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9章 京都的應對

  第1149章 京都的應對

  敲打完三人,義銀看了眼剩下的小角色,懶得再拿她們立威。他轉向足利義昭,和顏悅色說道。

  「足利義昭殿下,你是先代的姐妹。足利將軍家遭遇不幸,如今只剩下你我兩人。

  我們本該團結一心,上洛為先代報仇,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足利義昭心中狂喜,斯波義銀直接就承認了她的足利將軍家子嗣身份。他這口一開,外人就沒話說了。

  她恭恭敬敬點頭道。

  「御台所說的是。」

  義銀搖搖頭,說道。

  「不要這麼客氣,說起來,我也算是你的姐夫,你我不是外人。

  足利將軍家的近支,只剩下你一人,上洛之後幕府必然重整。

  你是否願意承擔更重要的責任,為足利將軍家的延續,貢獻你的力量。」

  「當然願意,御台所,這是我的榮幸。」

  足利義昭喜上加喜,她高興得都有些頭皮發麻了,怎麼事情就如此順利?

  義銀原本就有聯合足利義昭,抵禦織田信長勢力坐大的心思。

  他在看見足利義昭酷似足利義輝的相貌,更是念及亡者的恩惠,下定決心扶持足利義昭,

  但他卻不知道,足利義昭心中對他的憤恨有多深。

  在足利義昭看來,擁有河內源氏嫡流大義的斯波義銀,遠比織田信長更加危險。

  斯波義銀一時失察,沒有發現她心中存在的敵意,還一廂情願扶她上位,未來是要吃苦頭的。

  而織田信長看著斯波義銀威風八面,幾句話就把幕臣一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亦是心中冷笑。

