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有必要每天都見麼

  七錄齋內,莊行替老道人揉揉肩,按按腿,老道人眯著眼晴享受。

  道士修行內功,對人體的經絡脈象有不少研究,所謂按摩,也就是按這些關鍵部位,因此莊行雖然沒有專門去按摩店培訓過,但按摩的手藝還不錯。

  說起來,這躺椅還是莊行自己做來送給老道人的。

  這是把可以調節的搖搖椅,莊行用上了摺疊凳的結構,可以調節靠背,把靠背完全放平,前面也能調節的抬起來,讓整個人躺下去,都能當簡易的床使用了。

  自從莊行把這椅子送給了老道人,莊行就沒見他在這幾坐過別的椅子了。

  在這椅子上把老道人按的舒舒服服,他才說明了自己的來意。

  既已成了赤穗弟子,老道人便任由他回去了。

  八年下來,周遭的變化不少。

  最明顯的感覺是人越來越多了,也不只是清玄山一帶人變多了,是整個陳州的人都在變多。

  陳州的麥種和棉花業是最發達的,煤炭的開採,比其它州郡更早,這便吸引廠了不少商人。

  人多了,路就變得好走了一些。

  他決定早點走,深冬下了大雪反而不易出行。

  最終出行日記定在了冬月十五,也就是五天後離開,約莫冬至前能到家,在家中待上一個月,過了立春就回來。

  在莊行與老道人商量的時候,燕槐安在屋中無事可做,跑去灶台看貓熊刷碗。

  五隻貓熊兢兢業業,莊行離開前,已經將柴鍋放在了地上,地上有一個貓熊專用的刷鍋坑,是個凹下去,專門放鍋的地方。

  煮過面的麵湯,正適合用來刷碗,這是莊行教它們的,可以把碗裡的油水刷去。

  它們將碗筷捧到了柴鍋里,兩隻用抹布刷碗,兩隻在一邊負責清水沖碗,一隻在櫥櫃邊將遞過來的碗筷收好放好。

  雖然看了很多次了,但燕槐安還是覺得很有意思。

  真不知道它們為什麽能配合的這麽好,因為是一個媽生出的兄弟?

  燕槐安從來沒有過兄弟姐妹,她無法想像那是種什麽樣的默契。

  她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貓熊日常的刷碗工作,刷好碗之後,貓熊將柴鍋里的麵湯倒在灶房角落的排水口,又用清水把鍋沖洗了三遍,才用乾淨的帕子把柴鍋擦乾,架在了一旁晾著。

  活幹完了,貓熊又圍成一個圈,你幫我擦擦爪子,我幫你拍拍尾巴。

  它們像是淋濕的貓狗那樣,快速地抖了抖身體,把毛髮甩干。

  而後作為大哥的守目,巡視了一遍灶房,確保早晨的工作完美結束後,才點了點頭。

  「解散!」守目昂首挺胸地說。

  剛才還秩序井然的貓熊,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開始嘰嘰喳喳地說話。

  守目爬到櫥柜上面去,找到了自己的挎包,頭從挎包的帶子裡穿了過去,將其背在了身上。

  櫥柜上專門有一個地方,放的是貓熊的挎包。

  只有要外出的時候,它們才會把挎包背起來。

  其餘四隻貓熊都沒有外出的意思,它們在那兒商量著回大王的床上再去睡個回籠覺。

  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就吃。

  這就是它們的理想生活,如今它們已經實現了自己的理想,心裡想的自然是把這貫徹到底。

  唯有守目與四個弟弟不同,它也是五隻貓熊里唯一一個沒有長胖的那隻,因為它經常外出。

  燕槐安知道它是要去找二丫,二丫是只狸花貓,據她所知,也是守目的老婆莊行不在的時候,燕槐安總會找機會和守目說兩句話。

  雖然守目是一隻紅貓熊,年紀比她小,個頭也比她小,但她有時候卻覺得守目比她懂的多,說的話很有道理。

  守目背好挎包後,從櫥柜上跳了下來。

  「大哥,你待會要出去找嫂子嗎,你要出去能不能幫我買點小魚乾回來?」另一隻貓熊說。

  「那老二你得把你的零花錢給我。」守目說。

  「大哥你沒零花錢了麽?」

  「沒有了,都拿去給二丫買小魚乾了。』

  「好吧。」老二點點頭,憨厚地找到了自己的挎包,小腦袋鑽進包里,咬出了幾枚銅幣,丟在了地上。

  「大哥,你早點回來。」」

  「吃午飯前我會回來的。」守目說。

  小家夥將銅錢撿起來,裝到了自己挎包里。

  一旁的燕槐安還在目不轉晴的看著它,它抬起頭,看了看燕槐安。

  「你也要帶小魚乾麽?」守目問。

  燕槐安搖搖頭。

  「你不要,那我就出去了,二丫還等著我呢。」守目說。

  「慢走。」燕槐安說。

  她目送小貓熊走出了大門,穿過了菜園子。

  雪地上留下了一道梅花串似小點,小貓熊風雪無阻,堅定不移地往前走,消失在了霧中。

  它離開後,其餘的四隻貓熊又跑回了莊行的屋裡躺了下去。

  這會兒,它們倒是跑到自己的小窩裡去睡了。

  夜裡它們不由自主地爬上莊行的床,是因為床上有個人,挨著熱乎,此時莊行不在,它們便也就自己蜷縮起來,縮成了毛球。

  若是夜裡,小安還會出來轉悠轉悠,可此時是白天,屋裡徹底安靜了下來。

  燕槐安獨自坐在了院子裡,發起了呆。

  她在想,為什麽那隻小貓熊,幾乎每天都要去找小狸貓呢?

  她不太明白,因為貓熊喜歡狸貓麽?

  可有必要每天都見面麽?

  她至今為止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情緒,她認識的人不少,畢竟走了三百年,能記得名字的,還是有一些。

  比如在宜都常為她安置房屋住處的那個人,那個女人叫錢花,她在錢花年幼時從妖獸口中救過那孩子一命,幾十年下來,也見過了有十多次,一起吃過飯,

  一起在街上走過。

  比如玄清觀里的清虛子,也是多年前就結下了緣分。

  再比如百花谷里的樹靈,她在那裡幾乎度過了五六十年的時間,與樹靈為伴可與他們,就是五年不見,十年不見,燕槐安心裡也不會有多大的感覺。

  真有一個人,是會讓人每天都想要見到的麽?

  她不太理解這種感情,就和她不能理解貓熊之間的默契一樣。

  她心裡覺得困惑,而這種困惑的時間,最近好像變得越來越多了,她很想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兒,卻怎麽都弄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