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行看向眼前這位大鬍子壯漢,他生的五大三粗,臉頰兩側長著濃密的絡腮鬍,只穿著一件單薄的舊布衣,眉眼之間有一股兇狠樣貌。
是那種能把小孩嚇哭的樣貌,總覺得大鬍子會忽然從背後掏一把彎刀出來,然後大喊「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
如果這個世界有演藝行業,那眼前這位,簡直是天生山賊聖體了,光是站在那裡,就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
只不過,大鬍子做的事情,卻和山賊一點沾不上邊,他只是一個人在院子裡撒米餵雞而已。
這院子,看起來也十分乾淨,砍好的木柴堆疊在屋檐下邊,院裡種著兩顆桑樹抽出了綠芽,靠近籬笆的小田裡,種著幾顆白菜和蘿蔔,儼然是一個打理很好的農家小院。
然而這樣的小院,在空曠的村落里,就顯的很奇怪了」
莊行進了村子,就沒看見人煙,若是這村落里,真的只有大鬍子一戶人家,那可有的琢磨了。
他仍在細細觀察眼前這位大叔,大叔也在看他。
聽到他剛才喊著說要借宿,大叔皺起眉頭,隔著籬笆問道:「敢問道長來此為何?」
「有事要進山。」莊行說。
「道長真是從玄清觀來的?」
大鬍子頗有些緊張地把手裡的米一把撒出去。
「我有觀里的路引l,上面有官府蓋的章,可證明我的身份。」
莊行解開包袱,從中取出一本文書出來。
玄清觀的道人出門過關,都有這一本特許路引。
大鬍子拍拍手上的灰塵,走過來,將那本路引拿去看了看。
也不知道他看沒看明白,這東西有點像唐僧的過關文,若是官府的人,一看就能辨別出真假,但一個住在山腳下的農夫,應當是不太認識這東西的。
話雖如此,大鬍子把文書還給莊行之後,又看了看莊行腳邊的貓熊和那匹黑馬,沉默片刻後,
依然邀請莊行入屋。
「天色晚了,還請道長進來歇息吧。」
大鬍子拉開籬笆的一角,竹製的蔑條在泥土上刮出痕跡。
他不問莊行身邊的紅貓熊是怎麽回事,也不細究莊行的目的,就這麽拉開了門。
不知是藝高人膽大,還是無心防備。
「我乃玄清觀青穗弟子,莊行,不知如何稱呼叔舅?」莊行拱手。
「魏某不過一介粗人,小道長隨意稱呼便是。」大鬍子說。
「那就喚叔舅一句魏叔了。」莊行從包袱中摸出銀錢,「還要多謝魏叔願意招待我們一晚」
大鬍子沒客氣,把莊行遞過來的小半貫銅錢收了下來,也不數錢有多少枚,不看錢的真假。
「小道長這馬可吃得慣稻杆?」大鬍子看向烏騅。
「魏叔不必在意它,它自己會去路邊尋嫩草吃。」
莊行摸摸烏的脖子,烏仰頭回應一聲。
「這馬不必拴起來嗎?」大鬍子顯然是覺得這馬兒十分神異。
「烏不會亂跑的。」莊行笑道。
「那這些紅貓熊.」」
「不知可否讓它們隨我進屋?」
「可以是可以,但是道長可得看好它們,別讓它們四處亂竄了。」
「自然。」
「紅貓熊呀.:」大鬍子望著莊行旁邊的幾隻紅貓熊,神色複雜,「原來這山上經常能看到紅貓熊的,到了冬天,天冷的時候,有時候還能看到它們下山來,找沒雪地方趴著,現在人都走了,
貓熊也見不著了。」
「我剛才就想問了,為何魏叔獨自住在這裡呢?村裡的其他人都去哪兒了?「」
「村裡的其他人前年冬天就搬走了,那年有官兵帶著救濟的糧草衣物過來,勸誡了一番,村裡的幾十戶人,就跟著一齊搬走了,只有我一個人還留在這村里。」
大鬍子說若,領著莊行進屋」
只是村中茅屋,和莊行家以前的樣子差不多,灶房和堂屋是一個地。
那邊的灶台燒著火,正在煮飯,莊行來的似乎正是時候,大鬍子方才出來餵雞,就是忙活完了炊事,才閒出功夫。
莊行聽到了這話,明白這村裡的人應當是搬到芒谷村去了,那年正是他將清虛子道長寫的信帶給宜都知府,才讓官兵出馬,去四處救濟了流民,把一些生活困難的人都一起帶到了芒谷村去。
這不像是假話,走過來的時候,莊行看到了那些村舍有收拾過的痕跡,這村裡的人,不是忽然消失的,是有計劃的遷移。
「可魏叔為何不搬走呢?」莊行把心中疑惑問了出來。
這年頭,敢一個人獨居的,要麽是世外高人,要麽是妖魔鬼怪,要麽就是個傻子。
莊行觀眼前之人的火,雖然身形高大,但不過一凡夫俗子,這一番下來,也知道此人不會是妖怪,與其交談之起來,也是通暢流利,不像是個傻子,卻不知道他為什麽要留在這裡。
大鬍子聽到莊行的詢問,動作停頓一下,嘆了一口氣:「說起來,我還有一事相求,願小道長能出手相助。」
「魏叔請說便是。」」
「飯桌上再說吧。」大鬍子說道,「難得見到一個人,我去給小道長殺只雞,不知小道長可喝得酒不?」
「可陪魏叔小酌一杯。」莊行說。
「好!」大鬍子笑了,走出去,抓一隻肥雞的脖子,殺了放血。
他處理這土雞時動作熟練,燒來熱水,燙雞拔毛,又用穀草點火堆,燒去細毛,三兩下就弄好了一隻雞殺完雞後,他還去外面扯了一顆白菜兩根蘿蔔,拿著鐮刀出門去,挖了兩顆春筍,回來就從泡菜罈子裡撈了些酸菜,加進鍋里,大火亂燉了一鍋雞湯。
小貓熊見他快刀斬雞,雞血滋滋滋地從脖子那裡冒出來,都有點害怕,躲在了莊行身邊,寸步不離「這些紅貓熊是道長從小養的?」大鬍子一邊切菜,一邊問。
「算是吧。」莊行說「以前我女兒也想養一隻紅貓熊,我還去山上捉了一隻回來,可沒養熟,養了三天就自己跑了。」大鬍子懷念道他說著自己女兒,可莊行卻不曾見到有其他人的氣息和身影,這屋子裡,只有他一個人住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