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普森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他就準備離開。
納爾遜有點兒慌了神。
因為湯普森可是這次發射任務的總指揮。
他也是NASA有數的技術上的大牛。
納爾遜本人根本就幾乎什麼都不懂。
這個爛攤子要是丟給他，他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
所以，他看見湯普森真的要搬著自己的東西離開，他馬上就攔住了對方。
「夥計，你真的要走嗎？」納爾遜開口說道。
湯普森聳了聳肩，說道：「不是您已經炒了我魷魚嗎？」
納爾遜不得不服軟，他甚至還擠出了一絲笑來，說道：「夥計，我剛才那不過是一句氣話。」
「你是咱們的總指揮，你是最利害的人，留下來吧。」
「好好想想辦法，看看怎麼解決這個事情。」
湯普森淡淡一笑說道：「納爾遜先生，現在這個事情，基本上是無解的。」
「對接很難完成。」
「就算是我全力以赴，也很有可能遭遇失敗。」
「不過，如果您剛才對我客氣一點，或許我還願意試一試。」
「我是一名技術工作者，我不希望自己像條狗那樣被人呼來喝去。」
「而且，我一直認為，NASA作為一個高科技部門，理應尊重專業技術人才！最關鍵的，它不能完全讓商業利益來驅動！」
「因為，航天事業很多時候是不能計較成本的！」
「可我們現在是什麼情況？」
「我們的NASA已經被私營資本家完全抽空！」
「那些貪婪的資本家拿走了豐厚的訂單，為了賺錢，他們拼命地節約成本，最終導致了各種匪夷所思事故的發生！」
「這也最終導致了我們的航天科技方面已經有很多年停滯不前！」
「甚至，我們不僅沒有進步，我們在倒退！快速地倒退！」
「長此以往，我敢說，我們在航天領域將會徹底淪落！」
「這真的是一件令人感到痛心的事！」
湯普森過去是不敢對納爾遜說這樣的話的。
但是現在，他豁出去了！
所以，他語速飛快地將自己的鬱悶都宣洩了出來。
納爾遜心裡這個煩躁啊！
該死的傢伙！你以為你是誰？
真相也是你能說出來的嗎？
你只是個打工的雇員，只需要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嘛！你何必嘰嘰歪歪說這麼多？
有意思嗎？
既然老鷹是財閥主導的國家，豐厚的航天合同送給財閥主導的私企，有什麼問題嗎？
納爾遜已經在內心下了決定：只要這次能順利對接，那麼，他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開掉湯普森！
雖然你湯普森的確有技術，但是，你不聽話！你還牢騷滿腹！
這樣的人絕對不能用！
至於後續的工作怎麼辦？
我們不還有白象國龐大的人才庫支撐著嗎？
對於納爾遜這樣的老鷹官僚來說，什麼技術大牛啥的，只要不聽話，只要挑刺找麻煩，統統不能用！
絕對不能影響財閥老爺們賺錢！
誰擋路就後腦勺三槍自殺死。
納爾遜強忍內心的厭惡，在臉上擠出一絲和顏悅色的笑容說道：「湯普森先生，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我們，的確是出現了一些不好的問題。」
「嗯！我相信，我們會做出改變的！哈哈！」
「現在，希望您能和其他人一塊兒好好想想辦法，看看能否讓實驗艙跟主艙段對接成功！」
湯普森嘆了口氣，點點頭說道：「我會努力嘗試的！」
「不過，我先聲明：我不能確保成功！」
「因為，陀螺儀失靈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這個問題是無解的！」
「我們也不能派個人飛過去進行維修，對吧？」
納爾遜滿臉堆笑點頭說道：「嗯！嗯！你們盡力就行。」
「就算是失敗了，我也不會怪你們。」
湯普森最終放棄了馬上離開。
因為，他畢竟還有一份責任心在。
其實，在老鷹國，有很多人他們還是有責任心的。
他們為帝國變成這副鳥樣而感到痛苦。
他們總覺得哪裡一定出了什麼嚴重的問題。
他們也看出來了問題的關鍵所在。
但是，他們並不能改變什麼。
這真的是一件令人心碎的事情。
湯普森就是這麼一個人。
所以，他如今很擰巴。
