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本來以為事情可以因此暫時平息下來，卻沒想到發展到了更糟的地步。
曾經被我錯過的宏大場面，終於再次給了我一睹為快的機會。
第二天早上，學校里再次被貼滿了照片。正如韓默蕭上次描述的，操場上，走廊上，還有教室里，貼的到處都是。
只不過這次照片的主角，換成了我和謝安璃。
我們四個人在老師的默許下沒有去上課，蹲在走廊上一張一張把照片撕下來。
照片的時間是新年晚會的那天晚上，照片上的我在謝安璃懷裡哭泣著，然後和謝安璃一起回了他的家，第二天清晨才離開，照片效果比跟傅雨希在一起的那些更加奪人眼球。
我閉上眼睛，試著忘記來到學校的時候身邊那些老師和同學看我的目光以及一路上聽到的惡毒議論。
「她不是在跟傅雨希交往麼，怎麼又和另一個男生？」
「腳踏兩隻船吧，真是夠了，居然有這種人。」
「不過看不出來，她這個樣子，喜歡她的還都是些帥哥。」
「肯定有過人之處啊，比如說……嘻嘻。」
更離譜的是，從操場旁邊的人群中突然衝出來一個女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了我一巴掌。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倒是自己先哭了起來：「你真不要臉，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雨希？」
傷害傅雨希？我捂著臉愣愣地看著她，連生氣都忘了。
這個女生好像有點面熟，我記得高一的時候她給傅雨希遞過情書。
我的妥協卻使她更加激進，她往前邁了一步居然揚起手還想給我一下，結果被傅雨希狠狠一推摔倒在地上。
他語氣兇狠地瞪著她：「你再碰陳簡佳一下試試看。」
那個女生擦著眼淚委屈地指著我：「可是她……」
「不許用手指她！」傅雨希吼了一聲，嚇得她眼淚流的更厲害了。
附近的男生中發出一陣鬨笑，不知道誰大聲喊了一句：「真偉大啊傅雨希，被戴了綠帽子還巴巴地護著呢？」
傅雨希剛要發火，卻被謝安璃用手擋了回去，他只好攥緊了拳頭把火氣強壓下去。
那些人見他不說話鬧得更厲害了，甚至有一個人喊道：「她真的這麼厲害麼，要不要改天借給我試試？」
「誰說的！」傅雨希紅著眼睛向他們衝過去，「剛才是誰說的？」
這種時候傻瓜才會站出來，那些男生只是怪叫一聲就嘩啦一下子散開了。
從剛才到現在我都沒說一句話，現在的我既沒有委屈也沒有憤怒，只是機械地蹲在走廊上重複著撕照片的動作。我並不是在逞能，而是真的被折磨得有些麻木了。
但是我仍舊不明白，那個人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
「雨希，」韓默蕭走過來輕輕拍拍傅雨希的肩膀，「你能來美術教室一下嗎，我和安璃有話想對你說。」
「正好，」傅雨希丟掉照片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我也有事要找你們。」
進了教室，傅雨希臭著一張臉像大爺一樣大大咧咧往講台上一坐：「找我什麼事？」
謝安璃皺著眉頭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走到傅雨希面前認真地看著他：「我想告訴你，像今天早上這樣的行為，希望你不要再做了。」
傅雨希不屑地哼了一聲：「這樣的行為，是指什麼樣的行為。」
「你說呢？」謝安璃揚起眉毛，「我知道你想袒護陳簡佳，但是你能不能不那麼衝動，想清楚再做事？」
傅雨希冷眼看著他：「你說想清楚的意思是讓我站在一旁冷靜觀看她挨打，還是跟著那些人一起瞎起鬨？」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謝安璃看到他的態度也開始上火了，「你阻止就阻止，為什麼要做的那麼過激，如果你反應不是那麼強烈的話，那些男生會那麼說麼？」
他見傅雨希終於不說話了，便繼續說：「還有昨天早上你說的那些意氣用事的話，除了讓別人更加懷疑陳簡佳之外根本沒有一點用處。在他們眼裡，你反應越激烈，對她越袒護，就越是證明那些照片是真的！」
傅雨希愣了一下，沮喪地低下頭：「那，我到底該怎麼做？」
謝安璃見他肯聽了終於鬆了口氣，他安慰似的拍拍他的肩膀：「就像我們一開始說好的那樣，保持距離。幾天前你們不是一直做的很好麼？我覺得那個人是故意弄出出這些事來打亂我們的陣腳，我們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所以就算再發生什麼，你也要控制好自己別再像今天早上這樣衝動了。」
「我做不到。」傅雨希冷冷地說。
「什麼？」謝安璃和韓默蕭都驚訝地看著他。
「我說我做不到，」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和你們不一樣，沒有你們那麼冷靜有耐心，我本來就是不能忍的人，讓我什麼都不說在一邊看著自己的朋友受人侮辱，我做不到！」
「你別這麼自私好不好！」謝安璃失聲喊了出來，「你口口聲聲是為了陳簡佳，其實還不是為了你自己！」
我第一次看見謝安璃情緒如此失控，就算在面對李希的時候都沒有過，他總是像湖水一樣沉靜的眸子裡現在正閃著火光，他用這樣的眼睛憤怒地望著傅雨希：「你這個人也太任性了吧，從來就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昨天也好，今天也好，只顧著生氣把自己想說的說了，有沒有考慮過陳簡佳的感受，想沒想過你說的那些話會給她添多大的麻煩，她作為一個女生會有多少人在背後用更惡毒的語言說她。」
「我……」
「你自己還沒發覺嗎，」謝安璃居然抓住了傅雨希的領子，狠狠搖晃著他，「你離她越近一分，給她帶來的傷害就越多一分！」
傅雨希愣愣地看著他，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而後他拂掉謝安璃的手，走到我面前：「那陳簡佳你呢？」
「我？」我抬起頭，看見他的眼睛裡布滿了不知名的哀傷，我生病那一晚，他也是用這種目光看著我。
他的表情近乎哀求，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樣：「你也覺得，我在你身邊是在給你添麻煩麼？」
可是這一次，我卻沉默著沒有說話。
「是麼，」他苦澀地抽動了下嘴角，然後笑了起來，「既然這樣我有個提議，不只我和陳簡佳，而是我們所有人全部保持距離。」
「什麼意思？」我們三個人都愣住了。
他聳聳肩膀耐心地解答著：「我的意思是，不只是我和陳簡佳，而是我們四個人以後無論在學校還是在路上全部都裝作陌生人，相互都不要靠近也不要說話，這樣如何？」
「你突然賭什麼氣？」謝安璃蹙起眉毛看著他。
「不是賭氣，是公平，」他淡淡地說，「說我任性，可謝安璃你昨天做的那麼理智，今天還不是一樣這種結果。既然只要靠近會互相連累，那就乾脆做的徹底一點，誰也不要給誰添麻煩，這樣不就沒事了麼。陳簡佳你說呢？」
他突然把問題拋給我，讓我十分尷尬。就算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我也不能贊成這種提議。
我不自在地撇撇嘴：「其實我覺得……」
「以前你不是說過麼，」他冷笑著打斷我的話，「你最喜歡一個人，而且讓我在學校里裝作不認識你的樣子，現在如你所願，不是很好麼？」
我怔了一下，是啊，一切如我所願，我還在猶豫什麼呢……
「我知道了。」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