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什麼都玉只會害了自己

  這是一扇資格之門。

  打開它，需要收集門上的兩枚祭器，或者直接證明擁有足夠的資格。

  而對於羅維來說，他資格顯然夠了。

  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一道巨大的人影，微光撫煦下，她靠坐在一棵連接天頂的巨大樹幹邊，身子微微陷了進去，巨大的身體即使腳掌都比羅維和阿奈凝高出一截，四周開滿了鮮花與綠草，光芒中透著自然神聖的氛圍。

  兩人完全沒想到開門是這樣一幕景象。

  『讓我意外……沒想到是兩位很可愛的客人。』

  淡黃色長髮的容顏睜開眼眸，散發著微光看了過來，聲音里充滿神聖的音節，四周的草木微微搖晃。

  羅維：「……」

  關於區分現神和古神有一個並不絕對，但通常情況下還算適用的方法——從外觀上判斷，完全的人形一般是古神，而人形和獸形混合的外貌特徵更多時候是現神。比如嵐神的外觀形象往往上半身是人形，卻有狼與熊的四肢，以及猛禽的雙翼，跟魔法生物比較貼近，比人類要高大悍猛的多。

  古德曼說過他對人類的軀體並不適應，軍神的外貌也並非只有兩手兩腳。

  但眼前的這位……

  『我的名字是黛絲特蕾，兩位是為了什麼而來的呢？』

  果然——是古神啊。

  羅維正不知有些該如何應對，阿奈凝卻直接跑了上去，來到女神的腳邊跳來跳去。

  「羅維快看，好——大的腳掌啊！」

  「……」

  羅維露出了冒冷汗的表情，你能不能放尊重點。

  『沒關係，我也很久沒遇到客人了。』

  巨大的女神不介意地笑了笑，伴隨她暖風般的輕柔微笑，地上一朵接一朵五顏六色的小花冒了出來，看得阿奈凝心馳神往一陣手舞足蹈。

  羅維抿嘴站在了原地。

  他知道那個名字。

  黛絲特蕾。

  光陣營古神，一級神，生命女神。

  看她現在的狀態，是被封印在了這裡吧，雖然發現入口純粹是個意外，但沒想到就在距離梅倫戴爾不遠的地方。

  他們一不小心誤入生命女神的禁地。

  黛絲特蕾在這時朝羅維看了過來，『是你打開的門嗎？你身上的力量是……』

  「雖然不清楚你是否認識，」羅維閉了閉眼道，在他開門的時候對方應該已經認出來了，沒必要在神明面前刻意撒謊，「一位古神陣營的白髮魔神。」

  黛絲特蕾微微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露出了傷感的表情。

  『是嗎……沒想到連那個孩子都……』

  「我們只是不小心闖進這裡，」羅維抬頭看著她雙手都陷在了身後的樹幹內部，像是被禁錮的樣子，「本意並非打擾你的沉睡，還請見諒。」

  黛絲特蕾並不介意地搖了搖頭。

  『有朝一日還能和人類對話，對我來說就已經是很滿足的事情了。』

  「真的嗎！」阿奈凝在她腳趾前冒出頭地跳了跳，「那要不要我們救你出去，外面可是有好多好多人類喔～」

  羅維：「……」

  你究竟在說什麼……

  雖然不知道具體緣由，但生命女神顯然是戰敗才被封印在這裡的，先不說她身上的封印根本不是他一個神格者能解的，她現在的狀態這麼虛弱，各大神殿都有專門追獵古神的軍隊，把她放出去只會害了她。

  『呵呵……沒關係，如果你們不急著趕路的話，能請和我聊聊人類世界現在的樣子嗎？』

  阿奈凝繪聲繪色地講了起來。

  羅維只是在一旁看著，女神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但是能看出來，她仍舊對人類世界的情況放不下心。

  生命女神嗎……

  他抬起頭注視對方聽得一臉沉醉的美麗模樣，目光觸了一下後卻又不自覺撇開了視線。

  某種程度上，這生命可真夠大的……

  不過羅維選擇了非禮勿視，聽著阿奈凝問起對方平時怎麼上廁所的問題，額頭的黑線都快繃不住了。

  你能不能跟女神聊些正經的……

  最後還是他上前，簡明扼要向女神闡述了大陸各王國的近況，以及教會和神權發展的體系。

  阿奈凝在一旁也變成了觀眾，聽得連連稱奇。

  「羅維，你懂的可真多！」

  你到底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羅維懶得搭理這個二貨，不過他也有想要確認的事情，詢問女神道：「外面有些變得很奇怪的發狂魔物，你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女神看著他點了點頭。

