呵呵一笑。
「白日做夢也好,痴心妄想也罷,至少人家是真的這麼在做。
其二,就是生下聖人的神裔,以備日後繼承斯波天下。
你知不知道,織田殿下同意北陸道停戰的先決條件,就是請聖人回來近畿,去安土城一敘。
織田殿下這一敘是敘一日,還是敘一旬一月一季,誰又知道呢?也許不懷上孩子,織田殿下就不讓聖人離開安土城。」
細川藤孝面色漲得通紅,怒道。
「織田信長爾敢如此!她這是把聖人當什麼了?神種豈能是強擼褻瀆得之!」
明智光秀幽幽道。
「有什麼不敢的?聖人的脾氣你還不知道?那就是個軟性子,對自己的身邊人下不了狠心。
武田信玄一個強行犯,竟然可以母憑女貴,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織田殿下有樣學樣,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織田殿下也快三十的年紀了,她若是不生孩子,就算打下再多的領地,最後還不是便宜了外人。
她這會兒還在乎什麼尊卑倫常?只要能確保懷孕,她什麼姿勢都敢上,都敢試。」
細川藤孝黯然無語。
明智光秀說的在理,政治之骯髒就在於只談利弊,不講道德。
織田信長一邊急於開疆拓土,征服天下,一邊壓榨聖人,取種生娃,堪稱陽謀。
武家開拓新領,最怕就是根基不穩,織田家出身卑微,自然是難上加難。
但只要織田信長能披上斯波神權的虎皮,以她和聖人的神裔繼承天下,就可以利用神權穩固根基。
從這一點來看,斯波義銀其實也不虧,畢竟這還是斯波天下。
雖然孩子他媽是個性子乖戾的變態,但孩子畢竟是無辜的,孩子他爸性子又軟,很容易拿捏。
只要織田信長拿下半個天下,再加上孩子的助力,脅迫聖人就範。也許斯波義銀真的會委屈自己,算了算了,就這樣吧。
細川藤孝想到這裡,心中的火氣便有點壓不住了,瞪了明智光秀一眼。
「明知織田信長圖謀不軌,你還這麼幫她,我真不知道你在圖些什麼!」
明智光秀擺手道。
「莫急莫急,做事急不得。
古人云,欲取先予。織田殿下的兵鋒還沒進入西國四國,織田殿下的肚子都還沒有動靜,你急個什麼勁?
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許多事當從長計議,你且記在心裡,哪一天我需要你幫忙搭手的時候,你可千萬別後縮畏懼。」
細川藤孝笑道。
「以你我的關係,就算你要爬一遭天王山,我都陪你去。」
「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哦?」
「絕不反悔。」
兩人說笑幾句,重歸正題,明智光秀說道。
「我請聖人回來,不只是幫織田殿下,也是幫你呀。」
「此話怎講?」
「聖人已經答應了織田殿下的要求,決定在秋後回來近畿,這才有了前田利家在北陸道斡旋停戰成功的成果。
可你知道,聖人為什麼要在秋後入冬才肯動身?因為他要等兩個孩子降生之後,這才捨得走呀。」
細川藤孝嘆道。
「對,我差點都忘了。
島勝猛與北條氏政都懷了神裔,秋天就要臨盆,她們。。真是好福氣。」
明智光秀肅然道。
「所以我才說,幫織田殿下就是幫你。
聖人回來近畿,難道只有織田殿下一人吃獨食嗎?聖人雨露均沾之下,總有你一份好處。
石山的戰事今年完不了,丹後討伐的事也不急在一時。
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體,最好能夠一擊即中。
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需要神裔,和泉細川家也需要神裔,什麼事都在其次,早早懷上神裔比什麼都重要。」
細川藤孝看向明智光秀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
雖然明智光秀的確喜歡拉皮條,但像現在這樣口無遮攔,急不可耐的拉皮條,還是第一回。
這傢伙裝都不裝的樣子,還真像是遊廊里的老龜。
細川藤孝哪裡知道,明智光秀是真急了。
好好的鳩占鵲巢之策,結果除了島勝猛的孩子之外,全是關東強藩得到神裔,這鳩占鵲巢到底算斯波家占別人,還是別人占斯波家?
明智光秀的態度也隨之改變,從之前扭扭捏捏不喜歡看到所愛之人艾草,現在是心急火燎得來來來趕緊快點不要停!
別說是細川藤孝,就算是前田利家,前田利益,山中幸盛那些個看得上看不上的姬武士,有一個算一個,明智光秀都盼著她們懷上。
總不能讓斯波家的神裔都生在關東強藩之家,總不能讓斯波家的未來由上杉武田北條這些關東佬來決定吧?沒孩子說個寄吧!
細川藤孝不知道明智光秀心中那些個念頭,只是調笑道。
「好一句雨露均沾,難道這事就僅僅是為了我?難道你就沒有為你自己討要一份的意思?」
明智光秀捂嘴輕笑。
「打虎親姐妹,上陣母女兵。有你一份,自然少不了我一份。」
細川藤孝想起明智光秀那些出格的玩法,忍不住臉上一紅,暗自啐了一聲不要臉,但又有些期待。
明智光秀自然也想懷上,孩子就是她的護身符。
織田信長要死,但想要殺死織田信長又不替她陪葬,唯有懷上神裔,才能確保自己的性命不失。
明智光秀不是怕死,她是怕自己死得太早,沒人再為斯波義銀剷除雜草,踢開絆腳石。
她得活著幫斯波天下修剪完所有的橫條荊棘,看見斯波義銀坐穩神權之上,才能笑著閉上眼。
在此之前,不管是背負多少罵名,多少污穢,她都會想盡辦法活下去,活著替聖人把髒事幹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