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一袋包子

  「接下來的一切你們也都知道了。」男子嘆了口氣。

  「她墜樓之後，我們立刻想到先報警，但是其中一個哥們卻對我們說道：『你們想想，剛剛咱們的人已經碰過她的衣服了，她身上有我們的指紋，如果說到時候一切都說不清楚，該怎麼辦？』

  我們都慌了，立刻將她的屍體運了回來，順便把地面上的血跡那些也處理了，做完這一切我們都睡了一覺，醒過來之後就見到她了。」

  男子說完最後一句話，指了指雷夏。

  「這一切都是昨晚發生的？」洪清有點疑惑。

  粗獷男子頭點的和搗蒜一樣。

  「屍體在哪裡？」阿豹也問道。

  男子站起了身來，將阿豹帶進了一個房間，過了一會之後阿豹臉色不太自然的走了出來。

  「看上去確實是墜樓死的。」阿豹緩了好一會才說道。

  洪清斜了他一眼：「你的心理素質這麼差？」

  阿豹也不反駁：「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洪清才不搭理阿豹的激將法，她站在原地說道：「這件事情對於我們來說絕對不是巧合……」

  雷夏點了點頭，拉著還有些發愣的阿豹走出了這戶人家。

  「先在這裡呆著。」洪清最後回頭看向二人，看到二人反應不太熱烈，她一拳狠狠的砸在金屬的防盜門上，防盜門瞬間被砸出一個大洞，洪清緩緩將手收回。

  二人見狀直接懵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夠一拳打穿金屬製成的防盜門，直到粗獷男子發現洪清仍然在冷眼瞪著自己的時候，連忙趴在了地上。

  「你是不是對他太過於殘暴了？」阿豹有些心疼的說道，好像這一拳是打在了他身上似的。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是最好的手段。」洪清摸了摸自己的拳頭。

  「下一個目的地是哪裡？要不要去三棟的四層看看？」雷夏建議道。

  「可以，二棟和三棟的四層都可以去，但是四棟的第四層我們還需要斟酌一下。」洪清靠著樓梯欄杆思索了起來，「剛剛那個男的也說了，死者生前在四棟的第四層中間那戶敲過門，很有可能那裡是她的家或者是她親戚朋友的家？我們這樣過去很有可能引起對方的警覺。」

  「而且……」洪清說到這裡也是周起了眉頭，「死者的死因是自殺，一旦化作鬼怪，那其怨念的實力將會非常恐怖；剛剛男子的敘述中也提到過，死者的最後一句話說的是，她對這個世界已經失望了，我們不妨假設她有著一些心理疾病，很有可能對這個世界抱有深深的怨念，那麼這樣一來，她本體化作的鬼怪也不會弱到哪裡去，分割出來的那一道怨念實力只會更強，甚至很有可能達到猛鬼的……猛鬼的水平？」

  阿豹也是靈光乍現：「你的意思是，是這名死者死後所化成的怨念導致了漢華小區的怪談？」

  「很有可能！」洪清篤定的說道，「如果一切都能夠成立，那麼還可以確定我們現在所在的時間節點，是在這些慘案發生之前。」

  雷夏也算是聽明白了，她也插進來說道：「這個世界的鬼怪是不懼陽光的，我們要當心她的襲擊，也要儘量保護那些因此遇難的居民們。」

  洪清卻轉過頭來看了一眼雷夏，讓雷夏有點毛骨悚然。

  「怎麼了？」

  「這是怪談空間，是在二十多年前。」洪清認真的看著雷夏，「現世中的這裡，已經發生過慘案了，已經變成一片工業區了。」

  「那又怎麼了？」雷夏依然不解。

  阿豹嘆了口氣，拍了拍雷夏的肩膀：「歷史已經發生了，我們最多只能做一個旁觀者。」

  洪清也開口繼續解釋道：「江悟也說過，每一個空間都像一個無限延長的直線般，如果這段本該正常運行的歷史因為某一個人沒有正常死去而改變，那未來的走向會朝什麼而去，我們是完全不知道的。」

