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失望
時間在無言中緩緩流逝,一點一滴,幾天眨眼便過去了。
而今日……。
早已回歸平凡生活的夜梟,拿出自己平日裡整理的最是乾淨整潔西裝和大衣,套在身上。
穿上皮鞋,這種鞋子雖然看似美觀,但穿起來並不是非常舒服。
夜梟永遠也習慣不了這樣的鞋子,板腳。
但終究還要默默接受。
類似如今這樣的接受和妥協,夜梟已經有過太多次了。
走出地下室,夜梟恰巧路過了自己地下室那最為珍藏的陳列室。
在那裡,他昔日的戰甲早已蒙塵。
不過夜梟並不覺得遺憾,他的確失去了英雄事業,但和其他很多人不同,他從不覺得遺憾。
甚至,他樂於回歸如今這種雖然平淡,卻又格外悠閒的生活。
夜梟深知,只有不夠完美的世界,才會無比迫切的需要英雄。
若是世界不在那麼需要英雄了……
就像十幾年前那樣,人們已經不需要他,也不需要其他守望者時。
同樣也像夜梟凝望陳列櫃時的眼神。
那淡淡無奈中又摻雜三分欣喜的眼神。
他始終覺得,人們不需要他,是因為人們已經過得很好了。
拯救者不被需要,不就代表人們不再需要被拯救麼?
所以,這是多好的世界啊……
就是國際形勢有些緊張。
一邊感嘆,夜梟一邊走出地下室。
到位於地上的,與普通民居寧沒有太多差別的房子裡散步些許。
夜梟於冰箱中拿出豆子,簡單填飽了自己。
吃過東西,夜梟披上大衣,帶上帽子,逕自離去。
……
同一時間,美國紐約某普普通通的公園裡。
一處簡易但披掛美國國旗的棺材,正被些許幾位士兵扛起,向它即將被埋葬的地方走去。
而同樣與此同時,天下雨了。
雨水先是淅淅瀝瀝,接著便瓢潑如泉,豆大的雨點接踵而至,直直砸在棺木上,接著又砸在了扛棺材的士兵肩膀上。
就在這樣陰鬱的環境裡,一小群身穿黑色西服大衣的人們逐漸匯聚。
他們之中,有生活美滿的士兵,有面帶不屑笑容的紳士,更有綻放藍光,表情漠然的曼哈頓博士。
而與此同時。
夜梟也從雨中走來,加入了參與葬禮的人群之中。
在人們的注視下,棺木終於被放進墓穴。
而在這之後,匯聚的人群也終於開始了些許的躁動。
或許是悲戚音樂的影響,又或許是瓢潑大雨點滴傾注的傷痕。
凡是站在這裡的人們,他們大多回想起語死者只見不斷重複的過去,
在夜梟心中,笑匠的面容尚且依稀,但他曾經做過的事情,卻讓夜梟久久不能忘懷!
那是1963年,越南戰爭結束以後,美國的國內形式愈發嚴重。
哪怕這個世界的美國依靠曼哈頓博士,一反常態的贏得了戰爭的勝利。
但無數家庭的流離,無數士兵回歸社會之後,不斷被戰爭創傷症傷害的戰士們,同樣為無數本該相安無事的家庭帶去了傷害。
直到那一年,1963。
那一晚,數不勝數的反戰人士,以反對戰爭,抨擊美國政府的名譽走上街頭。
本該反對戰爭的他們,最終卻在遊行示威中愈發猖狂。
終於,他們成為人海,繼而化作波濤。
他們洶湧的撲向每一位可憐的無辜人士,他們將毀滅送給了無數不該承受任何責任的商鋪和家庭。
就在這樣的人潮之下,守望者們各自接到了自己的任務。
調停!
而就在這個目標之下,幾乎從不合作的守望者,展開了他們互相之間的第一次合作。
那一晚,夜梟駕駛自己的貓頭鷹戰記,搭載笑匠,兩人一同來到了曼哈頓區。
這裡是曼哈頓博士的老家,這同樣是曼哈頓博士死去活來的地方。
而就在這樣的環境裡,曼哈頓成了全美國遊行人數最多的地區。
曼哈頓博士並不想參與發生在家鄉的打砸潮流,於是,這份任務落到了夜梟和笑匠的手中。
也正是那一晚,夜梟第一次見到了真正的笑匠!
眾所周知,笑匠和夜梟並不是一代人。
或者說,他和其他所有第二代守望者,都不是一代人。
所以,因為年齡的差距和生活的互不接近。
雖然眾人同是守望者,但大多數二代守望者,都並不了解真正的笑匠是什麼樣子。
在那一晚,面對瘋狂的人流,笑匠露出了肆意又瘋狂的笑容!