  似乎是適應了和兩人的溝通，她的聲音開始變得不那麼虛幻重迭起來。

  『這裡離地脈的源頭很近，如果它們產生奇怪的反應，請小心，人類居住的地方不久後也可能受到影響。』

  這樣嗎？

  羅維之前倒是沒猜測過這個可能性，也就是說不久後王城也會出現這些生物吧。

  『地脈的流動，最近變得有些不太尋常，我鎮守在這裡所以能察覺到變化，有無法預知的不協調症狀正在發生。』

  原來如此，鎮守嗎。

  封印神明的地點不是隨便選的，並不是說隨便丟到大陸的哪個角落就行，也有祂們能夠發揮作用的地方。

  羅維的嘴角不禁湧起苦澀。

  黛絲特蕾，也和天使之王路西菲爾一樣，即便走到末路也在世界的背後默默承起重擔。

  「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羅維將他從里贊男爵那裡得到的有關噬紅之星的預示告知了對方，雖然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不知道生命女神對此有什麼看法。

  黛絲特蕾在聽完後思索著沉思了一陣。

  最後她露出愧疚的表情，『恐怕我幫不上什麼忙，類似的預示如果不能做到準確解讀，往往會得出相反的結論。』

  果然沒那麼巧啊……

  羅維也並不失望就是了，他沒想過不小心誤入這裡就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只不過這位女神還真是溫柔，如果她還有權能未必不能給出準確的答案，但並沒有在他面前吹噓這點，只是溫柔表示了歉意。

  米諾妮、路西菲爾和黛絲特蕾都是很溫柔的神明，想想他之前在神戰遺蹟遇到的「夢境之主」和「神戰之拉馬希」，一個上一輪讓他做夢一直做到無冠城都炸了，一個一腳就把他從宮殿踹了出去，都是些什麼牛馬。

  『不過，如果你們口中的梅倫戴爾是當初的古都亞美倫狄忒爾的話，我能感覺到有命運的特異點交匯在那裡。』

  「命運的特異點？」羅維皺起眉問道。

  『即是說，命運可能走向數條逆反的路徑，這在十九年前的歲月中似乎也發生過。』

  淨水女神隕落，薇彌爾出生的那次神戰？

  這個情報羅維倒還是第一次聽說，不自覺托起下巴陷入思考，也就是說當初的情況和梅倫戴爾現在的問題某種程度是相似的？

  薇彌爾至今還不知道，她信仰的女神大人是主動接受了自己的命運才留下神核走向隕落的。

  看見羅維慢慢抬起頭來，黛絲特蕾始終注視著他。

  『希望這能為你帶來幫助。』

  「幫大忙了。」

  羅維仰起頭，又再一次倉促地避開視線，從這個角度無論如何先看到的都是讓人不太好意思的部位，女神又只穿了一身輕紗。

  黛絲特蕾並不介意地笑了笑。

  隨後，在兩人的周圍，一把被純光籠罩的神劍緩緩浮現，劍柄上鑲嵌著輝光的生命寶石，篆有古老的黃金花紋。

  羅維當即愣了一下。

  『收下吧。』黛絲特蕾淺淺道。

  羅維看著那修長純淨的劍身，銳利無暇的劍鋒，驚了驚幾乎立刻就拒絕了對方：「不，我不能收，這把劍給我用浪費了。」

  阿奈凝也笑著按了按自己的刀鞘，比起兩面開刃的劍，她更鍾情於自己手裡的刀。

  『不必顧慮，無論你如何使用，總比讓它放在這裡默默無聞鏽蝕要好。就當作是我對千年來第一個造訪的客人的回禮吧，感謝你們願意陪我說這麼多，好嗎？』

  「……」

  不是羅維不想收，是這劍他用著心疼啊！

  莉雅蘭給他的淨水女神短劍他一次都沒有拿出來過，這種有著強大神器但是用一次就會損耗一點的感覺，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

  『你能拿到那孩子的神核，這大概也是一種緣分吧。』

  黛絲特蕾微笑著，緊接著又有兩道光點緩緩落在兩人面前，阿奈凝伸手接住，光芒化成了一瓶生命的秘藥。

  「咦？連我也有份嗎？」阿奈凝笑著捧在了手裡抬起頭，「黛絲特蕾，你人真的太好了！」

  羅維顫著嘴角也接住了那瓶秘藥。

  所以說，這其實也算是承了米諾妮人脈的福？雖然她不怎麼愛說話，但看來其他古神還都挺喜歡她的。每次遇見這些帷幕之後的神明，羅維都感覺自己對米諾妮的了解也跟著變得更多了一些。

