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無關緊要阿依凝

  夜晚。

  洛芙禮的私人書房，羅維坐在王女專屬的那張高背椅上。

  黑髮的少女在一旁將書櫃裡的書一本本挑選出來，逐一擺放在他面前。

  「為什麼找我幫忙？」阿依凝問。

  「可能是因為你比較閒？」

  阿依凝瞪了他一眼，輕身繞到了桌子另一邊。

  「我只是沒想到，你也會有主動插手政治的一天。」

  「對我來說這算不上什麼政治，」羅維看著桌上那些有關獅苑各家族譜系的指南，喃喃自語道，「最多算是記憶力大考驗……」

  兩人默契地進行著對話，在他睡醒後王女小鬼也算是勉強打起了精神，對這間辦公室讓他「感恩戴德」的使用。

  按照他的要求，阿依凝將那些書籍里的內容逐一篩選出來，以首字母而非爵位大小進行排列，並繪製上相應家徽。雖然出身東方，但她對這類事情卻顯得得心應手，粗略了解過爵位體系後便知道該怎麼做。

  或許也正如他所說的一樣……她比較閒。

  相較於姐姐和莎耶在戰力上的可靠度，伊露絲對歸無海的研究，以及即便不說也知道帶薇彌爾去黎日曼肯定不止是單單為了一個聖女名號。

  在這些人當中，她確實顯得像最無關緊要的那個，以至於淪落到在臨時借來的場地靠幫他打雜度日。

  哎，這下真成丫鬟了。

  明明自己也經歷過神戰遺蹟和工匠會決戰的歷練，只是其餘幾個的成長未免過於不講常理了點，在實力上竟然有一天也會感到不甘。

  「我準備好了。」

  自怨自艾地素手執起鵝毛筆，結果報給羅維的第一個家族就讓她差點忘記自己在做什麼。

  「阿道爾家族，家徽是三翅雄鷹？」羅維思考片刻，「他們家的長子喜歡男人，並且私下花重金購買男奴，奴隸犯的秘密據點在教區水渠邊一座臨靠風車的宅子，從外面看記得應該是藍頂白牆。」

  「？」

  「寫啊，愣著做什麼？」

  「……」

  阿依凝抿著嘴把聽到的內容寫了下來。

  「安哥摩家族，最小的女兒跟一個農夫私奔了，但其實農夫是她叔叔的私生子，這一切都是他叔叔為了繼承家產而故意安排的，並且為此謀害了自己的親生哥哥，證據就鎖在他辦公桌的抽屜，裡面有一把開啟書房密室的鑰匙。」

  「……」

  「拜德弗家族，這家沒什麼問題，但他們家的獨子之前說被流民殺害，屍體被水沖走，實際上是和另外一家貴族起了衝突被掩蓋了真相，至於是哪家後面提到了再回來補充。」

  「……」

  「克勞迪家族……這家的女主人是紅針公的狂熱支持者，大概以為自己是什麼吸血鬼，有在郊區地下室收藏屍體的習慣。」

  「……」

  「迪拉傑家族，這個厲害了，他們家創辦的騎士團私底下要求每個團員入團進行割去部分男性特徵的儀式，但他們自己沒這樣做，並把這些東西高價了賣給與團員有仇的家族。」

  「……」

  阿依凝懷疑自己都聽到了什麼。

  還有不小心失足被誤解成他殺的，尋仇殺錯了人的，雖然被羅維略過的家族數量才是絕大多數，但這些信息集中一次聽到，她還是忍不住想說一句，這地方可真亂……

  「放心吧，我不會入團的。」羅維突然笑道。

  「我沒有在擔心那種事情……！」

  回頭翻了一眼，阿依凝都不想承認這裡面的內容是自己寫的，他究竟讓自己寫了些什麼啊……

  羅維盯著她的反應喝了一口紅茶。

  倒也不是說有多荒謬，只是問題站在外人的角度看確實是這樣，而對於當事人來說，這些荒謬的結果往往是多方面的因果影響而導致的——光怪陸離的夢，駭人驚悚的聽聞，人生的大起大落，並不能像他們這樣站在上帝視角直接去看結果。

