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最後的時間
15
雖然第二天是周六，但我依然在清晨就起床了。我告別睡得迷迷糊糊站在門口和我說再見的謝安璃，回到院子的時候天才剛剛開始亮起，我欣慰地想總算是在我媽下夜班之前回家了。我躡手躡腳地上樓，結果走到二樓的時候，門「砰」得從裡面打開了，傅雨希黑著一張臉像鬼一樣站在門口看著我。
我被他嚇得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如果不是大清早鄰居都在睡覺我一定大聲罵他。結果我還沒來得及抱怨，他倒先質問起來了：「你昨天晚上去哪裡了？」
「在家啊。」我心虛地回答。
「你騙誰呢，」他生氣地瞪著我，「我昨晚去你家找你了你不在，我就一直站在這裡等著，你明明是剛回來！」
「你一直在這裡等……」我吃驚地看著他。
「當然了，」他沒好氣地說，「大半夜到處找不到人，誰知道你在哪裡。」
我怔怔地看見他眼睛裡的血絲，他也許真的躲在門後一直等我，怪不得剛剛開門開的那麼快。
他這麼擔心我，而我卻……
「我去默蕭家了。」我小聲說。
「真的？」他懷疑地打量著我。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去哪兒？」我裝作不耐煩地往樓上走，「昨天看了一夜電視，我要回去補覺了。」
沒等傅雨希追問，我就逃一般地回到了家裡。
我鎖好房間的門，把窗簾緊緊拉上，然後打開衣櫥旁邊的柜子。
那把上了年紀的大鎖因為多年未開而早已生鏽，鎖眼緊的連鑰匙也轉不動，讓我差一點就要放棄。
然而我還是打開了它。
柜子里沒有衣服，也沒有我騙辛愛琳的木乃伊，有的只是一些落上厚厚灰塵的，陳舊的雜物。
裡面最顯眼的是我騙韓默蕭丟失的小提琴，退出小提琴社後我就把它放在裡面，再也沒有碰過。墊在小提琴下面的是一張圍棋棋盤，角落裡放著兩盒棋子。柜子里還有各種各樣的東西，網球拍、毛筆、笛子，象棋……都是用了很短的時間，就被我丟進了柜子。
柜子右邊空著的地方，曾經放著我的畫筆和顏料。如果不是溪辰的那幅《光芒》，它們現在應該依然躺在那裡。
這些都是曾經被我封鎖起來，永遠不想再看見的東西。
是我曾經因為不想輸給傅雨希而放棄的東西。
我知道的，傅雨希並沒有錯，他一直像剛才那樣關心我，忍讓著我，從來沒有故意去跟我爭奪任何一樣東西。
只是我自己不甘心而已。
因為不甘心，所以才會那麼痛苦。
可是謝安璃說的對，如果我什麼都不做，這種痛苦的狀態將會一直持續下去。
這個柜子里的東西已經夠多了，真的夠多了。
我因為傅雨希而放棄的東西已經夠多了，所以我不想再有任何一樣東西被放進柜子里。
16
星期一，我去學校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許老師的辦公室找她。
我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微笑著遞上新的志願表格：「老師我想好了。您說的對，Z大可能的確不適合我，這是我修改的志願表。」
她接過我的表格檢查了一下，然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你想通了就好，不過這只是擬報，真正報志願還要看你的高考成績，說不定你還有考Z大的希望。
我謙遜地點點頭。但我知道，就算最後分數過了Z大許多分我也不會去Z大。
因為那裡有傅雨希在。
放學後我第一次在教室里主動找傅雨希一起回家，他像是看著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看著我。
「我們放學去商店街逛逛吧。」我建議道。
他驚訝地問：「我們不用去美術社麼？」
「你不想去就算了，」我臉色馬上就冷了下來，「虧我今天還想請你吃東西。」說完就轉身往外走。
「我去我去，」他立刻興奮地抓起書包跟上來，「等等我。」
他果然一點也沒跟我客氣，在商店街東點西點吃了一路。最後還跑到快餐店裡點了兩份蝦球打包帶走。
回去的路上，他因為得了小便宜開心地在橋上轉起圈來，得意忘形地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你今天怎麼這麼懂事，對我這麼好。」
我難得地沒有把他的胳膊打開：「你喜歡的話，我每天放學都陪你出來玩。」
他倒是愣住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縮了回去。他打量了我半天，然後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今天沒發燒麼？」
「你才發燒了呢！」我沒好氣地說。
因為能和傅雨希這樣在一起的時間，也許真的不到半年了。
至少在這些時間裡，我希望他可以一直這樣開心。
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的生日那天，他也像現在一樣走在我身邊，臉上是一樣燦爛的笑容：「你不是要考Z大麼，我也會去Z大的，怎麼可能會分開？」
「那工作以後呢，你也跟著我？」
「當然了，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他那時的聲音和表情，還清晰地浮現在我腦海里，讓我心裡一陣酸楚。
對不起傅雨希，我要害你食言了。
我也曾經以為，我們會一直像這樣走在一起。
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失去再多東西了。
所以，我們也許就只能走到畢業那天了。
儘管我捨不得你，非常非常捨不得你。
雖然嘴上一直說著討厭，但我又怎麼會真的討厭為了哄我開心會費盡心力幫把曾經消失的朋友們全部找回來的人，怎麼會討厭願意無數次包容我任性的人。
我知道，你是真心的把我當成朋友。
這樣的你，讓我怎麼忍心再為了自己的不甘心繼續恨你。
所以，讓我們開開心心地走完這幾個月吧。
我向你發誓，在我的回憶中，你依然會是我最珍重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