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邵山
江悟踩下剎車，掛到泊車檔，他扭過頭去看向後面的洪清。
「說說今晚的戰鬥計劃。」洪清清了清嗓子。
「依舊是採取江悟打頭陣的常規作戰方式，我和樂心護住齊穎的兩翼，雷夏和悅嘉殿後的陣型，當江悟受傷時我和雷夏迅速頂上去，樂心你伺機切入戰場，悅嘉先保護齊穎和江悟，等到江悟康復之後再加入戰鬥。
除了陣型變化和站位調整，我對你們每個人都分配了具體的任務，清理實力較弱的普通厲鬼時由江悟和悅嘉出手，力圖儘快到達締造者的面前，頂級厲鬼則由我和樂心來處理，如果有超級厲鬼的存在的話，江悟一定要頂上去吸引火力，儘快的激發出雷夏的潛力。」
「其實……」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洪清的計劃，她有些疑惑的看向雷夏。
「其實，我，不想他，受傷。」雷夏弱弱的說道，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看著低著頭的雷夏。
「雖然他，受傷之後，我會變得，很厲害，但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受傷。」雷夏抽著鼻子。
「你們，每一次，都沒有，考慮，我的感受吧。」雷夏抬起腦袋，笑著對眾人說道，可因為車內燈的緣故，眾人都能看到她那划過臉龐的淚滴。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雷夏笑著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朝著大家問道。
「雷夏，沒事的，齊穎在呢，我不怕……」江悟剛出聲，就被雷夏狠狠的打斷：「不要！」
「我的話，說的很少，所以，希望你們，認真聽。」雷夏身上的厲鬼氣息升騰起來，「我不想，看到，江悟，再因為，需要我的實力，而受傷了。」
「我明白了。」坐在後排的洪清點了點頭，面色很不自然，顯然是受到雷夏那超級厲鬼的氣息影響。
「樂心悅嘉走在最前面，我和雷夏護住齊穎兩側，江悟走在最後面，這樣可行吧？」洪清說道，「如果遭遇大量的普通厲鬼，江悟一個人也能夠應付過來，如果頂級厲鬼或超級厲鬼出現了，速度最快的我和雷夏會第一時間趕來支援。江悟和齊穎，你們無論在什麼條件下都需要保護好自己，明白了嗎？」
眾人都沒有異議，點頭同意下來。
雷夏的實力固然是倉庫里最強的那一位，每一次戰鬥中雷夏的付出也是最大的，但是誰聽過雷夏心底里的話呢？
這種與生俱來的語言障礙，讓雷夏幾乎難以說出一個完整的句子，而倉庫里的眾多鬼怪們都是各個領域裡的佼佼者，甚至連程樂心都能夠依據戰場形勢安排不同的戰術，每次談話中雷夏的發言權都很小，一方面是插不進嘴，另一方面則是雷夏說一個完整的句子需要很長的時間，這一段時間足夠大家討論到下一個話題了。
雖然每次雷夏張口說話時，倉庫里的眾人都會給予足夠的耐心和肯定，但是打心底里雷夏還是不願意張口說話的，她清楚自己的這種語言障礙會給大家帶來困擾，只有和江悟私底下，雷夏才會說出一些想說的話。
交流是解決矛盾最好的方式，而雷夏與大家的交流更多的停留在了肢體語言方面。
譬如江悟遇見趙元的那天晚上，被趙元所攜帶的暴戾氣息狠狠的嚇了一跳，雷夏為了安慰江悟，坐在自己的小床上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該如何開口，只能遞給江悟一包自己最愛吃的青瓜味薯片，並拍了拍江悟的腦袋。
即使雷夏來到倉庫，過了兩個月的歡聲笑語的生活，也依然保持著這種自身身心的不自信和不符合年齡的乖巧懂事。
