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他僅剩的所能擁有的東西
五天後,精英賽64進32。
「波紋劍·水滿凝月」
左手掐出劍訣,水屬性的斬環滿溢迭加,凝結滿月。
羅維認真戰鬥著。
與他對戰的東方女劍士從天上落下後一個趔趄,還沒來得及站穩一隻半人高的蜘蛛被羅維丟過來,抱在了她臉上。
是假的。
意識到這點的少女一個打抖把蜘蛛扔開,還沒來得及上前就被潑了一桶污泥,有點懵的站在那裡。
「這就是您說的那個劍士,叔父?」
「他看出對方很在意儀容的整潔,」看台上的尤里西斯抱著手臂笑了笑,「頭腦、技術、判斷力都是頂級的。」
「您沒想過將他收為弟子嗎?」藍發的少年問。
「恐怕我沒什麼可教給他的,超過我只是時間問題吧,」尤里西斯睜開眼說道,「而且至今還沒有出現能讓他拿出全力的對手。」
一臉黑泥的暴怒少女衝上去迎面揮劍,腳下卻莫名不知被什麼絆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收穩重心,一張麵餅早有所料地按在了她臉上,還貼心地給她留出了眼睛和嘴巴三個洞。
吧唧一聲,少女一屁股坐倒在地,意識到自己此時的狼狽模樣,從東方一路過來就沒受過這樣的委屈,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哦!羅維·布魯克選手……」亞當語氣遲疑了一下,「把對手打哭了!?」
那少女坐在地上越哭越帶勁,看得看台上藍發的少年都有些於心不忍。
「這種時候……」他猶豫看向自己的叔父,「不都應該上去道歉安慰一下嗎?」
「那你就要吃對方一劍了,」尤里西斯冷冷道,「這裡是賽場,在勝負未分前對對手產生憐憫是大忌,當然按照尋常發展下,一般是不會發展成現在這種情況就是了。」
「哦……」少年感覺自己學到不少。
正在嚎啕大哭的少女握劍保持著警惕,卻沒聽到靠近的腳步聲,正一陣不解地睜開眼,不知什麼時候繞在她周圍的繩子突然猛的收緊,一把將她綁了起來。
阿依凝:「……」
「哈哈,哈哈哈哈!!」阿奈凝笑得異常大聲。
有著鵝黃色長裙的少女還沒來得及掙扎,就被羅維一把提了過去,打掉她的劍的同時將劍架在了對方脖子上。
「我不投降!你殺了我吧!!」少女嚷嚷道。
然而在羅維目光冰冷瞪了她一眼後神色立馬軟了下來。
「嗚嗚……我投降……我要回家……爹爹……」
這是哪個涉世未深的大小姐出來闖蕩江湖來了吧,羅維拉了拉對方的繩子,確認對方觸發了錶帶彈出白旗之後,這才將對方一把放開。
劍術確實不錯,心態完全是飄的,假哭他才不上當。
就在他給對方解開,把臉上的麵餅摘掉後,一張黑不拉唧的臉上淚眼汪汪的。
……真哭了啊。
「咳咳……」他作了一揖,「姑娘劍術了得,承讓承讓。」
「嗚嗚哇哇……嗚哇哇哇哇!!!」
等到亞當宣布羅維勝利後,洛芙禮神色複雜看著他回到了觀賽席上,傷神地揉了揉眼角。
雖然是不希望他輸,但把對手的心態也連著一起打崩的,也只有這卑鄙的傢伙才做得出來了。
「噗……」涅潔在位置上也笑了,「他是怎麼想到在麵餅上留三個洞的,我都開始有點喜歡他了。」
「你上次不是說那個修格更對你口味。」埃莉妲瞥過來冷冷道。
「人是會變的嘛……」涅潔笑了笑,「我敢保證待在他身邊絕對不會感到無聊哦?」
「那是五王女的人。」埃莉妲強調了一句,不想多說。
「哈哈!雖然這裡是賽場,但事後可要好好道歉啊!」亞當尷尬地笑了笑,「那麼下一組參賽者是——」
羅維抱著手坐在了位置上,面對其他參賽者投來目瞪口呆的眼神,顯得無動於衷。
他可沒有放水。
包括坐在這裡觀賽也是同樣,由於他的出場順序比較靠前,打完後就能看到其他選手的表現,分析對手的特性並加以針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吧,亞賽蘭特的加文·塔利辛跟他打的時候不也特別提防了他的左手劍,在這裡沒有人會輕敵。
「哈哈!羅維閣下可真是技藝不凡啊!」
「我堂弟那個笨蛋不及您的萬分之一,要是能有幸得到您指點一二就好了。」
洛芙禮手下的貴族也特意過來向他祝賀,羅維沒打算搭理,社交的事情直接找洛芙禮就好,洛芙禮現在已經是名振王都的領主,他在賽場能走多遠就意味著洛芙禮名望的熱度能維持多久,但羅維可沒有一點討好他們的想法。
這次出場的是利威=柯露塞爾的選手,對手是蹄火帝國的一名冒險家戰士,他們中的勝者將在下一場和羅維對陣。
嗯?