  亂世里,拳頭大才是硬道理。

  今天她的忍讓,全是為了上洛順利。等織田家完成上洛,拿下南近江之地,她自會更進一步。

  足利義昭與織田信長各懷鬼胎,但此時的兩人卻都不願意挑戰斯波義銀的主導權。

  於是,三人初次見面就順利達成一致,決心出兵上洛,為足利義輝復仇。

  ———

  新春啟始,斯波義銀在美濃國岐阜城登高一呼,傳檄天下。

  檄文痛罵三好家背信棄義,撕毀與幕府的和睦協議,上洛弒殺將軍。三好家無信無義,人神共憤,天下武家共誅之。

  他以河內源氏嫡流未亡人名義,攜帶御劍金印為印信,陪同足利將軍家遺女足利義昭,號召忠義之士上洛殺賊,以為御奉公。

  斯波,足利,織田,德川四家將組成聯軍,通過美濃國不破關,進入北近江。

  北近江淺井家督,淺井長政響應大義,舉旗加入聯軍陣營,近幾門戶已然洞開。

  聯軍戰兵數萬眾,不可能同時進入近幾,沿途動員進軍,耗費時日不少。

  斯波義銀,足利義昭,織田織田信長,淺井長政,德川家康五人相約,軍勢將在近江國的佐和山城集結,兵鋒直指南近江六角家。

  京都的三好義繼聽聞檄文,驚慌失措,連忙召集在京的三好諸姬,商議此事。

  ———

  伏見城位於京都南郊,監視貫穿瀨田川與淀川的桂川流域,乃是守護京都的門戶重鎮。

  去年,足利義輝因兵力不足,將伏見城暫時託付給了明智光秀。

  誰知道三好上洛,明智光秀竟然棄城而去,導致京都未戰而下,將軍殞命。

  在三好家占據京都之後,這裡便成為家督三好義繼的臨時駐地。

  京都局勢複雜,幕臣心懷不軌,三好義繼與伊勢貞教為首的幕臣們,相處得並不愉快。

  幕臣中的二號人物蜷川親世,又因為按兵不動導致將軍遇難,心中彷徨。

  不得已,她接受了明智光秀的建議,出面義正言辭指責伊勢貞教的不忠,想要以此洗脫蜷川家在京都事變中的責任。

  蜷川家的領地在丹波國內,自從三好家被丹波守護波多野家趕出丹波國後,三好家與波多野家的關係就非常惡劣。

  波多野家對於三好家占據京都一事,亦是不滿。蜷川親世願意站在台前給三好家添亂,波多野家當然會照拂她的族人和領地安全。

  三好義繼抓不到躲在丹波國內的蜷川親世,伊勢貞教就無法統一幕臣內部的意見。

  一個冬天下來,幕府內部不但沒有歸於平靜,反而越發混亂。連足利義輝的葬禮也是草草了事,葬於相國寺。

  幕臣們一時大意,讓相國寺臨濟宗得逞。這導致天台宗非常不滿,再也不理會這個僭越失格,被三好家裹挾的假幕府。

  伊勢貞教內憂外患,更是顧不上三好家駐紮京都外的軍勢。

  冬季缺衣少糧,軍隊便自己動起手來豐衣足食,把京都繁榮的城下町糟蹋得一塌糊塗。

  三好義繼幾次討要補給,都被伊勢貞教搪塞。等軍隊開始搶劫,伊勢貞教急著找她協調,卻是心中快哉,不予理會。

  結果,四國來的蠻子在京都城下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更讓伊勢貞教陷入被動。

  幕府在京都屹立二百餘年,幕臣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半身價全在京都的城下町里。

  這一下掠奪讓幕臣一派損失慘重,對三好家是深惡痛絕,連同伊勢貞教也成了眾姬嘴中,結交匪類的不良人。

  伊勢貞教一個冬天下來,忙得腳不著地,卻鬧得里外不是人。政所執事,幕臣名門的伊勢家,如今已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幾乎是心力交瘁,一個冬天蒼老了二十年不止。若是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還政於足利義輝,何至於現在這般淒涼下場。

  當伊勢貞教收到三好義繼請她前去伏見城商議的要求,乾脆就沒有理會。

  她算是看透了,三好家在山城國內,一無人心,二缺補給。

  三好義繼還想和足利軍神斯波義銀的聯軍交鋒,阻止他攜大義上洛,別做夢了!

  伊勢貞教已經開始考慮自家的退路,根本不在乎一個即將滾蛋的三好家督。

  ———

  伏見城議事廳,三好義繼坐在主位上。

  當信使回報,伊勢貞教臥病不起,無法前來的消息,三好義繼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她冷笑道。

  「早先求著我們上洛的是她,之後對我要求不理不睬的還是她。

  現在外敵當前,她倒是病了?我看她是想要我撇清關係才對吧?天下哪有這等便宜事!

  給我派兵圍了伊勢府邸,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沒有病!」

  松永久秀大驚失色,匆忙阻止道。

  「殿下不可!」

  松永久秀這個冬天是抑鬱寡歡,她被自己的寶貝女兒坑死了。

  當女兒松永久通被本多正信慫恿,瞞著松永久秀放開淀城的通道,引三好軍勢上洛之時,京都的松永久秀還在陪著足利義輝嘮嗑。

  結果三好大軍沖入京都,松永家的軍勢在足利將軍家的御所燒殺搶掠,甚至有不要命的姬武士**了足利輝君這個貴公子。

  松永久秀為了掩蓋事實,不得已燒毀御所,讓大御台所與足利輝君葬身火海。

  可這,還是不夠。

  為了防止足利義輝事後清查,她一不做二不休,借用松永久通手中三好義繼的畫押信,逼著三好三人眾強攻二條城,弒殺足利將軍。

  雖然這一筆糊塗帳已經算不清,但她也徹底走進了死胡同。

  三好家上洛弒君,這鍋誰都背不起,松永久秀已經有了跳下三好家這艘破船的打算。

  她一方面與京都幕臣搞好關係,把所有責任往三好三人眾身上推,洗清自己的罪名。另一方面,她也在等待上洛的義軍。

  三好義繼不是當年的三好長慶,她根本沒有控制京都幕府的政治方略,只是為了上洛而上洛。

  英明的主君,在戰爭一開始,就要想著怎麼結束戰爭。

  而三好義繼這個蠢貨,她只是想坐穩三好家督的位子,卻將整個三好家拖進了深淵。

  本多正信走了,出奔離開松永家,投靠明智光秀去了。

  松永久秀對明智光秀這個老朋友是恨之入骨,但此時此刻,她更想與明智光秀搭上線。

  要是自己能夠戴罪立功,反戈一擊,斯波義銀不知道願不願意接受?明智光秀能不能幫自己斡旋?

  就是存了這份異心,松永久秀恨不得三好義繼在京都亂搞,早點滾蛋,但伊勢貞教是殺不得啊。

  伊勢貞教是三好家在京都的合伙人,要是把她弄下去,這攤子就徹底爛了。萬一京都毀於兵亂戰火,這罪過可就大了。

  松永久秀還想著把京都當成投名狀,好投奔新前程,當然希望伊勢貞教先幫忙穩住局面。

  她出列鞠躬,說道。

  「殿下,伊勢貞教雖然可恨,但她是幕臣中少有的,親近我們的人。要是我們對她動手,幕臣們將會怎麼看我們?