  然後他就看見阿奈凝打開瓶塞，當著生命女神的面就噸噸噸一瓶全乾下去了。

  羅維：「……」

  這傢伙真是一點禮數都沒有。

  不需要黛絲特蕾解釋他也知道這瓶藥有什麼效果，生命領域的能力能帶來強大的回覆力，雖然她現在力量微弱，但也是難得的饋贈。

  看看，看看。

  人家古神和他見面都很熱情地送了東西，反觀現神一個個摳摳搜搜不說還騙吃騙喝，這擱誰來看了不迷糊。

  「這把劍有名字嗎？」羅維問道。

  『「亞希爾-生命攏斷之劍」，』黛絲特蕾說道，『即便輝煌時期也只有二級神的威能，我手邊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還請不要介意。』

  「不會，」羅維搖了搖頭，走上前握住了劍柄問道，「我只是想問，如果能給你提供一定的信仰，能讓你在這裡好受些嗎？」

  黛絲特蕾怔住看了他片刻。

  隨後她輕輕搖了搖頭，對他露出了柔美的微笑。

  『沒關係，能有這份心意，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你真是一個……溫柔的人。』

  「那我知道了，」羅維點頭確認道，「不會太多的，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古神和現神不同，現神對於信仰只是當作一種魔力的儲備來使用，信仰越多魔力越多，但不會影響自身強度，相當於外置了一瓶法力藥劑而已。這也是為什麼現神對這邊的世界顯得沒多大興趣，你就會做幾瓶藥而已，誰搭理你啊。

  但古神不一樣。

  古神的實力很大程度上與信仰掛鉤，一千二百年前古神最後戰敗，影響比較大的原因也是由於人類對神明的信仰產生了動搖。

  所以羅維打算如果以後有機會救下什麼人，就用這把劍以生命女神的名義來執行。

  他並不是出於對方送了他東西而這麼做的。

  而是他對這樣的神明懷有敬意，所以哪怕只是能稍微讓她好受一點，他也自願願意幫忙。

  「那我也來幫忙！」阿奈凝興沖沖喊道，同時又一邊招呼羅維過來，「羅維你要不要過來抱抱女神的腳趾？據說這樣能帶來好運喔！」

  「……」

  不不不……

  羅維心虛地看了一眼，要是這樣恐怕就無法回頭了，什麼都玉只會害了自己。

  看著阿奈凝繼續和女神聊得開心，羅維也沒打算打擾她們，直到最後女神的狀態開始變得有些虛弱他才及時喊住了對方。

  「那，黛絲特蕾——下次我們再來喔～」

  沒有下次了。

  推開資格之門也會對她造成影響，黛絲特蕾恐怕接下來會陷入相當長的沉睡。

  不過女神還是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沒有戳破這美好的謊言，並將自己收起的腿朝羅維伸了過來。

  『如果這能給你帶來好運。』

  「……」

  羅維猶豫了片刻，還是抱了上去。

  他儘量讓自己顯得虔誠，但出乎意料的柔軟和香味還是讓他有些走神，手指忍不住開始摩挲後尷尬地退開了。

  雙手束在身後的黛絲特蕾並沒有因此多說什麼，只是柔和地笑了笑。

  羅維：「……」

  等到兩人從門裡面出來，確認封印大門重新合好，把沿途的魔物全都清理了一乾二淨。

  隨後又把破開的天頂遮掩好，一路從下往上，最後再想辦法把入口徹底給封死起來，讓人看不出痕跡，抬頭一看都已經晚上了。

  咕嚕～咕嚕——

  阿奈凝的肚子很適時地叫了。

  羅維捂著臉上一頓沒脾氣，在對方眼巴巴的目光下帶她回了城裡一陣胡吃海喝，手上又拿了各種小食和玩具這才一路走回莊園。

  「今天和女神聊了那麼久，還吃了這麼多好東西，真開心呀～」

  「你滿意了吧？」看著她這幅樣子，實在是讓人生不起來氣。

  阿奈凝拿腰撞了他一下。

  「哎呀，別這麼說嘛哈哈，」她笑得很隨性，「陪陪我又不是什麼壞事，我們在她們眼裡是戀人不是嗎？」

  「……是嗎？」

  是吧？

  看著她興趣使然的側臉，羅維竟莫名地感到有些動心。

  「而且我有時候會覺得，比起我，你跟阿依平時的關係會不會走得太近了點。」

  「？」

  兩人停在了莊園主宅前的草地上。

  沒來得及思考她剛才說了什麼，在主宅門前的台階上，一道嬌小的身影正凶神惡煞地盯著他們。

  洛芙禮：(▼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