雷夏有太多太多的話憋在了肚子裡，她即使想要和他人分享，也不知道從何開口，私底下也很少有人會去找雷夏談心，即使倉庫里的成員多了起來，但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未來的敵人也壓得雷夏最親密的江悟喘不過氣來，漸漸地，雷夏也明白了儘量少去打擾江悟，有什麼事情也是一個人憋在在肚子裡。
而之所以雷夏今晚會憤怒的抗議洪清的計劃，也是因為恐怖女鬼一役中，江悟所受到那種恐怖的打擊，讓雷夏幾乎失去了理智，她完全不想再看見那樣的場景，不想再看見江悟受傷昏迷。
江悟凝望著坐在副駕的雷夏，聽過洪清的話之後，雷夏也是點了點頭，江悟這才收回目光，他接過雷夏遞給他的背包，背在了背後，隨後伸出手去摸了摸雷夏的後腦勺。
「乖，我今晚不會受傷的。」雷夏輕輕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見雷夏被自己安撫得平靜下來之後，江悟打開了車門鎖，「出發吧。」
眾人下車之後，場景也是立刻產生了變化。
凌晨兩點半的美術館，在江悟等人到達時還是一片黑暗的，此時美術館的燈光居然全部打開了，江悟看了看自己剛剛拿出的手電筒，又將它收了回去。
「不太對勁，小心前進。」洪清皺著眉頭沉思著，走在齊穎的身邊。
程樂心和池悅嘉先一步到達了美術館的大門口，她們赫然發現，前台後面居然坐著兩名女接待員，看到她們竊竊私語，嬉笑打鬧的樣子，程樂心甚至擦了擦眼睛。
這一切顯得太過於真實了。
程樂心推開了門，她拉住了池悅嘉的手，小心翼翼的觸摸了一下美術館內的地板。
此舉也是為了避免場景的再度變化，程樂心可以說是做到了小心謹慎的極致。
見環境沒有絲毫改變，眾人魚貫而入，女接待員看到遊客進來，大大方方的站起來說道：「歡迎光臨越州美術館。」
「現在幾點了？」齊穎一頭霧水。
「現在是凌晨的兩點五十四分。」女接待員用甜甜的聲音說道。
「那你們怎麼還沒有閉館？」洪清問道。
「有遊客前來參觀，我們自然是開著門的。」女接待員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這笑容在雷夏等人眼裡看起來倒沒什麼，可站在最後面的江悟卻有點瘮得慌。
「那好，我們進去了。」洪清擺擺手，示意後面的同伴們跟上。
「不好意思，美術館夜場，需要購票參觀。」女接待員叫住眾人，臉上依舊掛著職業的甜美笑容。
「為什麼夜場需要收取費用？」池悅嘉也懵了，她剛剛查詢過，越州美術館是免費參觀的，為什麼怨靈空間中的美術館卻開始收費了？
「我們需要維持裡面的鬼怪呀，或者說你們想要走免費瀏覽通道？」女接待員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
這麼久依然笑著，也不會覺得僵硬嗎？江悟心裡暗道。
「裡面的鬼怪？難道你們是什麼機構嗎？」洪清戒備著問道，眾鬼聽聞，也是擺出了防禦態勢。
「歡迎光臨越州美術館。」一個男聲響了起來，眾人轉過頭去，只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你是哪位？」江悟見狀站在了五女的前面，問道對面正在走向眾人的男人。
既然對方單獨走過來，那擺明了架勢是要談談的，而江悟也注意到眾鬼怪並沒有發作，說明來者並無太大的威脅。
這種兩方之間首腦的會晤，江悟自然是不能交給五女來做的。
「我是美術館的館長，邵山。」男子伸出一隻手來，江悟和他握了握。
邵山的手徹骨的冰涼。
「噢？你是一名活人？」邵山驚訝的問道，「可是你身上的死氣這麼重，甚至超過了你的鬼怪朋友呢。」
「不巧，本人死過兩次了。」江悟打了個哈哈。
「兩次死亡都沒有讓你變成鬼怪嗎？」邵山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那真是可惜呢。」
「我們是來取烏俊譽的畫筆的，既然你能夠交流，那麼也希望你能夠給我們想要的東西。」江悟說道。
「噢？烏俊譽的畫筆？」邵山又吃了一驚。
「對，烏俊譽現在是我們的一員了。」江悟說道。