湯普森就開始跟所有的技術人員緊張地忙碌起來。
失去了陀螺儀作用的實驗艙現在有點兒像個沒頭蒼蠅。
嗯！還有點兒像個醉漢。
這個玩意兒在天空之中踉踉蹌蹌地飛快旋轉著。
它保持著第一宇宙速度。
這個速度可是相當快。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讓實驗艙跟國際空間站的主艙段對接成功，其難度實在是太高了。
因為地面工作人員完全無法精準控制。
湯普森和工作人員一起做著各種嘗試。
其實，可以嘗試的手段並不是太多。
時間在快速地流逝。
但對接卻始終沒能成功。
反倒是實驗艙推進系統浪費了不少的燃料。
「法克！如果我們的主艙段上有一個大型的機械手那就好了！」
「那樣的話，我們就能讓主艙段先捕獲實驗艙。再操作機械手完成機械對接。」
勞倫斯對湯普森說道。
湯普森聳了聳肩說道：「現在說這些話都是無用的廢話！」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如果我們最終對接失敗，那麼，這次星舟火箭的發射就算是徹底失敗了。」
勞倫斯苦笑：「我覺得已經沒救了。」
「湯普森先生，你知道嗎？現在在推特上有人在直播我們這次嘗試對接的行動！」
「他們甚至給出了高清視頻！」
「顯然，高空之中有偵察衛星在拍攝。」
「對方什麼都知道！他們甚至知道我們的實驗艙所剩的燃料已經沒有多少。」
湯普森說：「這一定是熊貓在偷拍。」
「唉！距離全世界人們開啟群嘲已經不遠了。」
……
此時，張志鵬坐在辦公室里，他正在關注著推特上對於NASA使用星舟火箭發射的實驗艙跟國際空間站主艙段努力實施對接的直播。
恰好的於承東過來向他匯報工作。
兩人談完了工作，於承東看了一眼牆上的電視被投屏的直播畫面，他笑著說道：「看樣子NASA這次要雞飛蛋打一場空了。」
「他們發射的實驗艙很明顯出了大問題。」
張志鵬點點頭說道：「很顯然，他們的陀螺儀出了問題。」
「真的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陀螺儀都能出現致命問題，這有點兒太拉胯了。」
於承東說：「主要是金融化導致的去工業化，工業產鏈一旦完蛋，那所有的工業生產必然會變得很拉胯。」
「唉！難以置信啊！我當年才剛畢業的時候，他們還不可一世呢。」
「眼見著現在已經快要走進墳墓了。」
張志鵬說：「不能掉以輕心啊！」
「越是這個時候，他們往往就會變得越發的兇殘。」
「他們會嘗試各種手段，妄圖仍然站在食物鏈的最頂端。」
「我們得繼續小心應付著。」
「直到他們完全自生自滅，然後才能完全放心。」
「但是，總得來說，一個撒旦畫皮聖母的時代快要終結了。」
於承東微笑點頭，說道：「您這句話說得好！」
「我也覺得用《畫皮》來形容老鷹是最合適不過的。」
兩人正說著話呢，牆上的電視屏幕上，顯然NASA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了新一輪的對接嘗試。
實驗艙在太空中一邊翻滾著，一邊在加速地接近國際空間站的主艙段。
這個速度是真的不慢。
不過，對接口顯然是對不準的。
「追上來了！」
於承東輕輕說了一句。
張志鵬笑著說：「這是瘋了吧？照這個速度衝過去，不但無法完成對接，估計著還會撞壞了主艙段。」
「他們到底在幹什麼？」
張志鵬正說著呢，國際空間站的主艙段突然動力系統啟動，看樣子竟然是想要往下降低軌道。
這是在試圖躲避湊過來的試驗艙。
張志鵬瞬間就明白了：剛發射上去的實驗艙看來已經徹底失控了。
國際空間站的主艙段所有權其實屬於大熊。
大熊的技術人員也在配合著這一次的對接。
但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老鷹的火箭技術竟然如此垃圾。
不僅火箭空中爆炸，而且他們搞的實驗艙也這麼令人失望。
居然連陀螺儀都能壞掉。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大熊原本是不想配合這次對接的。
不過，在NASA許出一點好處之後，他們同意了。
可他們怎麼都沒想到，這次對接簡直就好像一場災難。
嘗試了好幾次對接，經歷了一天多的折磨。
