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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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循和二公主一起起身,退到了一旁。

  恭妃長相比較普通,連一句中人之姿都稱不上,外眼角和眉梢都略微往下垂,天然帶著一股愁苦的味道,加上眉心已經有了不算淺的皺痕,看上去像是個普通的中年婦人,而非宮中錦衣玉食的妃子。

  邵循以往並不曾多關注這位二品妃,現在她與趙若桐交好,這才發現二公主雖然臉上的五官大多肖似其母,但是其它不算起眼的地方,諸如眉宇、臉型鬢角等等,這些居然更像皇帝,也或許是這些地方,使她比恭妃更加耐看,也不會顯得太過普通。

  雖然請的是恭妃,但是由於皇帝的突然駕臨,在場的人都沒有主動開口,恭妃也閉緊了嘴巴。

  皇帝掃了眼門口跪了一地的下人,問:「這是出了什麼事?」

  回答的話本該由此間的主人二公主來回答,可是邵循等了一會兒,見皇帝的問題就被晾在那裡,二公主在她旁邊低著頭,牙齒都在打顫,根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邵循無奈,只有上前一步開口道:「回稟陛下,今天是臣女來探望公主殿下,誰知竟撞上了奶娘不分尊卑,竟然怠慢殿下。」

  皇帝下意識皺起來眉頭。

  恭妃愕然抬頭:」不、不可能!」說著回頭看向皇帝:「陛下,若桐身邊的奶娘是臣妾親自選的,向來規矩……」

  皇帝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讓她說完。」

  邵循垂下眼,平靜道:「不僅言語侮辱,竟還敢對殿下動手……著實可恨,臣女想著恭妃娘娘定是被這等刁奴蒙蔽了,這才差人去請,想請娘娘親自處置她,為殿下做主。」

  恭妃張了張嘴,好半天才說:「邵姑娘,那肯定是誤會了,鄒嬤嬤是嚴厲了一些,但是絕沒有這樣大的膽子……」

  要是平時皇帝說不定也不信有人敢怠慢他的女兒,可是看著戰戰兢兢縮在邵循身後的趙若桐,跟恪敬是天差地別的兩個樣子,突然覺得要是這性子的話,說不定真有這個可能。

  邵循知道要是皇帝不在場的話,恭妃忌憚邵循、淑妃還有背後的英國公府,說不定還真能順著她的意思處置鄒氏,可是現在當著皇帝的面,要是真認了就成了要麼是她縱容身邊的人苛待公主,要麼是她身為母親對公主照顧不周,因此聽到恭妃一味的替那鄒氏說話也不意外。

  「那位乳母辱罵公主時,竟還說她要是公主的父母云云……」

  皇帝挑了挑眉——這種話在民間還好,可是拿到宮裡來就有大不敬的嫌疑,畢竟公主是皇家血脈,乳母是什麼身份,也敢自比金枝玉葉的父母,往大了說這叫僭越。

  恭妃多少有些急了,她不能讓皇帝真的以為她身邊的人都是這樣的貨色:

  「……邵姑娘定是聽錯了……若桐,你來說!鄒嬤嬤有打罵過你,還說過這話嗎?」

  趙若桐驚恐的抬起眼,觸到恭妃視線的那一瞬又迅速低頭。

  邵循微皺眉頭,不敢讓二公主直接跟恭妃對著來,畢竟是親生母親,若真傷了情分就不好了。

  恭妃見二公主哆哆嗦嗦的不敢說話,便下意識乘勝追擊:「邵姑娘,怕是這嬤嬤得罪了你,這才往大了說,可是那奴婢本宮是有幾分了解的,或許是教育公主慣了,有些倚老賣老,但是分寸還是有的……」

  這話就不只是說邵循聽錯了,而是在暗示是她誇大事實,有意誣陷了。

  恭妃說完這一句就有些後悔,畢竟她也不是真的想得罪邵循,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只能彌補道:「當然,我想邵姑娘肯定是沒聽……」

