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豪華木屋

  「這...這真的是我家麼?」娘親發出了感慨。

  莊行心裡想的和娘親一樣,他仰頭看著面前這個全新的木屋。

  一點看不出來有趕工的樣子,相當美觀。

  得歸功於燕匠人出神入化的切割技術,她切出來的木板太整齊太光滑了,因此只是簡單地將槐安牌木板拼湊在一起,就呈現出一種幾何學的美感。

  對稱的布局,線條分明的稜角,在這樣的基礎上,往斜開的屋頂鋪上稻草,仿佛一座精緻的藝術品。

  唯一的瑕疵,是原來的土灶房,虎精只是毀掉了臥室,土灶房兼堂屋保留了下來,新造的木屋是在土灶屋的基礎上延伸出去的。

  把木屋和土灶房結合來欣賞,就成了一種畢卡索的風格。

  不過無傷大雅,哪怕有這麼一點小瑕疵,這屋子和其他村民的茅草屋比起來,依然顯得格格不入。

  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這感覺就像是在落後的鄉下造了一棟豪華別墅。

  假如這是莊行家自費建的屋子,莊行肯定會擔心其他村民眼紅。

  有句古話說得好,不怕兄弟過的苦,就怕兄弟開路虎。

  大夥都窮著呢,憑什麼就你富?

  可不要覺得鄉下人就老實,面子上誇你,指不定在後面說你壞話呢。

  嫉妒這種情緒,最容易發生在鄰居和親戚之間。

  大夥本來都好好的,一起住茅草屋,憑什麼你就發大財撞好運住進別墅了?

  你住得,我就住不得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指不定,哪天就有人妒火中燒,偷偷摸摸放火,搶個一票。

  不過這會兒倒是沒有擔心這件事的必要。

  畢竟,這房子裡住的不止是鄉親們的窮鄰居,還有「好心的除妖人大人」。

  看了那虎妖的屍體,去黃松林逛個一圈,就該明白,有些人是惹不起的。

  莊行掃視了一圈圍觀的人,他們站的很遠,在他們眼中,莊行只看到了一絲絲羨慕和敬而遠之,沒有看到嫉妒。

  再說,這屋子可不是免費的,換來這新屋子的代價,是莊行和娘親差點死在那虎妖的嘴裡。

  要是有的選,莊行寧願他和娘親從來沒遇到過那隻吃人的妖物,和娘親繼續住在茅草屋。

  那時候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要死了,女俠晚來一步,娘親和他都會變成虎精的排泄物。

  話雖如此...

  這麼好看的房子以後就是我家了,嘻嘻。

  莊行很是高興,拍了拍小手。

  村長領著燕槐安和娘親進去參觀,這木屋居然還鋪上了地板。

  娘親墊著腳,躡手躡腳的,她的鞋底沾了泥巴,一踩就是一個黑腳印,她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自己家,放輕鬆點啦,娘。

  「木材剩了不少,我們就給屋裡墊高了一層,這樣下雨就不會淹水了。」村長搓著手對燕槐安說。

  他陪著笑,對燕槐安的態度已經從「尊敬」進化到了「小心翼翼」,看來他是真的很怕燕槐安原地變身「祖宗人」。

  不過,富貴險中求。

  留下燕槐安,村里才能以最小的風險,吃下那虎妖的剩餘價值。

  就算不指望燕槐安給村裡帶來什麼收益,她留下來,村裡的安全指數便呈直線上升了。

  誰不希望夜裡能睡的安穩一些呢?

  但想要自己睡的安穩,就得先想辦法吸引獵妖人大人留下來。

  這地方是個窮鄉僻壤,沒什麼特色,也沒有為人稱道的土特產,村長能做的,只有儘自己所能把大人伺候好。

  踏過那道門檻,就走進了木屋裡面。

  木屋內一共兩個房間,又大又寬敞的那間,自然是為獵妖人大人準備的,還有一間小的在隔壁,那是莊行和娘親的臥室,娘親的臥室和灶房直接相連。

  一位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正帶著幾個小伙子,在大房間裡造床。

  這是個技術活,中年男人拿著曲尺和墨斗量著木板的尺寸,幾個小伙子在他的指揮下賣力地推動刨子,對燕槐安牌木板進行更精細的處理。

  看那幾根已經訂好的床腳,村長似乎打算給獵妖人大人造一個可以躺在上面打滾的豪華大床。

  村長一定是覺得大的就是好的,這審美真是有點老土。

  雖然老土,但從屋子的布局來看,村長確實是用了心。

  這屋子坐北朝南,向陽而設,今天陽光不錯,沒封起來的窗口有大片大片的陽光照進來,把屋子照的通亮,曬著太陽心情都好了不少。

  跟著娘親逛了一會兒,莊行發現他們還在院子裡栓了一隻公雞。

  見有人來,那公雞聲音很是洪亮地啼鳴起來。

  「咯咯咯!」

  這雞咋回事?

  迎面走來的你讓我如此蠢蠢欲動?

  「這公雞在院子裡栓了五天了。」村長說,「五天以來,它都啼鳴如常,祝禾你這是時來運轉,要有福氣了。」

  「村長說笑了。」娘親回話。

  懂了,原來是一隻測風水的雞。

  動物在某些感官上比人更敏銳,若是這雞拴到院子裡突然變得萎靡不振,那說明此地大抵是有些不對勁。

  看來村民們雖然沒什麼大本事,但有還是有一些土辦法偵測吉凶的。

  參觀差不多結束了,燕槐安點點頭,沒有提出任何修改的意見。

  兩天後,亦是過了虎精頭七的第五天,莊行搬回到了新家裡。

  總體上,屋子內部依然顯的有些粗糙和空曠。

  鄉下的木工造不出什麼精細的工藝品,他們主打的賣點是實用和結實。

  和燕槐安的大床比起來,娘親的床就顯的很寒酸了,區別待遇相當明顯,娘親的屋裡連柜子都沒有,但好消息是,他們給莊行造了一個嬰兒床。

  一個接近一米長的矮小嬰兒床,東南西北四個面都封了起來,加上了護欄,床面上鋪好了毯子和被褥,小巧到了可愛的程度。

  莊行躺在自己的床上,翻了個身。

  他對自己的新床很滿意,比之前的那個竹簍大了很多,不會覺得很擁擠很拘束了。

  莊行在新床上打滾,這時耳邊忽然傳來了練劍聲,他又提起了精神,手搭在床檻上,努力地墊腳往外看。

  從窗戶那裡他看到槐安小姐在院子裡練劍,外面的天陰沉沉的,鵝毛般的白雪一朵朵飄落下來。

  槐安小姐束著頭髮,穿著一身灰色的便衣在雪中舞劍,院子裡已經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白雪,但她的髮絲上卻沒有沾染寸片雪白。

  與此同時,炭火的味道飄入鼻尖,娘親在灶房生火做飯了,快到中午了,能看到許多村舍的屋頂飄出一綹綹炊煙。

  今天看不到太陽,莊行卻覺得心安神泰。

  他躺了下來,眼前浮現出女俠斬向虎精的驚鴻一劍。

  他的小手順著揮舞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