無視貴族在他後面拍馬屁,羅維看向場內,目光稍微凝了起來。
「喂喂,這是什麼情況?」
「這是……?」
周圍參賽者也看出了端倪,利威=柯露塞爾的人全身戴著兜袍,但剛接了試探性的一劍腳步就變得有些不穩。
「難道是上一場比賽留下的傷還沒好嗎?」
「不、不會吧?這……」
事實上羅維問過祈願教會,對方壓根沒接受治療,在上一個周目他們淘汰得很早,這一輪也天天關在房間裡,不知道在做什麼。
對戰的過程足以用驚險來形容。
蹄火的選手數次將對手逼入絕境,柯露塞爾的人幾乎是在和死神擦肩作戰,卻還搖搖晃晃地奮力反擊,仿佛自己就算變成怎樣都無所謂,有著非打倒對手不可的理由一樣。
「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基德皺起眉,心裡也跟著揪著。
「啊啊啊啊!!!」
發起一聲怒吼沖了上去,蹄火的人也有些驚慌失措,格開對方三角的巨劍看到兜帽底下一張久經戰陣的男人面孔。
兩者再度開始交擊,柯露塞爾的戰士就像在燃儘自己生命的盡頭一樣揮劍,氣勢上竟一度壓制了對方。
蹄火選手:「!」
這時人們才注意到,這個搖搖欲墜的男人其實有著非常不俗的實力,劍斬如怒濤一般襲來,一鼓作氣壓制了對手。
被打倒在地上,蹄火的戰士正要揮劍,卻被巨劍架在了脖子上,驚愕地觸發了手腕的錶帶。
利威=柯露塞爾的男人猛的在地上跪了下來。
他將巨劍扔開,拖著行將就木的身軀重重將額頭磕在地上,以全場都能聽到的聲音嘶吼了出來:
「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國家!!至少——救救我的朋友!求求你們了!!!」
「!!」
全場的觀眾都愣住了。
男人的聲音如此悲慟,發自肺腑地讓人感到動容,仿佛是在經歷了非人折磨後失去了一切才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亞賽蘭特的騎士陣營微微張大了嘴,萊恩的目光閃爍著不禁握緊了拳頭。
「塔莉亞,」萊恩動容說道,「也有與你和亞賽蘭特的他們一樣,是為了拯救自己國家而來的啊。」
「啊……啊。」塔莉亞怔神道。
柯露塞爾的男人沒有抬起頭,他自從發出那樣的呼喊後就伏在那裡嚎啕大哭,明明是一個大男人,蘊含的情緒卻讓他哭得像個孩子。
站在羅維身後的貴族也發愣被這一幕吸引。
「既然這樣,他們為什麼不早點尋求幫助?而是要在賽場上?」
「因為沒有用。」羅維抱著手臂冷冷道。
貴族們都愣神看了過來,羅維沒打算向他們解釋,一個外交上沒有任何干係的遠地國度,流離過來的人開口就要尋求這裡的幫助簡直是天方夜譚,只是宣洩著自己的願望,再怎麼懇求也沒有人會聽。
在賽場上。
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的覺悟,不是用言語而是用行為傳達給這裡的人,這個男人或許原本想的是取得更好的成績再提出請求,但他自己心裡想必也很清楚,以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下一場對上他無論如何都要輸了。
所以男人沒有選擇,只能在這裡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出來,這是他僅剩的所能擁有的東西了。