  「有的……」

  一道微弱的聲音打斷了恭妃的話。

  恭妃怔怔的停下話頭,看著自己一向逆來順受的女兒,只見她緊閉著眼睛,手指緊緊抓住邵循的袖口,咬著牙低聲卻堅定道:「嬤嬤確實時常辱罵兒臣,還說過『我奶過你,就是你的再生父母』這、這樣的話。」

  說著抬起手腕捲起袖口,露出方才意外碰出青紫的地方:「有時還……還故意、故意責打。」

  她說著說著又犯了結巴的老毛病,跪下叩首:「求、求陛下為臣做主……」

  恭妃震驚到說不出話來,而邵循一點也不比她平靜——只有邵循自己知道,方才她是實話實說,並沒有一點誇張,但是二公主這些話……確確實實是誇大了數倍啊!

  一開始面對恭妃的質問,她還不敢說話,怎麼幾句話的功夫,竟然能大著膽子在皇帝面前都敢添油加醋了。

  但是這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邵循的臉上沒有露出半點疑惑的神情,而是鎮定自若到仿佛二公主說的就是大實話似的。

  皇帝微微眯起了眼看著二公主,直到把她看的渾身打起了擺子,這才移開了視線,他衝著身邊的何晉榮抬了抬手。

  何晉榮波瀾不驚的彎腰應是,然後走出了房門。

  恭妃還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的看著何晉榮走出去,直到外面傳來一聲短促的驚叫,接著仿佛被堵住了嘴,再沒了聲響,這才回過神來,驚慌道:

  「陛、陛下,這不過是她們小孩子的話……如何能當真?好歹、好歹將人帶上來問問清楚啊!」

  皇帝聲音不重,話里的意思卻仿佛隱約透著叫人膽寒的冷漠:「一個奴婢,也配跟朕的女兒對峙麼?」

  恭妃渾身一哆嗦,被皇帝看似平靜的目光淡淡的盯著:「況且就算公主的話不盡不實……」

  二公主的冷汗也跟著流了下來。

  「那她身為奴僕,竟然做的讓主子為了不願意留她在身邊而說謊,難道……還不該死?」

  恭妃當即被嚇到了,直接跪下,驚懼道:「陛下教訓的是,臣妾受教了,今後一定挑最好的留給若桐!」

  母女兩個都跪在地上不敢動彈,皇帝停了一段時間,然後溫聲道:「都起來吧,以後留心就是,人也不需你自己挑,不過是處置了你一個宮人,回頭朕再補你一個就是了……公主到底是你親生的女兒,多用些心。」

  二公主被邵循扶起來,可恭妃卻沒人幫忙,她被皇帝這一頓不帶任何厲色怒意的話敲打的驚恐萬分,好半天才狼狽的站起來,而一屋子的人都眼睜睜的看著,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扶一把。

  皇帝一言不發,特地等她自己站穩了,才道:「朕也乏了,何晉榮,擺駕回兩儀殿。」

  處理完鄒氏的何晉榮深深的低下頭:「是。」

  邵循扶著二公主站到一邊低頭給皇帝讓路。

  「——恭送陛下。」

  皇帝的靴子從面前走過,卻突然停在二人面前。

  二公主心裡何嘗不害怕,她抬頭就看見皇帝往這邊看過來,當即忙不迭的往後縮了一步。

  而邵循感覺到二公主的懼意,下意識向前一步擋在了她面前,睜大了眼睛對上皇帝的視線。

  這是一種具有守護和防備的動作。

  邵循愣愣的跟皇帝對視了幾眼,直到解讀出對方眼裡的笑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十分失禮,馬上低下頭,但一步也沒後退,把二公主擋的嚴嚴實實,只等著對方開口。

  但皇帝並沒有提剛才的事,只是輕聲道:「小姑娘,朕的這個女兒……勞煩你多照顧了。」

  這是一句十分出乎邵循意料的話,她忍不住抬眼,看到寧熙帝眉眼溫和,卻仿佛是對她笑了一下。

  皇帝並沒有再多說什麼,轉過身子帶著一群人擺駕回兩儀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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