  雷夏苦惱的說道：「可是這些人不該死啊！」

  「這是他們的命運。」洪清說完，轉頭下了樓梯，阿豹朝著雷夏點了點頭，也走下了樓梯。

  雷夏急的直跺腳，但是又拗不過洪清的正確判斷，只能無奈的跟著兩人走下了樓。

  ·

  「爬吧。」江悟抱著手，看著女鬼站在圍牆邊躊躇不定著。

  「我怎麼感覺你在罵人？」女鬼轉過頭來問道。

  「啊？」江悟倒是驚了，二十多年前的女鬼居然掌握了江悟言語之下的關鍵？

  現在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江悟的肚子早就餓了起來，剛想拿出手機叫個外賣，卻發現現在是在二十年前，根本沒有哪個商家和騎手會來接單。

  「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餐廳？」江悟打了個哈欠，他此時是又餓又困，夜晚的天色也呈現出一種昏黃，顯然是即將要下雨了。

  女鬼指了指外面：「有一家粥鋪，快關門了。」

  「對了。」女鬼又說道，「你要是去買的話，記得買個飯盒給我打一份來。」

  「你先爬！」江悟不太耐煩的催促道。

  雖然他和女鬼是剛剛認識，但是卻有一種自來熟的感覺，這也讓江悟感到有些疑惑。

  他一直對外人抱有著一定的戒備心，這是十多年來的生活養成的一個習性，但是這一點在女鬼身上卻沒有任何的體現。

  可能是女鬼太過於呆萌了吧……

  但是想起她那血紅色的眸子和枯瘦沾血的臉龐，江悟又暗自搖了搖頭。

  「你把頭轉過去！」女鬼大喊道。

  江悟把頭偏到一邊去，反正女鬼的速度也不如自己戴上追獵者手套快，就算女鬼真的跑了，江悟也能輕易的將她追上。

  「你來看！」十多秒之後，女鬼朝著背對著自己的江悟喊道。

  「我不看！你有什麼好看的？」江悟皺了皺眉頭說道。

  但身後突然傳來一種異樣的響動，迫使江悟不得不轉過頭來查看。

  女鬼已經攀上了圍牆，她此時正半蹲在圍牆上，用自己的手拍了拍圍牆上的空氣，江悟居然聽到了一種拍擊某種石質平台的感覺。

  對！就是樓下那種大理石象棋台，老大爺用象棋拍擊棋台的聲音和女鬼拍擊空氣的聲音如出一轍。

  「這裡，有一層透明的屏障。」似乎是想讓江悟體驗的更加直觀一點，女鬼把口袋裡的菸頭朝著外邊丟了一個，菸頭劃出一道拋物線，飛出了圍牆外。

  「你做沙堡的時候沒把菸頭用完？」江悟疑惑的問道。

  「這不是重點！」女鬼戳了戳那層屏障，「重點是這裡真的有一層屏障。」

  說完，她從連衣裙的另一個口袋裡拿出一包香菸，坐在圍牆上點了一根，她背靠著那一層結界，看起來好像十分悠閒。

  江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發現口袋裡的香菸已經不見了，他打著手電筒照向女鬼，自己的香菸正被女鬼攥在手裡。

