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無家可歸
我媽大概是聽到了房間裡的爭執聲，匆匆趕了過來，但是她沒有理我，而是帶著討好的表情扶上兩個男生的肩膀安慰著：「小正小航，你們先去客廳看電視，阿姨一會兒坐好吃的給你們。」
兩個男生聽後驕傲地看了我一眼，邁著勝利的步伐往客廳走去。
「你怎麼這麼不懂事，」我媽皺著眉頭責備道，「我和你李叔叔這兩天忙著辦手續的事，所以小方和小航要暫時先在我們家，我就把你的房間給他們住了。怎麼說我和你李叔叔結婚之後他們就是你的弟弟，你要讓著他們。」
手續、結婚、弟弟，短短的幾句話里居然包含著這麼多重大的信息，而我卻是頭一次聽說。但出乎我自己意料的，我居然完全無動於衷，仿佛她說的都是和我完全無關的事情。
我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問：「我只想知道，我的房間在哪裡。」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此之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我今晚去傅雨希家住。」我從那堆垃圾的最下面找出我的書包，把校服和明天要用到的東西收拾好就出了門。
我只是想在聽到她說那句「睡沙發」之前離開而已。
雖然我已經變得不會再為她對我的冷漠而傷心，但是我還沒有習慣那對兄弟得意的嘴臉。
不過慢慢慢慢的，終有一天也會習慣的吧。
其實在回來的路上，我有那麼一點小小的私心。
走的時候沒打一聲招呼，過了這麼久才回到家，我媽會不會為我感到擔心。
我從不奢望得到她的噓寒問暖，只期望能有那麼幾句的質問和責備，就像傅雨希晚上回家晚了他爸會罵他一樣，這樣的事情在我眼裡都是一種奢侈的幸福。
我把臉上的淚水擦乾淨，敲響了傅雨希家的門，卻沒有任何人來開。
這傢伙跑到哪裡去了，就算是美術社這個時間也已經早就結束了。這種時候我當然不能厚著臉皮回家，想來想去也只能去韓默蕭家借宿一晚了。
還好韓默蕭在家，她開門的時候看到我著實吃了一驚，聽我把事情講了一遍之後立刻把我拉進屋裡，還親自跑到廚房給我下面吃。這時我才想起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我的樣子大概在她看來像個無家可歸的要飯的。
韓默蕭的父母都已經睡下了，她在房間裡鋪床打掃忙活了半天之後，就坐在我身邊看著我吃麵。
雖然知道這樣想很奇怪，但是那一瞬間我在她身上找到了母親的感覺，我最初盼望著的滿身疲憊回到家，能坐在我身邊用心疼的目光端詳著我，為我煮一碗麵的母親。這一剎那的感覺讓我鼻子一酸，眼淚大滴大滴地掉到碗裡。
「怎麼了小簡，」韓默蕭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趕緊伸手搶我的筷子，「難吃的話不要硬吃啊，我重新幫你煮。」
「沒有，」我搖搖頭，和著眼淚把面大口大口地吞進去，「很好吃，真的很好吃。」
她默默收回了手，沒有再說話，只是繼續看著我吃。
那晚我睡在韓默蕭的床上。自從蘇夢珂和我分開之後，我就再也沒有關係好到能睡在一起的朋友。韓默蕭睡覺的時候很安靜，身體會蜷起來變成小小的一隻，看起來十分可愛。誰知半夜的時候她突然全身開始發抖，表情看上去也難過，嘴裡發出細小的抽泣聲。
「醒醒，默蕭。」我使勁搖著她的肩膀。
她蹙緊眉頭費力地睜開眼睛，在看見我的那一刻她明顯嚇了一跳，半天才反應過來：「是小簡啊……」
「你做惡夢了麼？」我擔心地摸了摸她的頭。
她點點頭，身體往我的懷裡靠了靠：「小簡你知道麼，我剛才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我現在好害怕。」
「別害怕，」我抱著她安慰道，「只是夢而已，沒事的，更何況有我在。」惡夢的感覺我最清楚，所以我能體會她現在心裡有多不安。
「是啊，有你在……」她喃喃地說，我還等著她說下文，沒想到她就這樣睡著了。
13
第二天我和韓默蕭很早就出發去學校了，作為她昨晚收留我的謝禮，我決定請她吃早餐。
韓默蕭的飯量很小，絕不會像某些人一樣逮住這種機會就把我的錢包吃個精光。我們在橋下面的早點攤上選了幾樣熱乎乎的東西就往橋上走去，遠遠的我一眼就看見傅雨希站在橋中間捧著幾個豆沙包，悶悶不樂地往嘴裡塞。
看見傅雨希的那一刻，我的心從昨天回到橙市開始才真正的安寧下來。短短的半個月是這樣，曾經的十年也是這樣，在這個每天都在飛快變化讓我力不從心的城市，四處的人和風景總是在瞬間交替令我措手不及，而在這樣的城市裡，仿佛只有傅雨希能永遠使我感到熟悉。
我走了半個月，這傢伙找不到我一定悶壞了，但沒想到他會這麼沮喪。這樣想著我心裡立刻開心了許多，想走過去嚇他一跳。他一定會很驚喜吧，不過更大的可能是對我抱怨個沒完，然後質問我這半個月到底跑到哪裡去了。
就在我猶豫的空隙，他像感應到一樣突然回過頭來，我的手只能尷尬地舉在半空。
怎麼每次都是這樣？我無語地感慨。
可令我驚訝的是，他的臉上既沒有驚喜也沒有生氣，而是像面對一個陌生人一樣面無表情。看到這樣的表情，我準備的那些道歉的話也全都說不出口了。
「回來了？」他的語氣和表情一樣冷淡。
怎麼回事，這種微妙的氣氛……
我想了想說：「我昨天晚上去你家找你的時候，你不在。」
「是麼。」他並沒有解釋，我還以為他接下來一定會有一連串的質問，結果他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