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雜亂的動靜,打斷了趙孟啟的思緒。
耿直提醒道,「殿下,叛賊潰兵快到了。」
趙孟啟仔細一聽,確實是大量人員的奔跑聲,後面還有喊殺聲隱隱傳來。
他先讓人把蒲師文等人和馬匹都押到陣後,接著戴上面甲,「傳令,準備攔截!」
所謂歸師勿遏,這些潰兵如果發現去路斷絕,陷入絕境,那就有可能孤注一擲,爆發殊死反擊。
兔子急了都咬人嘛。
但若是讓這些『兔子』逃竄出去,不管是跑回泉州還是散於地方,都會挺麻煩。
趙孟啟身邊只有一千人,負責堵路,另外前方兩側各有五百人,布下一個口袋陣,目的就是為了把潰兵一網打盡,以減少麻煩。
為此,自然得做好激烈血戰的準備。
這時候,夜色漸濃,從聲音上估摸著潰兵距離近到兩百丈內時,趙孟啟再次喝令,「舉火!」
鼓號齊鳴,第一個火把點著,生出紅光,接著一條火龍飛快向兩邊延伸。
然後,兩側山嶺和水田中也像是兩條手臂一般,各伸出長長的火龍,看起來比中間還要密,還要長。
跑在潰兵最前端的,是白眼蛟和他的二三十個心腹。
這傢伙見機不妙就果斷跑路,除了因為無馬,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外,這十幾里路上,他們一直遙遙領先。
眼看著距離峰頭山越來越近,很快就能登上海船,從而逃出生天。
前面卻突然一陣鼓聲,差點沒把白眼蛟的心敲碎,隨即亮起的火光,也瞬間把他一雙白眼照得通紅。
近三十人滿是惶然地停下腳步,氣喘吁吁。
「前面…前面是官軍!?」
「靠杯啊!這是從哪冒出來的?」
「大…大…大當家,咱們該往哪跑?」
「這都被堵得死死的,還能往哪跑,大當家,官軍不給咱們活路,咱們乾脆和他們拼了!」
「對,拼了!就算沖不過去,也要從他們身上咬塊肉下來,十八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
絕望之下,一群人都嚷嚷著要和官軍拼了。
「都閉嘴!」白眼蛟被手下吵得頭大,惱怒大吼,「拿什麼拼,難不成真用頭撞用牙咬?」
為了跑得快,也想不到這個方向會有攔截,所以武器什麼的都被他們丟光了。
吼完之後,白眼蛟匆匆向四周張望,轉得像個陀螺,企圖尋覓出一條生路。
前方是森嚴的軍陣,殺氣騰騰。
右側是山嶺,火光之外儘是陰深深的密林,不知道藏了多少伏兵。
左側離著海岸還有四五里,就算沒人攔截,水田也是泥濘難行。
身後的其他潰兵也自然發現了這些,但是卻在追兵的驅趕下,眼看著就越靠越近了。
這可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啊。
「大當家,你趕緊拿個主意啊!」手下紛紛催促起來。
白眼蛟兩顆小眼珠子飛快轉動,然後看向自己的狗頭軍師,「先生,眼下可有妙策?」
這軍師也不想死,於是立刻搜腸刮肚想辦法,很快便計上心來。
「現在咱們明顯是狗入窮巷無路可走了,想要保命,只能試著降了,官軍都比較講規矩,輕易不會殺俘的,至於以後再見機行事就好了。」
白眼蛟稍一琢磨,「對啊,咱以前也被官府抓住過,後來還不是逍遙快活,只要不死總會有機會。」
接著軍師又繼續說道,「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咱們不但要降,最好還能立功!」
一眾手下聽得心動,卻又很是疑惑,白眼蛟直接問道,「立功?什麼意思?」
「只要咱們多勸降一點人,給官軍省點事,不就是有功勞了麼?」軍師解釋道。
「有道理啊!軍師就是軍師,快快說說該如何辦。」