「難怪他死了，連蹤影都不見了，沒想到到你那去了。」邵山若有所思的說道，「那這樣吧，我一會把畫筆帶給你，你拿給他，就當做是我們的見面禮了。」
「那多謝你了，邵館長。」江悟點了點頭說道，「其實我還有個疑問，為什麼越州美術館的館長是一個鬼怪？」
「很奇怪嗎？」邵山聳了聳肩，「比起我管理著一批活人，不如說你管理著一批死人更加匪夷所思吧。」
「……」江悟沉默了一會，也沒分清楚哪個更加不合理。
「小梅，去裙樓四零四室把烏俊譽的畫筆拿來。」邵山對著前台的女接待員說道，其中一個女接待員走了出來。
「對了，還有一個事情要問你。」邵山說道。
「什麼事情？」江悟有些疑惑，好像邵山對江悟知根知底般。
「在鑫寶城擊殺那超級厲鬼的人，是你們吧？」邵山饒有興致的問道。
「不是。」江悟立刻搖了搖頭，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看到江悟這副模樣，邵山眼中的笑意越來越濃了：「啊？原來不是你們啊？那太可惜了。」
「坐一會？」邵山指著大廳的沙發說道。
江悟點了點頭，帶著五女走向沙發坐下，剛剛在兩人交談時，其他人都沒有插話，程樂心和洪清都在思考著邵山的來頭和動機，齊穎睜大眼睛打量著大廳的展覽品，而池悅嘉和雷夏一人打了一個哈欠，這時候有地方坐下，兩人靠著柔軟的沙發椅背，都快睡著了。
「這裡並不是一個怨靈空間。」邵山坐下後，第一句話就怔住了江悟。
「這裡就是現實，我正在休息時，突然感應到幾股強大的厲鬼氣息正在朝著我的美術館趕來，我不得不起來迎接一下深夜來訪的客人。」邵山攤著手說道。
「話是這麼說，不過你有必要打開整個美術館的燈光嗎？」江悟半信半疑的問道。
「貴客前來造訪，有失遠迎，打開燈光只是一個禮節罷了，這並不需要多想。」邵山回應。
「你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麼？」洪清這時候突然問道。
「我？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美術館館長罷了。」邵山歪了歪腦袋。
「前台兩位女接待員都是頂級厲鬼，這麼大的手筆只是拿來做接待員嗎？我不太相信，而且她們完全聽從你的話，我難免會懷疑你的身份。」洪清解釋道，江悟驚詫的看著洪清。
江悟作為活人無法感應到鬼怪的氣息強度，可其他五女都是感應到了。
「你不知道嗎？」邵山伸出右手食指，指了指地面，「曾經這裡是一片亂墳崗，埋葬了無數無數的屍體，越州政府做了法事，看了風水，修了一座美術館在此，可你知道為什麼，明明做好萬全準備的美術館，卻依然需要我一個死人來擔任館長嗎？」
「因為鬼怪不在意風水，不在意那些巫師巫婆跳的大神，這是生死循環的必然過程，人死後總有個歸宿，有些會成為靈體，有些會成為怨念，或者厲鬼什麼的，如果我不是這個館長，那就不會有人再來光顧這個美術館了，因為單單鬼怪身上所散發出的死氣就會驅趕大批的遊客。」
「你說的都沒錯，但是為什麼你一個死人能做館長？難道你生前是公務員？」齊穎也插嘴問道。
「這個嘛，怎麼說呢？我是鬼怪的館長，並不是活人的館長。」邵山思考了一下說道，「白天裡有真正的館長來管理活人員工和遊客們，而到了晚上，我就是這裡的館長了。」邵山說道。
「你收容了許多鬼怪？」江悟問道。
「也不算收容吧，我稱之為控制。這裡的鬼怪年份都大得很，有一些甚至比你們的父親或者爺爺都要年長，它們這麼多年一直在外風餐露宿，餓了吃兩個弱小鬼怪，渴了跑到西河水庫里喝口水，長久以往，它們的實力都強大的很，不服管教的一抓一大把，我只能一個個把它們打服了，然後關在每一件藝術品內。」
「其實每一座美術館的藝術品內，都被關押了鬼怪，有些藝術品中關押的可能還不止一個。」邵山朝著眾人眨眨眼。
「正巧，小梅回來的沒有那麼早，我先帶你們去參觀一下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