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邵循的臉不知不覺比鄭雲靈方才還要紅,還隱隱發熱,她打斷道:「你還說!」

  等鄭雲靈好不容易止了笑,邵循才道:「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麼現成不現成,以後這話不許再渾說了。Google搜索」

  「我才不小呢,表姐,你信不信在這事上我知道的比你多多了,哈哈!」

  邵循一聽就直覺這話中有話,連忙追問,鄭雲靈與她笑鬧了好一會兒,才偷笑著跟她說:「我那天聽我娘跟房裡的嬤嬤議論說哥哥的年紀也該議婚了,嬤嬤就說……就說『英國公府裡頭不就有現成的嗎』,你說,她指得這是誰?」

  邵循心裡確實有點害羞,但看鄭雲靈壞笑著一個勁兒眨眼,就知道自己表現的越當回事,那這表妹的打趣就沒完了,便一副視若平常的樣子反問道:「你覺得說的是誰?」

  鄭雲靈盯了她好半天,都沒從她表情里讀出喜聞樂見的羞澀,不由得往後一躺攤在了羅漢床上:「哎呀,真沒意思。」

  邵循與她並排躺下:「也不知道大哥他們玩的高不高興。」

  「騎馬嘛,當然有意思了,但偏不帶上我。」

  「你別急。」邵循側過頭來安慰她:「等過一陣子天涼快一點,我就去城郊莊子上查一查收成,順便住一段時間,你到時候就說來找我,想玩什麼都行,咱們也不帶上他們。」

  「真的?!」鄭雲靈來了精神,她這一陣子也是憋壞了,騰得一下支起身子:」你可不許哄我。」

  邵循笑了:「哪個哄你就變小狗。」

  鄭雲靈撲上去摟著邵循:「好姐姐,你真好!」

  邵循笑著颳了刮她的鼻子。

  就這樣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到兩人躺著躺著都有些憊懶,便不知不覺頭抵著頭睡熟了。

  「表姐?表姐!」

  邵循迷迷糊糊的被叫醒,看著眼前的鄭雲靈,帶著些茫然:「怎麼了?」

  鄭雲靈道:「你做噩夢了知道嗎?睡著時咬著牙直打哆嗦呢。」

  邵循用帕子按了按額角,直起身來不甚在意:「可能這幾天越來越熱,夜夜都睡不好,夢來夢去都習慣了,反正能記住的很少……只是睡的不踏實是真的。」

  她現在看著一切都好,但是方才在夢中掙扎的樣子還是讓鄭雲靈有些擔憂,剛想說什麼,卻聽外間聲音響動,不一會兒就有丫鬟來通報:「大姑娘,表姑娘,舅太太叫你們出去呢。」

  原來是公孫氏與鄭氏聊夠了天,準備回去了。

  「雲喬他們還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家裡還有一攤子事兒,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等了,讓他自己家去罷。」

  公孫氏拉過鄭雲靈,與鄭氏再次告辭。

  鄭氏苦留不住,只得起身帶著邵循送二人出門。

  一路送到垂花門,公孫氏一邊叫鄭氏不必再送,一邊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我方才見阿瓊面色紅潤,長得也好,身上竟一點看不出有什麼不足。」

  鄭氏微笑道:「這都多少年了,早就養好了,大夫都說她比尋常女孩子還要康健些,不過是她父親哥哥疼她,才格外小心罷了。」

  公孫氏點點頭,不知是不是與鄭氏這個小姑子相處久了,臉上的笑都如出一轍:「那再好不過了,樣貌什麼的還是其次,身子康健性子又好,比什麼都重要。」

  鄭氏道:「你快別誇了,她被她父親和世子寶貝的太過了,現在還天真爛漫的像個小孩子,一點兒心眼也沒有,我快要愁死了。」

  邵循跟鄭雲靈手拉著手告別,站在一起聽公孫氏道:「這樣有什麼不好,咱們這樣的人家,還用她來操心什麼呢?」

  鄭雲靈動了動嘴角,上前扶住母親:「娘,時候不早了。」

  公孫氏點點頭,臨走時又看向邵循,她亭亭站在站在那裡,姿態優美,脖頸修長潔白,一雙眼睛在眼角處微微向上彎起一點弧度,極其柔媚又極其精緻,美的像一幅工筆絕佳的畫冊,在這夏日裡,讓人瞧一眼就覺得有種沁人心脾的妍麗。