白眼蛟一拍大腿,神情變得興奮起來。
等軍師一番吩咐後,眾人齊齊轉過身,然後衝著靠近的潰兵齊聲大喊。
「兄弟們,別跑了,蒲家和留家已經同官府講和了,官軍說了,只要咱們束手就擒,就不會殺咱們!」
「停下來吧,都停下來吧,跑也跑不掉的,惹毛了官軍,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那蒲官人和留官人都降了,咱們還白費什麼勁啊,咱們都是小嘍囉,保命要緊啊!」
叛賊在這兩個多時辰里被來回折騰,已經累得夠嗆,聽了這些不知真假的話卻也懶得分辨了,真就停了下來,甚至有人一屁股就是往地上一坐。
另外還有些人在白眼蛟這群人的說服下,也跟著一起大喊。
就如病毒漫延一般,越來越多潰兵加入呼喊中,最後匯聚成帶著發泄情緒的喊聲。
「降了!咱們都降了!」
望著這一幕,趙孟啟揚著手尬在那裡。
石呈眼巴巴盯著他的手,卻半天不見他揮下,「殿下,這炮還打嗎?」
趙孟啟轉頭看看石呈,又看看已經做好發射準備的四門臼炮、六門直炮、二十架火箭炮……
然後摘下面甲,聳聳肩,「你看這還有必要麼?且備著吧。」
石呈眼中滿是失望,這好不容易有了實戰機會,可看樣子卻要一炮不放,真是要把人憋死啊。
而且這裝填好了彈藥,不射出去,清理起來可就太麻煩了。
石呈覺得很憋,趙孟啟更是憋得慌。
好不容易有個能親身上陣的機會,居然又泡湯了……
哥每天那麼辛苦的練功,奈何老天不給面子,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這時,有個人影搖著一塊白布,一邊喊一邊往這邊陣前慢慢跑來,「軍爺,莫動手,我是來請降的……」
耿直帶人上前,搜完身後,扭送到了趙孟啟面前。
「將軍,我等本是良善小民,若不是蒲家威逼,絕對不敢犯上作亂,現在幡然醒悟,決定歸義反正,請將軍接納。」
趙孟啟一聽這人口齒伶俐,還懂得避重就輕混餚視聽,不禁仔細看了他兩眼,「讀書人?」
被這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照在身上,這人方寸大亂,「讀…讀過幾年……」
「叫什麼名字?何方人士?幹什麼的?」
「小民祁天梁,泉州晉江縣人,是個帳房……」
趙孟啟雙眸一凝,「嗯!?」
祁天梁為目光所攝,額頭冒出冷汗,不敢再有撒謊隱瞞之心,「小民之前是商船上的帳房,後來被海匪所劫,然後就做了海匪的軍師,我們大頭領叫鄒進,諢號白眼蛟,是他在走投無路之下,才被小民說動,願意向官軍投降,並勸降其他人的。」
「哦,這麼說來,你還是很有功勞嘛……」
趙孟啟本來是想上陣過把癮的,現在被破壞了,不禁有些惱怒,語調顯得有些不善。
祁天梁大約是有所誤解,以為趙孟啟是在說反話,於是慌忙補救,「其實,其實白眼蛟就是蒲家養的忠實走狗,在海上專門挑蒲家對手的商船劫掠,而且白眼蛟也不是真心投降,他打算著躲過這一劫之後再找機會逃回海上,他的老巢在潮州外海的島上,還有不少留守人員……」
這不打自招式的模樣倒是把趙孟啟逗樂了,「除了白眼蛟外,你對其他海匪可有了解?」
「回將軍,南海上大大小小的海匪幾十家,小民多少都知道一些情況……將軍若是想剿匪,小民可以做嚮導。」
祁天梁很是懂得體現價值,給自己爭取生存機會,或許,主動請命冒險來做『請降使』的時候便存了這份心思。
趙孟啟肯定是要清剿海盜的,所以想了想後便道,「很好,剿匪的事可以容後再說,你現在回去,告訴那些叛賊,本王接受他們的投降,讓他們拋去所有武器,讓開官道,趴伏在地上,等候官軍前來處置。」
本王?
