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愧疚的人與冷漠的貓

  午後,邢苔本想帶姜生去逛逛遊樂場。׺°」˜`」°º× ׺°」˜`」°º×

  但見到那裡頭人山人海的模樣,少女終歸還是放棄了,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排隊上。

  一人一貓轉而步行向公園。

  本該乏味的路途中,女孩一手握著假面騎兵的公仔,一手握著墮落魔物的手辦,使它們打得熱火朝天。

  那種神情專注的模樣,像極了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

  事實上,邢苔自幼就很男生氣,包括現在也留著頭乾淨利落的短髮。

  然而,俊郎立體的五官卻遮蓋了她本身的懦弱,稜角分明的下顎亦淡化了她心底的柔和。

  邢苔從來都不是一個堅強的人。

  她需要也嚮往別人的陪伴。

  譬如許多年前,陪伴她的是她的母親。

  又譬如說現在,陪伴她的是一隻黑貓。

  ……

  落台市的市民公園很大。

  茂密的植被覆蓋著進出的道路。

  各色的鳥雀棲息在四周的林間,偶爾還能夠看到幾隻紅眼睛的異類。

  邢苔與姜生,是在一片綠茵地前逐步停留的。

  此時,那上面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群。

  他們有的是來露營的,搭了個帳篷便躺在其中看書。

  有的是來野餐的,鋪了張桌布就坐在地上閒聊。

  有的是來遛狗的,偶爾還會和自家的寵物玩玩互動的遊戲。

  但就目光可及的所有人里,會在身邊帶著只貓的明顯不多。

  如姜生和邢苔似的組合,無疑更是另類中的另類。

  不過邢苔卻忽視了這點細節。

  或許是因為一時興起,女孩也花錢買了些零食和飛盤,抱著跑到了姜生的面前。

  「喵(你想都別想)。」

  慵懶的黑貓伸了個懶腰,轉頭便倒在草坪間眯起了眼睛,它可不想陪少女玩這種幼稚的遊戲。

  然而,當邢苔把一個小型飛盤拋出去的時候。

  貓科動物的本能,還是驅使著姜生在半空中接住了那東西。

  可惡啊……

  無奈的黑貓四腳著地,只能聽著邢苔於背後歡呼雀躍。

  「啊,英雄你好厲害,剛剛起碼跳了有兩米高唉。」

  廢話,我可是妖怪。

  姜生不滿地翹著尾巴。

  下一秒,就又是一個圓盤被拋了出來。

  如此簡單的遊戲,硬是叫邢苔玩了幾十分鐘。

  其間,有幾隻狗也想來爭奪飛盤。

  它們聯合在一起,共同向那目標發起了衝鋒。

  卻反被黑貓身上的氣勢,嚇得埋頭縮回了原地。

  姜生站在俯首的狗群中間,高傲地叼著飛盤,頗像是個得勝歸來的王侯。

  ……

  等玩累了,邢苔便找了棵大樹,自顧自地躺在其下翻閱手機。♠♟ ➅9şĤ𝐮ⓧ.𝕔Oм 🍩😂

  樹葉的陰影散落在少女的臉上,穿插著些許刺眼的陽光。

  宛如時光的碎片,想要凝結,又無法復原。

  邢苔快樂嗎?

  在如是的,所謂的單純中。

  她不知道,也沒人知道。

  她只是想要追回某些記憶,哪怕記憶本身並沒有意義。

  「我的人生,有許多遺憾。」

  大概是在備忘錄里,寫下了這樣的一句話。

  邢苔無力地攤開雙手,把手掌摔在了地上。

  姜生始終蹲在她的身邊,低頭吃著半塊麵包。

  我不快樂。

  終於,邢苔肯定地想道,無論是笑鬧還是玩耍,都無法讓我快樂。

  我已經失去了原本的面目。

  在那個陰雨天裡。

  我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我了。

  我早就不是我了。

  呼吸間,邢苔站起了身來,又彎腰拍了拍自己的褲腿。

  「英雄,我們回家吧。」少女看著天邊的斜陽,幽幽地嘆了口氣。

  「抱歉啊,讓你陪我瘋了一整天。」

  明明,我根本就不快樂。

  邢苔落寞地,用手撥開了低垂的頭髮。

  明明,我早就不天真了,卻還在這裡裝模作樣。

  少女惆悵地,接受了自己的變化。

  下一刻。

  她又將滿地的零食包裝,跟玩具細緻地裹在一起,合著丟進了垃圾桶里。

  「喵?」

  姜生不解地歪過腦袋。

  「嗯。」

  邢苔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啊,哪有什麼最後的單純,都不過是自哀自憐罷了。

  我啊,哪還想做什麼英雄,都不過是兒時的幻想罷了。

  對不起媽媽,我沒法再做一個善良的孩子了。

  因為我終於明白了,到底是誰在守護我兒時的單純。

  也終於明白了,這個世界的真實究竟是種什麼模樣。

  我無法釋懷仇恨。

  也無法忍受醜惡。

  我繼承了不公的「遺產」,如今又決定繼續「揮霍」。

  所以媽媽,請原諒我吧,請原諒我的本性吧。

  我,真是個可惡的孩子啊。

  少女走了,帶著黑貓,留下了大樹下的光影,和光影里的記憶。路過的風低吟著,喚來了它自己的回音,悲傷地講述著一個母親,和一個女孩的曾經。

  ……

  這之後的兩天,顯龍組裡爆發了一場大清洗。

  被波及的人,輕則掃地出門,重則再無音訊。

  總之。

  邢苔應當是乾淨利落地,讓他們從各種意義上離開了落台市。

  姜生並不想在少女的家中長住,見事態已然穩固,就慢慢地淡出了對方的視野。

  邢苔也沒有阻止黑貓的離去,只是從那以後,在少女對著空空的屋子等了四天以後。

  她便也不怎麼回家了。

  平時不是待在會社,就是待在醫院和學校里。

  如此又過了兩周。

  楊阜顯的病幾乎就要好了。

  這天,姜生約莫是偶然地,路過了邢苔家的門口。

  然後它就看到了,一身職場打扮的幹練少女,正拿著兩份文件從屋內邁步走出。

  「喂,安叔,嗯,文件我都拿到了,的確是被我爸放在保險柜里。」

  「會議是定在下午兩點嗎,好,我知道了,學校那邊我也已經請好假了。」

  「放心吧,我有準備,這次的城區建設,我們一定能全權拿下。」

  邢苔歪著脖子,用肩膀夾著手機。

  她似乎是正在和什麼人打電話,鼻樑上架著一副半框眼鏡,但那八成是裝飾品,畢竟女孩又不近視。

  突然,少女看見了黑貓。

  於是,姜生也不再前行。

  二者靜靜地站著,對望了片刻。

  雖然僅有兩周沒見,但雙方卻都變得陌生了許多。

  良久,邢苔才對著尚在作響的電話回復了句。

  「安叔,我等會兒再打給你。」

  說罷,她就先掛斷了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