最終也無法對接成功。
就在大熊要拒絕再次配合之際，好傢夥，老鷹的實驗艙竟然開始發瘋了。
直接不受控制地加速撞向主艙段。
大熊的技術人員都嚇壞了。
他們趕緊緊急啟動了主艙段的推進系統，他們想要下降一點軌道，然後躲過這一劫。
不過，他們的這次緊急啟動還是慢了一點。
老鷹發射的實驗艙還是與之發生了撞擊！
這撞擊還挺猛烈，將主艙段上的一個對接口給直接撞壞掉了。
鷹家的實驗艙發生碰撞之後沖了過去。
衝過去之後旋即就發生了解體。
「轟！」
無數的碎片到處迸濺。
幾乎是一瞬間，實驗艙就完全崩解，變成了太空垃圾。
有幾塊兒撞到了主艙段上，不過，還好，只是打出了幾處凹陷。
……
納爾遜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就在自己眼前發生。
他都快要瘋了。
他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他原本好大喜功，想要露臉示威來著。
只是，臉沒露成，卻變成了丟人現眼。
湯普森呆呆地站在指揮大廳的屏幕前。
他其實知道不會有好的結果。
可他內心深處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僥倖。
現在倒是好，實驗艙直接崩解掉了。
這是徹頭徹尾的失敗！
就連掩飾的餘地都沒有啊！
湯普森知道，這一次的發射對於鷹家來說，是個不可接受的慘敗。
鷹家就想靠著這次發射別苗頭呢。
發射之前大張旗鼓，宣揚得全世界皆知。
又是直播，又是各種誇耀。
結果，就這？
鷹的威信今後還會有嗎？
勞倫斯來到了湯普森的旁邊，他嘆了口氣，拍了拍湯普森的肩，說：「一切都結束了。」
「一個時代已經畫上了句號。」
「湯普森先生，我看，我們也不得不找退路了啊！」
湯普森晃了晃腦袋，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站著的納爾遜。
「我不甘心！」湯普森說道。
勞倫斯苦笑：「我也不甘心。」
「但是，又有什麼用呢？」
「現在，全世界都在嘲笑我們。」
「以後，我們就要變成個小丑了。」
「如果鷹不改變，那就要永遠沉淪下去。」
湯普森搖頭：「改變？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我說過，一切全都私有化的結果就是停滯不前，就是自我毀滅。」
倆人正說著呢，納爾遜怒氣沖沖地揮舞著拳頭走了過來。
他怒視著湯普森，鼻孔里喘著粗氣。
他就像一頭擇人而噬的怪獸。
「混蛋！你到底是怎麼搞的？」
「為何如此簡單的事情最後竟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啊？」
湯普森聳了聳肩，說道：「納爾遜先生，這個鍋恐怕甩不到我頭上。」
「實驗艙不是我們造的，它外包給了私人公司。」
「它跟火箭一樣，其實上天之前就帶有重大缺陷。」
「我曾經提出過許多問題。」
「但是，沒有人去整改。」
「我們就好像輸紅了眼的賭徒，我們總是懷著僥倖的心態，認為自己不會那麼倒霉。」
「但是，很遺憾，最壞的結果還是發生了。」
「奇蹟不曾出現過。」
「我想，我們現在需要做的事情不是急於找到替罪羊。」
「我們應該好好地總結經驗教訓，痛定思痛，下定決心去做改革！」
「只有按照過去的舉國模式，重用技術人才，才能在將來把丟掉的臉再撿回來。」
「您說呢？」
納爾遜何嘗不知道湯普森的話是真的呢？
如果真的要找個替罪羊，那麼，他其實才是最合適的那一個。
不過，鷹家並沒有懲處辦事不力尸位素餐的高級官僚的習慣。
就像納爾遜這樣的，其實他引咎辭職就完全可以了。
引咎辭職之後，納爾遜還可以去到關聯口的大企業去當董事，拿數十萬乃至上百萬的年薪。
畢竟，納爾遜可是在位的時候給對方做過許多事，爭取到了挺多的大訂單。
坐在位置上的時候，不好收好處。
下來之後，該拿的好處就可以拿了。
而且還是正大光明的拿。
納爾遜現在其實是有一個心結不能打開，那就是：他不能接受自己的無能這個事實。
正因此，他才會如此無能狂怒。(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