祁天梁驚得瞪大雙眼,「您…您是燕王殿下?」
「怎麼?不像麼?」趙孟啟挑眉。
「不是不是,小民沒想到以殿下之尊貴,竟然會親臨戰陣……」祁天梁反應過來,迅即欣喜莫名,「小民這就去,這就去。」
隨後的事情也很順利,八九千叛賊都乖乖趴在地上,等著官軍上去把他們綁成一串一串。
不久之後,陳韡和盧長清等人也來到了趙孟啟所在之處。
陳韡一來就是抱怨,「殿下啊殿下,您這齣其不意之策真是連自己人都騙啊。」
「這不是擔心學士不同意麼?」趙孟啟訕訕,忍不住摸著鼻子,「哎,早知道叛賊這麼菜雞,我就不必弄這些花里胡哨了,搞得現在基本上啥也沒幹,不過也說明學士寶刀未老,以寡敵眾還贏得如此漂亮,實在令我佩服。」
「哈哈,這功勞可不能算到老臣頭上,一來是殿下安排得當,二來也是將士們英勇,而殿下這繞後之策還是很有必要的,畢竟料敵從寬,如果不是這叛賊戰術失當,過於冒進衝動,戰局肯定是要陷入僵持的,那就只有殿下來破局了,再說,若是沒有殿下堵截,這些叛賊大半都要逃脫的。」
顯然,陳韡對趙孟啟的策略還是很讚賞的。
趙孟啟笑了笑,「此戰已畢,先不多說了,叛賊的船隻和篙師水手都被俘獲,接下來咱們商議商議後續行動,我打算等收拾完戰場後,咱們就直奔泉州,學士以為如何?」
九月初二上午,泉州城。
一場攻城戰匆匆結束,臨漳門至義成門這段城牆外面,散落著破碎燃燒的衝車雲梯等攻城器具,滿是狼藉。
四萬多亂賊帶著近兩千屍體,漸漸退回三里外的營地中。
這裡西畔晉江、東臨西湖,原本也是個市鎮,裡面的居民比下游的要幸運些,有時間轉移逃走。
如今市鎮被霸占成了賊營,卻連個柵欄都沒立,外圍有許多草草搭建的窩棚,顯得很是凌亂。
能在鎮中居宿的自然是亂賊骨幹,鎮上西北部有座占地十八畝的大宅院,便是亂賊的中軍所在。
宅院的主人姓林,世代造船為業,名下有三座造船場,在泉州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從匪亂起就舉家躲入了城中。
這林家不僅占地面積大,房屋也修得雕樑畫棟、層台累榭,正堂更是富麗堂皇,此時聚集著幾十個亂賊核心人物開始議事。
主位上坐著一個大漢,便是匪賊名義上的領袖廖讓,只是不停打著哈欠,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個主事的人。
倒是坐在他旁邊的文士,相貌堂堂氣度不凡,即便一言不發,也自有一股官威,卻正是『失蹤』了的汀州知州張宴然。
他望向下首的蒲壽晟問道,「心泉兄,令侄所率有一萬五千多人,為何還需要支援?」
蒲壽晟解釋道,「半個時辰前接到鴿信,家侄在信上說,燕王所部占據一處山嶺構建防禦,而且又有近三千援兵,所以急切間很難攻得下來,只能暫時將其圍困,如果有個四五日倒是可慢慢將其啃下來,可遲者生變,估摸著燕王的第二批部隊大約有個三四日就能到達,所以為今之計,咱們只能多派一些兵力,儘快解決了燕王,然後再順勢攻下福州,至於泉州嘛,只要裡面的人知道燕王敗亡哪裡還能有抵抗之心?」
「你說的倒也有理,相比於其他來說,燕王才是我們的頭等目標。」張宴然點點頭,權衡一番之後又說,「事不宜遲,夏璟,你立刻抽調出七千精銳……」
別看泉州城外的亂賊有將近十萬,但大多數都是濫竽充數的烏合之眾,真正能打的還是各地豪強所豢養的私兵和匪寇之類,也就七八千的樣子。