  雖然現在京都幕府對我們的敵意很深,但伊勢貞教還是控制住了局面。

  我們滯留京都的軍勢,只依靠淀川運輸的補給,根本不夠。

  我們需要伊勢貞教幫我們籌措物資,需要她為我們穩定山城國的地方勢力。

  要是沒有了伊勢貞教,我們的後勤就會出問題,又要分出大半兵力鎮壓地方。

  現在最重要的,是集中力量抵禦御台所的上洛攻勢,其他矛盾都可以先放一放。」

  三好義繼聽到御台所三個字,眉頭抖了抖。

  她是三好長慶養女,她的親生母親十河一存,就是被斯波義銀陣斬在大和國。

  十河一存乃是三好家第一戰將,三好義繼自幼崇拜這位母親。對於能夠正面對剛,殺死母親的斯波義銀,她是心存畏懼。

  英武的母親都無法戰勝的人,我可以擊敗他嗎?

  松永久秀看見三好義繼面色糾結,心中冷笑。三好家中畏懼斯波義銀的,可不止三好義繼一人。

  當初三好四姐妹皆在,三好家業如日中天,上洛謀取天下大權。

  結果呢?讓斯波義銀一頓暴抽,打斷了三好長慶的野望,還失去了三好義興這個正統繼承人。

  就因為戰死了三好義興,三好義繼才會入繼三好家,成為家督,才有了三好家內部激烈的矛盾。

  三好家上下,對斯波義銀是恨,更是怕。這次要與這位足利軍神對陣,大家心裡都發怵。

  見松永久秀三言兩語把三好義繼說得無言以對,三好三人眾相互望了眼,心中無奈。

  三好長逸作為三人眾的領袖,對松永久秀已經從當初的提攜後輩,變成了憎恨厭惡。

  松永久秀利用三好義繼的畫押信,逼著三好三人眾強攻二條城,造成足利義輝戰死,讓三人眾落入萬劫不復之境。

  她反而在三好義繼面前狡辯,把弒殺將軍的罪名全部推給了三好三人眾,這等奸佞實在該殺!

  可今天的三好三人眾,早已不是支配攝津丹波兩國的有力武家。

  丹波叛亂,攝津被三好家中的中立派三好康長接管,她們三人已經是無根浮萍,實力大不如前。

  又因為弒殺將軍一事,三人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再也威脅不到三好義繼,更失去了昔日的權勢名望。

  斯波義銀上洛,三好家皆有畏戰避戰之心。唯有三好三人眾,是不得不戰。

  斯波義銀誰都可能放過,但弒殺將軍的三好三人眾,是肯定要弄死的。不弄死她們三個,怎麼對天下武家交代?怎麼重整幕府?

  三好長逸嘆了一聲,說道。

  「家督莫慌,我有一策。」

  三好義繼大喜。

  「哦?長逸老大人請說。」

  三好長逸肅然道。

  「御台所上洛的聯軍,正在聯合淺井家向佐和山城聚集。她們要來京都,必然經過六角家的領地。

  淺井家與六角家形同水火,這次將軍亡故,也是因為六角家吸引走了足利家的軍勢,才讓京都空虛,我們才能一擊得手。

  如今聯軍要為將軍討公道,六角家敢讓聯軍過境嗎?六角家對將軍亡故就沒有責任嗎?

  就算六角義治想要戴罪立功,淺井長政在斯波義銀陣中,她會放過這個掐死六角家的機會嗎?」

  三好義繼沉思半晌,拍手贊道。

  「長逸老大人說得有理。

  將軍之死,我三好家難辭其咎,六角家也脫不了干係。這次想要過關,必須是兩家聯手拒敵。

  況且,六角家的領地還擋在我們前面。要急,也該是六角義治這個六角家督先急。」

  三好長逸點頭道。

  「臣下懇請與三好政康,岩成友通一齊出使觀音寺城,說服六角義治,共抗強敵!」

  三好長逸鬥志昂揚,她身邊的岩成友通也是精神振奮。岩成友通本就是外交達人,此事又事關她的身家性命,當然願意竭盡所能。

  反而是三好政康有些悶悶不樂,並不看好這一戰。見兩人前後伏拜請求,她苦笑跟著伏地叩首。

  弒殺將軍的大逆之罪,三好三人眾誰都逃不脫,她又能怎麼辦?

  跟著一路走到死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