  確實是個無可比擬的美人,長得有些像她去世的母親,卻又比其母更勝上許多。

  她向邵循叮囑:「你外祖母想你想的緊,別忘了時常去看看。」

  邵循應是後目送舅母和小表妹離去,接著扶著鄭氏回了正房。

  「母親,」她四處一瞧,有些疑惑:「怎麼不見妹妹?」

  鄭氏坐好了招呼她一同飲茶:「那丫頭沒有一時能坐得住,可能是跑到哪個院子裡玩去了,咱們不管她。」

  接著她想起一件事,從小炕桌上的針線簸籮里翻出幾個荷包來遞過去:「我閒下來做了幾個小玩意兒,你拿去玩罷。」

  邵循忙推辭:「這樣精緻的荷包,母親想來廢了不少功夫,不如留給妹妹。」

  「給她做什麼,這是專門做給你的。」鄭氏愛憐撫了撫她的臉頰:「你院子裡的針線下人們手藝都好,衣服做的比我舒服,這才只做了幾個荷包,廢不了什麼事,不過當個心意罷了。」

  說著挑了一個親手替她掛在腰間,與本來帶著的佩環並排,之後打量了一番:「瞧著還不錯,你喜歡麼?」

  邵循看著這著實下了一番功夫的荷包,半晌之後認真的點了點頭。

  英國公邵振虞除了世襲的國公爵位外,身上還帶著中軍都督府都督都督僉事的差事,是負責總督天下兵馬的長官之一。

  這天晚上他下衙回府,等處理完了繁冗的公務,時間已經不早。

  鄭氏晚膳也沒吃,專等丈夫回來,夫妻兩個才一起吃了頓飽飯。

  她替邵振虞將衣裳換好,隨口問道:「老爺,衙門上的事這麼忙嗎?瞧這都到什麼時候了。」

  邵振虞坐在榻上總算鬆了口氣:「開國以來的大小戰事到如今已經漸漸平息,各軍將領難免懈怠,近幾日遭了些彈劾,陛下那邊頗有不虞,雖到底給了面子沒有聲張,但我們也不能當作不知道,最近加緊操練,該處置的早些辦了,也好能彌補一二。」

  「那陛下不是也沒說什麼麼?老爺這樣如臨大敵,也不怕熬壞了身子。」

  邵振虞閉上眼睛養神:「真是婦人之見!兩儀殿那位登基十幾快二十年了,如今越發讓人捉摸不透,他君威日深,又等閒不露聲色,若不在他沒動靜的時候自己識趣一些,等真有了什麼動靜就晚了。」

  鄭氏嗔道:「我不過是怕你累壞了,凡事有度才好,又不是非要做到滴水不漏才行。」

  「這誰不知道,可是聖上從小跟著先帝南征北戰打下了這大周江山,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還沒有馬背高,軍事上的事情遠比我知道的都清楚,要是想要糊弄過去可不容易……不過這裡頭主要也不是中軍的事,文遠伯那邊才是嚇得家也不敢回了,我不過是未雨綢繆而已。」

  鄭氏這就笑了:「就是說啊,我就不信這滿朝文武還有誰比咱們家更有體面,不說老公爺的面子,宮裡還有娘娘在呢。」

  邵振虞從鼻腔里發出哼聲:「淑妃那邊不過是錦上添花而已,這陣子立儲的事已經風波漸起,她跟永寧宮那個正在膠著,陛下也未表明態度,還是不要去添亂了。」

  提起淑妃他突然想起了什麼,支起身子睜開眼問道:「阿循最近時常進宮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鄭氏道:「比之前稍勤了些,不過都是淑妃娘娘傳召的,要說她們姑侄也真是投緣。」