洛芙禮面色沉重地站起身來。
隨著她的第一陣掌聲,全場雷鳴般的掌聲接連響了起來,將敬意獻給了跪在那裡的男人。
而伏在那裡的男人早已失去意識,什麼都無法聽到了。
……
當晚,梅倫戴爾上城區晚宴。
「利威=柯露塞爾?那裡現在簡直是人間地獄。」
「你見過當著一位母親的面把孩子的腦袋踩碎單純就只是為了尋開心嗎?這還算最好的情況了我告訴你。」
「五、五王女殿下!」
當看到洛芙禮走過來,幾名正在交談的貴族立馬停下轉了過來。
「把你們知道的有關利威=柯露塞爾的消息告訴我。」洛芙禮簡短道。
上城區的晚宴能接觸到更多更大的家族,這些家族不少都有能力將業務拓展到獅苑以外,而且對大陸上的各種消息也更為靈通。
阿依凝聽著那些光是聽著就令人髮指的事情,洛芙禮的臉也一片煞白,拿酒杯的手都有些動搖。
「人命在那裡只是僅供取悅的道具,您明白嗎?」
貴族面色凝重說道。
「魔族把女性活活用帶刺的鐵條串起來,繞著整條街掛起,還必須要讓她們的親人活生生看著,只為了讓剩下的人感到恐懼而服從。」
「反抗者一有念頭就會遭受類似的對待,這樣的行徑持續了半年之久,魔族根本不在乎人類死多少,整個國家六成的人口被這樣屠戮,剩下的人早就沒了反抗的勇氣。我從那裡出來的時候,儘可能帶出來的人即便離開了那片土地,至今都沒有從恐懼中恢復過來。」
「今天賽場上的那個男人,我記得是活躍在魔族後方一名英勇女性英雄的大將,既然連他都這個樣子了,那恐怕……」
「大陸這個時期必須要有戰爭。」
洛芙禮聽說了利威=柯露塞爾的事情後,這才意識到背後還有這麼陰暗殘酷的一面,相比之下就連蘭德爾挑起的數場戰爭都沒顯得這麼殘忍,至少宰相從未對平民出過手,並且就像無冠城那樣會幫助維持當地治安,對待難民也會派騎士護送看管。
她甚至都對自己產生的想法感到好笑。
如果一定要有戰爭,那還真的不如都讓宰相去打好了。
「呵呵……」
聽到沉穩渾厚的笑聲,所有人轉身朝著台階上看去,五王女並不是今天這場宴會的主角,而只是獲得這場宴會門票的參與者,如果不是這樣她也參加不了這個級別的晚宴,打聽不到這麼具體的消息,在場光是公爵就到了兩位。
而這個級別的宴會,真正涉及到獅苑權力圈的主人,自然也就只有那位了。
當蘭德爾一襲獅苑正裝從台階上走了下來,無數貴族都朝其舉起了酒杯,而後者只是沉穩用堅隱的笑意回應,氣勢一度無兩。
「我聽說了利威=柯露塞爾的事,」蘭德爾站在正前像是在發表講話一樣,思慮地閉起了眼,「這令我深以為意,為那片土地上所遭受的一切不幸感到惋惜,並且時刻反思著獅苑當下的處境。」
蘭德爾深切地思慮道。
洛芙禮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這傢伙什麼時候安過這麼好的心?
「為此我只得出一個結論,」蘭德爾睜開眼意志洶湧道,「那便是即便要主動挑起戰爭,我們也決不能給敵人有機會犯下如此惡劣的行徑——」
「……」
在貴族們一片振臂高呼的氣氛下,蘭德爾朝洛芙禮這邊看了過來,突然露出笑意。
「畢竟就像五王女殿下說的,我們這裡可不是什麼野蠻人的地盤啊。」
洛芙禮:「……!」
貴族們笑了起來。
羅維靠在露台的門邊抱著手臂搖了搖頭。
都說讓你不要隨便陰陽他,這下被跳臉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