那一晚,笑匠利用自己的震爆彈,和橡膠子彈,對數不勝數的人潮,進行了堪稱殘忍和瘋狂的打擊。
數不勝數的人流,居然被笑匠那乾脆利落,但又無比殘忍和恐怖的打擊,追趕的四散奔逃。
那一晚,笑匠並沒有舉起屠刀,但無論是擁擠的,踩踏的。
成千上百人死在了笑匠的追趕之下!
夜梟徹底記住了笑匠殘忍的笑容,那一晚,女人和孩子們悲慘的形象,徹底印在了夜梟的心中。
也正是那一晚,夜梟終於明白。
自己是守望者,他們也是守望者
但人與人之間並不相同。
一天也好,許多天也好。
無論多久過去,自己也無法成為笑匠那樣的人。
只是……
漫長的時間的確過去,就在夜梟以為自己就快要遺忘所有一切的時候。
笑匠死了……
對於笑匠的死亡,夜梟……
夜梟說不清是什麼感受。
從那一晚開始,夜梟就不喜歡笑匠這種人,甚至夜梟自己都問過自己。
為什麼笑匠這樣的傢伙會成為守望者里的英雄。
夜梟本以為,笑匠會是自己心中永遠的惡人。
但看著笑匠的棺材被埋進土裡啊,夜梟卻並沒有半分竊喜,而是無限的傷心。
夜梟當然知道笑匠的死因。
雖然羅夏早已上門找過了他,並且羅夏也說出了他的,也就是笑匠死於一場陰謀的可能。
但在夜梟心裡。
笑匠充其量,也只是死在了一夥流竄的盜竊犯,或者入室搶劫犯的手裡。
並不是夜梟不相信羅夏,而是夜梟知道。
早已過上另一種生活的自己,早已沒有判斷對方思域陰謀的機會了!
總之,不管怎樣,在夜梟的主管思維里。
笑匠很壞,但也是英雄。
而英雄遲暮,居然死於小人之手……
至少這一瞬間,夜梟無比傷心!
……
大雨瓢潑而下,傾盆不止。
笑匠的身軀總算入土,最後的儀式終於結束。
陰雨之下,夜梟一行人逐漸散去。
再怎樣緬懷也好,偶爾的回憶也罷。
歸根結底,沒人喜歡笑匠。
所以沒人願意為他停留。
當陰雨愈發綿延,而人們徹底消失之後。
偌大的墓地公園,就只剩下莊嚴肅穆的一眾墓碑,和墓園外不斷尋索的流浪漢了。
納那流浪漢大概四十些許的年紀,典型白人皮膚,臉上卻多出了許許多多因為日照,又或許風吹雨打而留下的紅色痕跡。
他的胡茬細碎而骯髒,他的頭髮短峭又油膩。
他舉著牌子,一步一步,又好像快要走不動似的,圍繞墓園大門來回踱步。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他為什麼踱步。
因為沒人會想知道一個流浪漢在想什麼。
而就在這樣的踱步持續了快要半個小時的時候。
匆匆而來的一道身影,從這乞丐的身邊走了過去。
他來到墓園之中,去往笑匠的墓碑前方。
他為笑匠留下了一捧並不昂貴,當格外用心的花束。
留下花束,這人摘下帽子,向笑匠的墓碑鞠躬。
隨後,這人便匆匆離去。
只是這人同樣注意不到,在他身後,那乞丐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深意!
……
夜晚。
……
時間總是這樣匆匆流逝。
睡上一覺。
喝兩杯酒。
玩上幾局各類遊戲。
又或者,工作……
當夜幕降臨,他總算有了自己的時間,於是他終於又一次回到家中。
他,就是在今日最後去看望笑匠的人。
他,更是紐約某間小小花店的老闆。
或者說,他是那種不夠資格擁有老闆的生活,因此只能以老闆的身份進行辛苦勞作的,安分所以並不成功的商人。
因為安分,所以不夠成功。
萬事萬物總是如此。
只是,這位商人如今的這個夜晚,或許並不會特別平靜。
當他脫下大衣,打開冰箱,打算取點東西來吃時。
他一眼就看見了冰箱的變化。
有一張破舊的,被撕碎成小塊的披薩包裝盒,被什麼人放在了他冰箱的最中心。
他小心的拿起紙板,同時他也將紙板翻面,看向不同於披薩包裝圖片的內容上。
在紙板背面,一行大字無比清晰。
「看你身後!」
這一瞬間,他的心臟咯噔一聲。
身後會有什麼東西,他早已經猜到了。
但越是猜到,他越是……越是……。
難以回頭!