  「你別質問我。」女鬼知道江悟要說什麼，「剛剛你坐在沙灘上起身時，煙從口袋裡劃出來了，我還特意給你撿上了，為了報答我，抽你幾根煙不過分吧。」

  站在圍牆下的江悟搖了搖頭，女鬼把煙和火機丟給了江悟，江悟也點上一根，靠著圍牆抽了起來。

  「我馬上出去吃飯。」江悟說道，「你多久沒吃東西了？不吃東西也不會死吧？」

  「那家粥鋪的粥真的很好吃。」女鬼笑了，似乎是即將能夠吃到美味的粥讓她心情大好，「幫我要一份艇仔粥。」

  「你有錢嗎？」江悟不願抬頭，女鬼穿著連衣裙坐在圍牆上，江悟科不願意做那種人。

  「有。」女鬼從連衣裙的口袋裡再次拿出一張黃綠色的票子，遞給江悟。

  「你這口袋怎麼什麼都有？」江悟驚了。

  女鬼的連衣裙有兩個口袋，其大小大概和普通碼數的牛仔褲後口袋差不多大，江悟略微計算了一下……

  女鬼一開始往裡邊放了兩個菸頭，又拿出了兩個菸頭，又塞進去一包煙，現在居然還拿得出錢來。

  江悟真想爬上去翻翻女鬼的口袋，看看裡面究竟裝了些什麼。

  「你口袋裡還有什麼？」江悟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

  「我看看。」女鬼掏了掏口袋，拿出了兩顆糖，一包紙巾和一張彩票。

  江悟滿頭黑線：「你是從哪裡搞到這些東西的？」

  「撿的。」女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江悟擺了擺手，轉頭就朝著小區大門口走去。

  「艇仔粥！」女鬼在背後大喊道，江悟頭也不回，徑直走遠了。

  走出小區外，江悟搓了搓手，隨便找了一個路人問道：「你好，請問哪裡有粥鋪？」

  路人指了指馬路對面，江悟偏過頭去，看到了一家還在營業的小檔口，小檔口的門口還冒著熱氣，江悟點頭謝過之後，朝著馬路那頭走去。

  來到粥鋪面前，江悟點了一碗皮蛋瘦肉粥，想到了女鬼的要求，他無奈的說道：「再加一分艇仔粥，不要香菜。」

  「乜有香菜喔。」老闆隨意說了一句，江悟也點了點頭。

  在越州生活了這麼久，一些地級市的方言江悟還是能夠聽得懂的。

  他看到旁邊一家小超市還開著門，突然想到這個年代好像是不提供打包盒的。

  他先和老闆說好做好之後放在桌上，自己則走進了小超市。

  隨意挑選了一個最便宜的飯盒，江悟拿了一瓶玻璃瓶裝的可樂，站在超市門口喝了起來。

  「小同志，要下雨了，買把傘吧？」老闆笑著說道。

  江悟扭頭看了一眼老闆：「多少錢一把？」

  「八塊錢一把。」老闆笑眯眯的說道。

  江悟思索了一下，身上總共有五十元，買兩把傘講講價十五元，兩份粥三元，一個飯盒三元，還剩下差不多三十，江悟決定就此作罷

  總不能把女鬼的錢都花了吧？

  雖然她也沒機會跑出來花錢……

  江悟看了看天色，突然一怔。

  「老闆，五把傘三十元能不能行？」江悟試探性問道。

  「這那能行？」老闆的眼睛都瞪了起來。

  「三十二，不能再多了。」江悟繼續砍著價。

  「三十五！」老闆認真喊道。

  「三十五搭兩個飯盒給我，這個點來你這買東西的能有幾個？」江悟依舊不依不饒，即使老闆操著方言來辱罵江悟，江悟也不為所動。

  終於老闆妥協了，江悟抱著一懷的傘，拿著兩個飯盒走出了門外。

  還剩十元錢，還給女鬼可以買差不多一條煙了。

  在粥鋪把粥裝進了飯盒之後，江悟再回到了小區中，女鬼仍在坐在圍牆上發著呆，江悟放下懷裡的傘，把裝著艇仔粥的碗遞給了女鬼。

  女鬼驚喜的看著那香噴噴的艇仔粥，顧不著滾燙的溫度，直接拿起勺子就開動起來。

  江悟則慢慢地喝了起來，這個天氣雖然並不涼快，但是喝一碗粥也不會讓江悟感覺到有多麼的燥熱。

  「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女鬼抽空問了江悟一句，江悟發現女鬼的聲音也變得好聽了起來，可能是因為喝了粥的緣故吧。

