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女取來一本古籍,拿給莊行。
「此法名為龍息訣,乃我獨創法門,你根骨不錯,這法門正適合你,你回去仔細研習,內息可噴吐悠長,久不斷也。」
「多謝前輩。』」
莊行雙手將古籍接過,那古籍上寫著「龍門觀內功」五個字,很像是道觀里自己備制的經書。
「我聽聞前輩以前曾在此開設道場,廣收弟子,如今為何要以雪封山,不再見人了呢?」莊行問道。
「一時興起開設的道場,興頭沒了,便不想再開了。」應龍道,「以大雪封山,不過覺得世事無趣,想睡個大覺而已。」
「或許哪天睡夠了就起來,或許就這樣睡到身死道消。』
「這天下沒有再讓前輩覺得有趣的事情了麽?」莊行問。
「小道士,我倒是羨慕你,你年歲尚小,可要好好珍惜,莫要浪費了光陰。」應龍道。
莊行離開大殿前,那畫中的水墨就失去了靈韻。
應龍的神魂離開了。
看來活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情。
黃髮的幼兒折得一根樹枝,挖一塊泥巴,都能快活許久,可要一個而立之年的男子如幼兒那般去玩弄樹枝、泥巴,卻不會覺得有趣了。
這一位,大抵也是如此。
應龍開設過道場,以前說不定還在某處開過醫館,開過私塾,興許也當過將軍,做過百姓,見遍了人間事,渡過了遼闊大海,到頭來,卻選擇了個安靜的地方睡覺。
似乎自從把燕槐安撿回來以後,應龍就沒再離開過這座山了。
對燕槐安來說,是四百年的緣分,對應龍來說,興許也是他想了結的最後一段緣。
只是燕槐安的緣了結了,卻也結下了一段新的緣分。
「聽聞前輩喜歡珍稀之物,他日,我若是尋到些稀奇古怪之事,或許再來拜訪。」
莊行作揖,行了一禮後,離開了大殿。
「走吧,小道士。」童女說,「祖宗他老人家又去睡覺了,你在這說,他聽不到的。」」
二人來到門外,莊行沒走幾步,就看到了童子從觀門外走來。
童子的手裡抓著兩隻山雞的爪子,那山雞還活著,頭朝下,腳朝上,被草繩捆住了翅膀。
「小道士,我特地去山外面找了這兩隻山雞,我看差不多到吃飯的時間了,
你炒一鍋雞再走吧。」
「你走了,下回可不知道啥時候才能吃到點像樣的熟食了。」
「前輩若是喜歡,我可以留下幾道菜譜,將步驟詳細寫在紙上。」莊行笑道。
童子搖頭:「這事得看手藝,紙上談兵,哪裡有用?我可不想瞎折騰了,依我看,當務之急,是先給這雞拔毛放血,你去快去灶房,我去給你抱些柴火。」
莊行還沒回話,童子便把這雞塞到了莊行懷裡。
莊行無奈,也只得把雞拿到灶房去料理。
他端起柴鍋,去雪地里蹈了面上的一層落雪,拿到灶台上,煮了熱水,把雞收拾乾淨。
這是在此處的最後一頓飯了,女俠歇歌息了兩日,精氣神養的不錯,今天晨時便與莊行商量著要走了。
二人出行,已有一月還多,當初說好的兩月將莊行帶回去,她似乎不想耽擱時間,免得有人擔心。
莊行最後炒了一鍋柴火雞,前兩日,他也是日日用這灶鍋做菜,每回做,童子童女都會分走不少。
他們看起來身子小,食量卻遠不是人能所及。
前天吃了一頭牛,昨天吃了兩隻羊,今天卻只有兩隻山雞。
「前輩,這雞夠吃麽?」莊行問,「若是不夠,我還可再做兩道菜。」」
「夠了,夠了。」童子說道,「前兩天其實吃的就有些飽了,我出去抓雞,
只是想打打牙祭,這三天吃了不少,往後兩三個月,都不用吃東西了。」
看來雖然化作人身,但這兩位的習性,還和蛇是一般模樣。
莊行不再多問,將那拔毛的山雞,切成塊狀,放在案板上。
處理那些牛羊,留了不少肥油下來,他往鍋中把凝成膏的油脂倒扣在下去,
等到油燒化了,燒的熱了,再把蔥姜丟下去,超出香味,而後雞肉啦一聲下鍋,鼓出無數油泡,隨即雞肉迅速褪了血色,變得金黃,肉質也慢慢縮緊。
用料有些拮据,只有鹽巴,除此之外就是去腥的高梁酒,加上莊行昨日在道觀外尋到的一些野菌子,那酒倒是不錯,在這觀中封了好多年了,有股醇厚的醬香味。
雖然用料很少,但炒香了不覺已是濃郁的香氣,飄入鼻尖,讓人食指大動。
「真香啊。」童子吸了一口氣,手中扇柴火的蒲扇,又扇的大力了一些。
「要是在外面,佐料多香,還能炒的更好吃一些。」莊行說,「米麵也缺了點,如果有麵粉,在鍋邊烤兩個饃餅,那就更合適了。」
「還是你們人的花樣多。」童子感嘆道,「是不是因為你們每天都要吃飯,
所以才想出了那麽多做東西的法子?」
「可能吧。」莊行笑道。
「說起來,還沒過你是從哪裡來的。」童子抬起頭,「小道士,你是從哪個地方過來的?」」
「是從清玄山上的玄清觀而來。」莊行說。
「玄清觀,這我倒是沒聽說過了。」童子喃喃道,「以前山還沒封的時候,
也有些鼎鼎大名的道人來此討教道法,現在好像他們的道觀都不在了。』」
「你那道觀離這兒遠麽?說不定哪天我嘴饞了,過來找你。」」
「我與燕姐姐,就是從玄清觀至此,約莫走了一月。」莊行說道,「前輩若是來,我定然好生招待,只是...前輩若是以此身到外面去,怕是要嚇壞了百姓。」
「去外面把這尾巴藏起來就是了。」童子說,「以前山裡有人住的時候,不也是這麽乾的?」
「那是小輩多慮了。」莊行說。
「哈哈,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就不要用前輩小輩這種稱呼了。」童子道,「你可直喚我的名諱,我這名字,不如你們人的雜,其實我族是以氣味分辨熟客,是學會了說話才取了名字。」
「你喚我小白即可,也可單喚我一個白字,小道士,你叫什麽?』」
「那在下就不多禮了,在下姓莊名行,也只有這二字,我喚足下一句白先生可好。」」
「都行。」童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