夏璟是駐防汀州的左翼軍指揮使,算是叛賊中為數不多的真正武將。
他聽完張宴然的命令後,便立刻去點集兵馬,在一個多時辰後,登上了蒲家準備好的船隻出海北上。
五十多艘海船一路順風,下午便到達了興化灣,一艘負責接引的船隻出現在他們面前,船上的蒲師文向他們招呼,示意船隊跟著自己。
蒲壽晟也沒懷疑,跟著蒲師文的船駛向江陰島。
江陰島是一座長條形島嶼,位於興化灣北部,南北長近四十里,西岸與大陸之間只隔著兩里多寬的水道。
從水道往北二十多里後靠岸,距離棉亭嶺也就四五里了,所以一切都很合理,蒲壽晟沒察覺有絲毫不對勁,讓船隊繼續跟著進入了水道中。
這條水道兩邊,在後世時建了許多海產養殖場,變得狹窄了許多,這時候卻水深而寬。
蒲師文領著他們來到登陸地點,這裡已經搭好了十幾條棧橋可以停靠,而岸邊不遠處是一座叫做後山尾的丘陵。
蒲壽晟看著準備好的棧橋,又看見岸上有一百多人做迎接,心裡不禁對侄子辦事周到很是讚許。
同樣對蒲師文辦事滿意的,卻是後山尾背坡上拿著望遠鏡看著這一切的趙孟啟。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趕往泉州解圍的,但老奸巨猾的陳韡卻提出了一個新計劃,也就是誘騙泉州再次派出支援兵力。
眼見計劃已經基本成功,趙孟啟不由感嘆,「薑還是老的辣啊,學士這太公釣魚之計,不但讓我們能輕易吃掉亂賊的骨幹兵力,又有效減輕了泉州的壓力,而且還能繼續拖上一兩天時間,等我們後續部隊到了,就可以徹底合圍亂軍。」
陳韡淡淡一笑,「最多也就能拖過今晚,到了明日,他們怎麼也該知道真相了。」
「這倒也是,不過即便沒有後續部隊,單就憑我如今手中這七個營,足以對付那八九萬失去骨幹的亂賊了,無非就是有許多會見勢不妙而選擇逃竄,其實也無妨,反正都要將福建全境清理一遍。」
趙孟啟說的七個營,是兩個馬司營四個東衛營及一個火器營,至於民團營和勇壯營只能承擔輔助任務。
說話間,蒲壽晟帶著十幾個護衛已經上岸了,他快步走到蒲師文面前,急切問道,「戰況如何?」
一絲掙扎和尷尬從蒲師文臉上閃過,但微不可查,「上午進攻了數次,但都被打回來了,傷亡有些大,連老三都受了點傷。」
「什麼?難道師斯親自上陣了?你怎麼不攔著?」蒲壽晟又急又怒。
蒲師文連忙說,「老三沒上陣,只是離著近了一些,被流矢扎在腳上,問題不大。」
「立刻帶我去見他。」蒲壽晟大概也是急著想看看戰場的具體情況。
蒲師文看了看正在陸續登陸的『援軍』,向祁天梁交待一句,「這裡便交給你負責了。」
隨即又和蒲壽晟說道,「伯父請隨我來,老三正在這山丘後面的村落中。」
蒲師文帶著自己的二十多個護衛,領著蒲壽晟十幾人往西走。
繞過後山尾時,蒲壽晟抬頭往山丘上看,發現山林中有甲光閃現,不禁納悶,「這丘上為何還要布置兵馬?」
蒲師文聞言,狠戾一咬牙,「伯父,對不起,我也不想的……」
同時揚手寒光一閃,鋒利的匕首割斷了蒲壽晟的喉嚨。
蒲壽晟下意識雙手捂住脖子,滿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親侄子,卻說不出半個字,只能嗤嗤漏氣。
這一幕驚呆了蒲壽晟的護衛們,瞬即都被捂住了嘴,然後喉間一涼,步了主子後塵。