  邵振虞低下頭,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桌子,卻聽鄭氏又道:「說起阿循,她今年已經十六歲,也該張羅親事了,我雖看她比看阿瓊還重些,但到底不是親娘,怕她多想反生了隔閡,一直不敢說,你這個親爹怎麼也一句不提?外人見了還以為是我不上心呢。」

  這年頭男主外女主內,邵振虞忙外頭的事已經焦頭爛額了,怎麼有空管女兒的婚事,他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一直以為鄭氏會處理好的,不過現在聽她這一埋冤,覺得好像也有道理。

  邵振虞沒接這個話頭:「她進宮時沒出什麼錯吧?三殿下……態度怎麼樣,有沒有厭煩?」

  鄭氏一臉納悶的表情:「阿循聰慧,素來比旁人想的多些,能出什麼錯?至於三殿下,你閨女一個生成那般好模樣的小表妹站在跟前兒,換了是老爺你,捨得擺臉色麼?」

  邵振虞若有所思,好半天才又問:「舅太太今天來過了?」

  鄭氏點點頭:「是啊,待了好半天呢,她那人又愛客套,夸阿瓊誇了一下午,說她這好兒那兒也好,夸的我都替她害臊了,你說她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小丫頭,沒心沒肺的成天傻樂,比她姐姐差遠了,舅太太還總是夸。」

  邵振虞「唔」了一聲,含糊道:「阿瓊自有阿瓊的好處。」

  兩人半晌無話,邵振虞便因為有事要料理又回了前院書房。

  鄭氏看著邵振虞的背影遠去,這才放鬆身子倚在迎枕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撥弄著炕桌上的琉璃屏風。

  她身邊的劉嬤嬤掀開帘子從外面進來,嘴上說著:「娘娘那邊真有這個意思?」

  鄭氏道:「她當著好幾個宮嬪開這種玩笑……都是是在宮裡十幾年的人了,嘴上的玩笑也一定是有深意的,雖沒說的太明白,但也有那麼幾分影兒了。」

  說著她嘴上浮出笑意來:「三皇子人品不錯,又是天潢貴胄,這樣的人物可再是沒得挑,若真成了,我也算對得起那死去的姐姐了。」

  劉嬤嬤撇撇嘴:「要我說,大姑娘的命是再好不過了,您對她沒的說,當年為了她小小的一個奶娃兒,要委屈自己嫁進來當續弦,進門就當人家的後娘。現在咱們二姑娘有的東西也必定有她一份,生來就是國公府的嫡長女,世子只有她這一個同母妹妹,又得了淑妃娘娘的眼緣,將來說不定……嘖嘖,真是好命。」

  她越說越覺得不甘心,忍不住試探道:「咱們姑娘比她一點兒也不差,還更討人喜歡,若是多接觸接觸,娘娘和三殿下會不會……」

  鄭氏原本在笑,聽到這話卻繃起了臉,眉頭緊皺道:「這話不許再提!宮裡是什麼地方?那是等閒人能入的嗎?我們家到如今地步,又不缺那更進一步的榮華富貴,更何況幾個皇子的前程如何現在都未可知,當初懷太子尚在,誰能想到是今上繼位?」

  劉嬤嬤聽的整個人都愣住了,怔怔的看著自家夫人,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鄭氏說著就平靜了下來,慢慢道:「宮裡爾虞我詐,阿瓊是我生的,自然知道她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應付不來,我這當娘的不求她過的多麼富貴,只求她能開心一輩子就好。」

  劉嬤嬤頓了頓,遲疑著說:「……夫人、夫人一片慈母心腸,實在讓人感動。」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那咱們姑娘該尋個什麼人家好呢?」

  鄭氏眯起眼睛,唇角不自覺地彎了起來:「自然門第也不能太差,門當戶對、知根知底的最好……家中人口簡單,長輩能真心喜歡她就更好了。」

  劉嬤嬤深吸了一口氣,低下頭:「夫人說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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