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行不耽擱,飯都沒吃,就從村子裡出去了。
路上可以看到修路的人,他們挑選平緩的路勢,擋路的樹木都被他們砍掉了。
他們除掉雜草,搬來了大塊的石頭作為基石,再用小碎石填充縫隙,平整路面,確保官道四平八穩,便於人和馬車通行。
此外,官道兩邊還在挖溝渠,以便下雨時好泄水。
這路才開始修沒多久,說是要在今年秋季,麥子收穫之前,必須把這條路連通上宜都城前的官道。
其實村子離宜都大約就四五十里的樣子,只是小路難走很多,才會耽擱時間。
如果修好了路,騎馬約莫一天就能走到了。
此時路還沒修好,但路上雪化了,走了兩天,莊行就看到了宜都的城門。
芸苓這還是第一次來宜都,她抬頭望著那青石壘起來的城牆,微微發愣。
運河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
大大小小的船隻,從青色的江面上駛過去,宜都繁榮依舊。
人實在太多,進了城,莊行就下馬,牽著烏走了。
他們直奔官府而去,莊行將老道人託付給他的信件,交給了知府。
芸苓則是帶著她的筆記,去把麥苗的生長情況,與春耕的情況一起找人記錄下來。
知府坐在案堂前,將信封拆開,仔仔細細地閱讀,神色凝重。
「我知曉了。」知府抬頭說,「我這就去召集兵馬,讓他們運糧去接濟災民。」
「就讓他們安頓在芒谷村吧,待到官道修建好了,那裡也可成為交通要道,那附近挨著松江分河,土質肥沃,正是缺人力的時候,讓他們在那裡安頓下來,也好分擔些農事。「
「那此事就交於知府大人了。」莊行說。
「分內之事。」知府說。
莊行將信送到後,去芸苓那邊看了看,她還在忙,一時半會好像抽不出身來,於是他說過之後,就一個人出去,到燕槐安的住所去。
他走過小巷,來到那間小院子裡,不見人影,原來壓在桌上的醃魚,卻也不見了,不知道是被燕槐安吃了,還是被主人家收走了。
這屋裡倒是不惹塵埃,要麽還有人在住,要麽是有人在打掃。
他出門,扣響了門,找鄰居街坊問了一番,也沒有打聽出一個所以然來。
燕槐安住在這裡的時候,與附近的人好像沒有一點交流,附近的人,只知道那裡住有人,卻不知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莊行一路打聽,竟也找到了那院子的主人家。
主人家和那院子在一條街,是一位長了皺紋的婦女。
莊行一問,知道燕槐安沒有找她退房,便想著再等等,留了一封信在那屋內。
之後,他又想起來一件事,他入冬時候定做的靴子還沒有去取。
那時候走的太匆忙了,沒有時間回來取那雙靴子,也沒有托人幫他去取。
他連定金都沒有交,他鞋子的尺寸,怕是店家很難再找人賣出去。
都過去了兩三月,店家說不定會覺得被人要了,以後再不接外人的訂單,又或者從此以後,要找人收取定金。
他自覺慚愧,不管那雙靴子還在不在店裡,總歸是要回去看看。
若是還在,他應當把那靴子買走,若是不在了,也該回去道個歉。
一路來到那巷子裡的無名店鋪,他推開門,找到了當時為他量尺寸的夫妻。
「兩位還認得我嗎?」莊行問。
夫妻倆對視一眼,似乎是因為莊行來時,穿著道衣,讓人印象深刻,即便過去了好些天,兩人都還記得他」
「小先生是來取鞋的嗎?」」
「鞋子還在嗎?」」
「在的。」
店家從柜子裡面,拿出了一雙靴子,還是一塵不染的。
莊行鬆了一口氣,把早已數好的錢遞了過去。
店家數了數錢,忽然訝異道:「小先生,你給多了十文錢。「
莊行說:「是我有事耽擱了,失約在先,這十文錢是多謝兩位為我保管鞋子。「
「這..這錢我們不能收」
店家猶豫一陣,還是把錢退了回來。
「去年冬日雪大,各家都過的困難,我們沒有多收錢的道理,如今小先生來了,我們便也心安了。
莊行坐在店裡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去年冬天太冷,好多人家柴木都不夠燒的。
柴錢到了深冬,漲了又漲,到了春日回暖,大家夥的日子才好過些。
只是,直至今日,宜都的柴都不夠用。
聽說周邊的柴,都被砍完了,連他們家裡,也是省著在燒柴。
兩人怎麽說都不肯多收莊行的錢,說這錢他們收著,心裡不安穩。
莊行無奈,也只得把錢拿回去。
他提著新靴子,在路上走著,想去北市的那位老先生那裡,問問看楚勝家裡有無什麽變故。
他方才在官府里打聽過了,說宜都周邊沒什麽妖物來犯,頂多是些小妖,至於莊行村里遇見的千斤豬妖,更是沒有看到過。
宜都附近,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和平。
來到北市入口,莊行瞧見了一個眼熟的人,
北市的門口有好一群人在賣柴賣炭,買柴的人絡繹不絕,他在一眾人之間,看到了一個臉蛋紅撲撲的小胖墩。
那是楚勝的弟弟,楚雲,他的面前放著一個很大的籮筐,身旁是一個扎著辮子的小妹妹,年幼的兄妹二人竟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賣柴。
莊行走了上去,楚雲本來愁眉苦臉的,但瞧見了他,眼睛一亮。
「道長哥哥!」楚雲喚道。
「你怎麽在這兒?」莊行上前,
「哥哥和爹爹去給娘親治病了,所以讓我們這裡賣柴。」楚雲說。
小妹妹抿抿嘴,看著莊行。
她的眼圈是紅的,好像剛才還在哭。
「道長哥哥,你能給人醫病嗎?「
楚雲忽然把自己的衣服兜全部都翻了出來,裡面有他賣柴得到的銅子,還有他自己撿來的小石頭,五顏六色的。
「我把我身上的錢和我的寶貝都給你,你能不能幫我們把娘治好?」
剛說完這句話,小妹妹又哭了出來。
「妹妹別哭了,道士哥哥很厲害的,一定可以把娘親治好的!」
..」莊行看著小胖墩那放光的眼睛。
他不知道楚雲的娘得了什麽病,但看著楚雲將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捧到了自己的面前,只覺得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你先告訴哥哥發生了什麽事情,好不好?望莊行俯下身,摸了摸楚雲的頭「嗯!」楚雲點頭他擦掉妹妹眼角的淚,給莊行說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他口齒不如他的哥哥伶俐,不過事情並不複雜,就是他的娘親病倒了,這些天送到了宜都內的醫館治病,哥哥和父親都在醫館裡照顧娘親,抽不出身來,他們才不得不在這裡賣點柴,補貼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