把懷中屍體丟下後,伍瓊摘下頭盔,向正看著手中匕首發愣的蒲師文笑道,「嘖嘖,出手挺利落的嘛。」
蒲師文回過神,陪笑道,「將軍過獎了。」
他這二十多個護衛,除了三個是本身親隨外,其他都是特勤隊的,所以惜命的他根本不敢有任何小心思。
臨時碼頭處,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每個棧橋處停靠著一艘船,然後就有另一艘同樣規格的船靠幫貼舷上去,再用纜繩固定好,接著又有第三艘甚至第四艘。
通過這樣的方式,不需輪流停靠棧橋也能卸載人員,可以節省大量的時間。
半個多時辰過去,陸陸續續便有兩千多亂賊上了岸,並在丘陵前的曠野上集結等待。
夏璟還在自己的船上艉樓,看著這慢吞吞的登陸速度,有些煩躁,卻也無可奈何。
突然他不經意間往南邊一看,密匝匝的幾十艘船正在駛來。
更奇怪的是,這些船到了五里外後,紛紛開始落帆,還將船身橫過來落下錨碇,看架勢似乎要將水道堵死。
這情景讓夏璟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他這副見鬼的表情全都落在了趙孟啟眼中,「現在才發覺?晚嘍……傳令,臼炮開火!」
一陣雷鳴,四顆黑乎乎的鐵球從丘陵上拋向半空,然後呈弧線下落,砸在密集的船隊中。
有三顆落到了船上,接著猛烈爆炸,驚天動地,大量各式碎片從火光中濺射而出。
一顆落在水裡,炸出數丈高的水花,圓形波浪劇烈擴散,使得附近的船隻隨之搖晃。
趙孟啟嘴角一扯,「威力還行,就是可惜了這些船……傳令,直炮、火箭炮開火。」
直炮攻擊的還是船隻,不求造成多大戰果,要的就是個威勢。
火箭炮射程有限,瞄準的是丘陵前的密集亂賊。
二十門火箭炮,一共四百發火箭彈,飛出去後就是群魔亂舞,以各種奇怪的軌跡,嘯叫著落向大致區域。
爆炸聲連綿不斷地在亂賊群中響起,紅色的火,黑色的血,白色的煙,籠罩在這方圓百丈,也有一小半落在完全無人處,只炸了個寂寞。
還好,祁天梁等近百人在臼炮發射聲響起的時候,就開始向丘陵方向狂奔,逃過了這波誤傷。
那些船上的亂賊被臼炮和直炮殺傷了百多人,已經嚇得魂飛魄散,等看到岸上的恐怖場面後,就完全瘋掉了。
所有的船上一片混亂,幾千人跑來跑去試圖尋找安全的地方躲避,最後越來越多人選擇往水裡跳,再往江陰島游去。
「全軍出擊。」趙孟啟發出命令。
鼓號聲大作,四個營的東衛從丘陵上下來,以整齊的陣列,緩緩向臨時碼頭包圍過去。
與此同時,江陰島的沿岸也響起了鼓號之聲,一排排持弩官軍現出了身影,等候著水中亂賊自投羅網。
亂賊已經完全崩潰,後面就是例行公事的收尾了。
一個多時辰後,戰報匯總,亂賊加上篙師水手一共是八千多人,上岸的兩千多亂賊死傷大半,江陰島上俘虜了近兩千人,船上還搜出近三千人,水上還漂著數百具屍體。
俘獲五十三條船,有七艘損傷較為嚴重,但基本可修復,至於武器什麼的,趙孟啟是不怎麼在意的。
官軍傷亡了六十多人,大部分是在搜船時產生的,加上昨日一戰,包括民團勇壯在內死傷七百多人。
而總共俘虜的敵人達到了一萬三千多人,大小船隻一百四十餘艘。
於是趙孟啟留下陳韡處置善後事宜,自己帶著三千人乘船,連夜趕往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