身後那人似乎在戲耍他,他不回頭,那人便一動不動。
最終,他無可奈何的,一點一點的轉回了自己的頭。
「轟!」
他直接被身後那人拎住衣領,活生生按在了冰箱裡!
「埃德加·威廉·雅各布!
或者說埃德加·威廉·沃恩,也就是死神!」
機械一樣低沉的聲音毫無感情,那正是出自羅夏之口。
而在我們的死神眼裡。
他能看見的就只有一片不斷變換的黑。
那是羅夏面具永恆不變,卻又始終都在變幻的顏色。
「你是誰!」
死神簡直嚇得要死,當他依然還在掙扎,他當然知道羅夏的身份,但他裝作什麼也不知道一樣,無辜的辯解著。
「你說的是什麼,見鬼的,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賣花商人!
你……?!」
「最好節省時間,不要把一切浪費在狡辯上。
我不需要你辯解你的身份,我只需要你回答我的問題!
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出現在笑匠的葬禮上!」
說到這裡,就連羅夏自己都覺得驚訝。
他一把將死神從冰箱中拉出,接著狠狠按在了不遠處的餐桌上。
膝蓋頂著死神的腰椎,羅夏冷聲繼續說道。
「雖然沒經歷過你們的時代,但在二戰之前,你和笑匠就是永遠的宿敵。
加入你們是一部漫畫,那你就是笑匠需要面臨的,最終的反派!
曾經的敵人被擊敗後僥倖苟活,他本該躲在角落裡苟且偷生。
那麼究竟為什麼,他會為自己宿敵的墓碑獻上鮮……。」
說到這兒,羅夏愣住了。
沒人知道,他那黑白兩色面具下的那張臉,真的露出了驚愕的神情。
就在他的身下,那讓他以為是如今反派的,當年的反派。
面對超級英雄的打擊,這位反派非但沒有掙扎,他居然直接尿了!
沒錯,死神失禁了。
「該死,該死!」
死神簡直要哭出來了。
自己居然在超級英雄面前丟了這麼大的臉!
雖然早在三十五年前,死神就因為被笑匠打敗,接著徹底放棄自己當初的陰謀。
但放棄陰謀,不代表死神忘記了自己身為大反派的尊嚴。
在敵人面前流血,他從不在乎!
但流尿……。
一時之間,死神直接失去了反抗的打算,他無比失落的嘆了口氣。
「是,笑匠是我的老對手,但在他死亡這一天,我同樣願意向他表示尊敬!」
轟!!!
死神話音剛落,羅夏便一拳打了過去。
一邊將死神打的顫抖不止,羅夏一邊狠狠問到。
「你不該知道笑匠的身份,他從來都帶著面具,沒人知道他的身份!
回答我,你究竟在計劃什麼陰謀?
你從哪裡得知了他的身份?!?」
「沒有陰謀,沒有陰謀!」
死神畏縮的搖了搖頭。
「只隨意我知道他是誰,因為我見過他的臉!
就在不久之前,大約半個月左右。
有一天晚上,笑匠居然來到了我的床前!
那是深夜,凌晨兩點左右,笑匠流著淚,坐到了我的床……。」
「等等!!!」
羅夏狠狠打斷了死神的敘述,他的語氣顯得格外難以置信。
「你說他哭了?!
笑匠哭了?!」
「沒錯,他哭了,哭著和我開始了聊天。
說真的,那時候我嚇壞了,就和現在一樣,我嚇的尿在了自己的床上。
我換了癌症,混蛋,別再繼續壓著我的脊椎了。
我就是個會尿床的老人,我老了,如果你要我死,那就送我一程。
別折磨我!」
「閉嘴,說正事!」
面對死神的希望,羅夏雖然嘴硬,但還是訕訕的送來了他。
重新得到自由,死神顫抖著坐到椅子上,接著繼續講述起來。
「我說,我說……
那一晚我嚇尿了!
你能想像麼,笑匠居然哭著坐在我的床前!
他甚至連面具都沒有帶!
我以為我死定了,但他卻沒有理我的心思,他只是不斷重複著某些話。」
「什麼話?」羅夏緊張起來。
「這一切都是個笑話,都是個他媽的該死的笑話!」
死神答到,同時他也不可思議的自問道。
「我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但我知道我的老對手笑匠哭的很傷心。
甚至我看得見,他的表情里充滿了失望。
那絕對是失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