  「江悟。」他淡淡的說道，「長江的江，領悟的悟。」

  「我叫黎夢，黎民百姓的黎，黃粱一夢的夢。」黎夢笑著說道。

  「嗯……」江悟點了點頭，繼續喝起粥來。

  他驀然看到遠處的路燈下，站著一個單薄的身影，正在注視著自己。

  「那是……」黎夢看到那道身影也有些驚詫。

  江悟卻將飯盒蓋好，放到一邊，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拿起四把傘朝著那道身影走去。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江悟撐起一把傘，儘管面前那道身影已然淋雨，他的腳步也是不疾不徐。

  「江悟……」雷夏站在路燈下，眼眶通紅的看著面前的來者。

  江悟面無表情，在路過雷夏的那一剎那，滑落了夾在腋下的三把傘。

  三把傘掉落在地上，漸漸地有雨滴滴落在上面，黑色的傘身上沾染了水滴，倒映出了昏黃的燈光。

  「你要去哪裡？」雷夏撿起了地上的傘，想要還給江悟，江悟卻置若罔聞，繼續朝著小區大門口邁著步子。

  「你要去哪裡！？」雷夏完全不能理解江悟在做什麼。

  雖然一開始阿豹和洪清已經給雷夏打過預防針了，但是她依舊滿小區的尋找著江悟，最後雖然找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找到的人，但那個人卻好像把自己當做空氣般。

  「我哪裡都不去……」江悟想了想說道，他覺得這一句反話反倒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他不得不朝著小區外邁動步子，他早已想好在不能聯繫的情況下，該如何確定小區的屏障是否對外來鬼怪起作用，那就是帶著追著自己跑的鬼怪出小區，如果雷夏可以自由進入小區的話，那一切都可以變得簡單起來。

  另一方面，他也不能和雷夏產生過多的接觸，這很有可能會導致自己

  「那你停下來看看我啊！」雷夏大喊道，聲音由於激動變得有些顫抖，感覺到雨滴越下越大，沒有換洗衣物的她也打起了一把傘，一邊緊緊的跟著江悟。

  江悟聽聞之後，站定了身子，他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一眼撐起了傘的雷夏。

  雷夏左手拿著另外兩把傘，右手則提著一個塑膠袋，袋子裡裝著似乎是兩個包子，其中冒出了熱氣充滿了塑膠袋的內壁，她的眼眶早已通紅，眼淚和剛剛沾在她臉上的淚水似乎融在了一起。

  看到雷夏打起了傘，還擁有了一些食物，江悟也算是安心了，他轉過頭來，繼續朝著門外邁動步伐。

  「為什麼你還是要走……」雷夏喃喃自語道，江悟的腳步顫動了一下，但還是沒有停下來。

  「如果你覺得撐著傘沒有誠意，那我就淋著雨好了！」雷夏突然說道。

  「我讓洪清姐姐托人給你買了兩個包子，想要帶給你的，如果你不吃的話我就先放在這裡了。」江悟聽到某樣東西落地的聲音，應該是某樣堅硬的物體。

  「畢竟我也沒有什麼能夠給你了……」雷夏哽咽的聲音傳來，隨後就再也沒有聲響了。

  直至江悟走過對街，他才有勇氣再轉過頭來。

  雷夏早已經消失在了原地，小區大門口的拱門下，放著兩個被塑膠袋包住的袋子，袋子上還框著一把雨傘，雖然雨勢越來越大，但是雨傘下那一塊始終是乾燥的。

  江悟抹了抹臉，長出一口氣。

  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小區門口，他撿起了雨傘和包子，突然跪在了地上，肩膀不停的聳動著。

  路人見到一個男人打著一把傘，跪在小區門口，對著一袋包子嚎啕大哭著，都紛紛避開了這個有些可憐又有些詭異的男人。

  黎夢打著傘走到近處，她目睹了剛剛的一切。

  「似乎……他已經有了心中的摯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