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在第二日的凌晨終於停下來,
莊行醒來的時候,屋外聽不到里啪啦的落雨聲了。
當天空放晴,陽光灑落下來的時候,院子裡已經變成了池塘。
水順著排水口潺潺流動,又過了半日,院裡的積水才差不多排乾淨,只剩下幾個小水池。
莊行看到一條小鯉魚在細竹之下的小水池遊動,這鯉魚是從原本的池塘里鑽出來的,如今水流盡了,它便被困在那一個小小的天地之中。
小鯉魚四處亂鑽,奈何那小池子只不過是個巴掌大的地方,它就算急的團團轉,也找不到回池塘的路了。
如果就這麽不理它,等到小池裡的水乾了,它就會死在岸上。
莊行走上前,想把小鯉魚抓起來丟回池塘去。
但剛走了沒兩步,小鯉魚就從水池裡蹦了起來。
鯉魚落在青石板上,上下擺動自己的身子。
小池子裡本來還有足夠的水,供它存活一陣,可它還是從中跳了出來。
也許是無知,也許是好奇,也許是在那個無法自由遊動的狹窄水池中感覺到了煩悶,它就那麽硬挺挺地跳了出來。
一條魚跳到岸上的結果可想而知,縱使它再怎麽努力地擺動尾巴,都難以挪動自己的身體分毫連那個能容下它的小池塘,它都回不去了。
莊行蹲下,將小鯉魚抓起來,魚鱗滑溜溜的,小魚兒還在掙扎,手心中能感覺到反抗的力道。
莊行兩三步來到池塘邊,將魚兒投入水中。
小鯉魚遇到了水,立馬活了過來,可它連一刻也沒有停留,立馬又往池塘深處去了。
它歡快地在水中游來游去,或許此時此刻,它終於懂得了自己原來待著的地方,有多麽好。
雨停後的第二日,又見到了李公公。
莊行將那幾本卷宗完好無損地還了回去,卷宗他粗略地讀完了,關於宋玉師兄的記述,不過隻言片語,這畢竟不是小說傳記,不過是記事本而已,簡略的一句話,就把當年之事全部概括了。
其中主要記載的,還是建造寶船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莊行看過之後,才知道當年用了多大的功夫去建造那一艘寶船,而且寶船也並非獨自出行,除了最大的那艘船以外,還有若干的小船隨行。
這個工程,從正德十六年開始,一直持續了六年,六年的時間一直在造船,從正德二十年,也就是離船快要造好的兩年之前,才開始在天下召集能人異士。
寶船出發之時,老皇帝已經垂垂老矣。
一共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隨行出海,還載上了足夠三千餘人吃兩年的糧食,當真是舉國之力所打造出來的船隊老公公將卷宗全部收回了馬車上,他並不是為了卷宗而來,這些老黃曆,拿不拿回去,都沒什麽意義了。
老公公是來邀請莊行進宮的,這三日大雨,皇帝已與百官,將採煤之事,初步定了下來,政令即刻就要釋出,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給地方官,以及各類文官去落實,慢慢改進政策。
今日放晴,皇帝便又來邀請莊行入宮。
老公公說皇帝已經知曉了那位宋玉先生的事情,還說關於當年的寶船一事,尚有一些不曾透露出去的隱情,想要邀請仙師一敘。
皇帝來邀,莊行沒有拒絕的道理。
芸苓這一趟就沒有跟來了,雖說面聖的時候,她都跟著莊行一起,但實際上,她與皇帝說過的話,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李公公見芸苓不想湊熱鬧,沒有多說,老公公在宮中待了二十年,能混成皇帝的貼身太監,可不是吃白飯的,作為一個下人,他最會看人臉色,也知道辦事的輕重。
皇上想請的,實際上也只有莊行而已,隨行的芸苓來不來,並不重要。
莊行進宮之前,將石頭交給了芸苓,小安跟著他,也沒辦法出來放風,不如讓她和芸苓待著。
進皇宮的路,還是那一條。
因為大雨,護城河的水位上漲了不少,放晴後,悶了三天的京城終於恢復了往常的熱鬧,路上的積水抵擋不住人們的熱情,就是踩著水,京城人也要出來逛街。
皇城中的路線雖然複雜,但莊行來過一次,該怎麽走,他也記得了。
他認出了這還是去御書房的路,走了一小會,他又到了那間偌大的書房前,待到李公公通報後,他進入了書房。
一進門,他就看到了書桌上寫的字,字跡未乾,透著微微的水跡,淡淡的墨香順著雨水的濕潤氣息襲來。
顯然,這是皇帝才寫下的字,
並非什麽要很有文學素養才讀得懂的詩句,不過是三個簡單的詞語。
「小麥」,「棉花」,「煤炭」,皇帝用了三張紙,去寫了這六個字。
這簡單的三個詞,卻讓莊行更能看到這個男人的愛國愛民之心。
「先生覺得這字如何?」皇帝問。
「陛下的字很好。」莊行說。
「我聽李公公說,先生有一位師兄上了寶船,事情我已聽李公公講了個詳細。」皇帝的聲音放低了些,「關於那寶船一事,有幾件隱情,那寶船出海後,其實並非音訊全無,或許,先生的師兄,尚有生機。」
「哦?」莊行提起了興趣,「陛下怎講?」
他順著問了下去,皇帝既然邀請他來御書房,想來便做好了把事情告訴他的準備。
他本以為寶船早已石沉大海,沒想到,其中還另有辛秘。
「寶船出行前,我尚為太子,父王當時已老,一心只求長生,不理朝政,以國庫建船,勞民勞國。」皇帝說,「我本有意勸誡父王,但父王非但不聽,還讓我來監管此事,意以此事監長子孝心。」
「無奈之下,我也只得為父王親辦,所以對寶船一事,我知道許多。」」
「在那船上,有一位異士,訓有一隻異鳥,這三十年余間,那異鳥曾帶回過一封信件。」皇帝取出一封塵封已久的信,「這信是約莫十五年前寄回來的,我命文官不得將此事透露出去,只當那,中過,那船,或計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