  比如那個孤高騎士團……

  他們的團長確實戰鬥得異常勇猛，而那些在自己家族苦於得不到認可，即便繼續下去也無法承襲爵位的家族子弟，在抱持著對整個世界不公的憤慨下，有時候對自己狠一點也就是念頭一閃的事情……

  「嗯……不過我覺得雙高還是要比孤高強一點的。」

  「什麼雙高？」

  「怎麼，你要不要來檢查一下？」

  「……？」

  羅維在桌子對面十指交叉掩蓋笑意。

  阿依凝像是有所警覺地嗔了他一眼，你該不會在講什麼無聊的葷段子吧？

  她忽然意識過來，自從那件事晚上和薇彌爾一起後，兩人的確有一段時間沒像現在這樣獨處過了。

  「說起來，」羅維保持這個姿勢收斂神色道，「找你過來的確還有一件事。」

  「是……什麼事？」

  聽到這個阿依凝有點怕他。

  因為上過很多次當了，像現在這樣，該不會是想又趁機對她做什麼為非作歹的事情吧。

  「我曾經說過，要讓你達到和你姐姐同樣的實力水準，」羅維一臉慎重說道，「這件事你應該沒忘吧？」

  「沒……沒。」

  與其說是沒忘，不如說原本也沒刻意去記就是了。

  羅維點了點頭，「那我也算沒辜負你的期待。」

  在妹妹的目光下，他隨手拿起一本書，扔起後立馬有黑色的波紋具現，漣漪中將那本書吞了進去，消失不見。

  「你做了什麼？」

  「這不是重點，」羅維伸手從另一個方向的波紋將那本書取了回來，重新放回桌面上，「之前沒告訴你具體想法，是因為我還不能將自身的神格穩定下來，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嘗試，我已經開始初步掌握了體內神核的適性。」

  他剛才將手裡的書送去了界外——也就是米諾妮所存在的那片未知領域。

  神核的潛力和承載者的開發息息相關，所謂的開發可以理解為神格與自身本質的契合度，以及結合神力進行技藝施展的融合度，通過實戰、冥想、領悟等方式逐步提升這兩點的過程，在達成某一個門檻後就會引起質變。當然也有通過讓自身強大使神核也變得強大的例子，以及通過意志覺醒使神核爆發出前所未有強度的偶然情況，只是這些都不太適用於羅維，他體內的神核威力過於強大，魔神化已經是很危險的副作用，貿然進行跨越性的成長只會帶來不可預知的後果。

  不過即使是笨方法，畢竟有過一次扮演萊恩的經歷，對開發神核的感覺並不陌生。

  因此一個人偷著做了許多嘗試後，他有了能像這樣方便儲存和取出物品的能力，這也是自我神格調用初步穩固的證明。

  「你該不會……」阿依凝一臉懷疑地看著他，「要把我送去那邊修煉吧。」

  「怎麼可能做這麼愚蠢的嘗試。」羅維沒有告訴她自己試過把一隻螞蟻送進去，用神力保護卻得到了頭身分離的結果，「還記得我們之前練習過的共鳴同調嗎？」

  那是……

  在阿依凝有所猜測前，羅維直接告訴了她答案。

  「我打算通過同調的方式，將神力浸染進你的魔力里。」

  「……」

  阿依凝微微張了張嘴。

  她很快就理解了羅維的意思，因為同調，他輕易就能知道神力在她體內的流動情況，用這種方式一點點將神力灌輸進她體內，讓她的氣逐漸也能蘊含一定他所持有神力的力量，得以讓她擁有人類之身所不具備的微弱神格屬性。

  這種方式原本在條件上是行不通的，對雙方的要求都太為苛刻了，但他的魔力是自己一點點修剪過的，對呈現的方式一清二楚，也就可以通過同調將承受情況清晰地傳達給他。

  道理她都明白。

  只是這樣做……真的能稱得上是她自己的修煉成果嗎？用這種方式趕上姐姐……

  「你可以把這當作一種修煉環境，」羅維解釋道，「一般來說在地脈活躍魔力充盈的地方修行更有效率吧？只不過這次作為環境的容器變成了你自己，即便不是直接用我的力量施展劍技，剛好我們有這樣的條件，用這股力量進行內在修煉也是值得一試的方案。」

  「我做。」阿依凝點頭回應道。

  這個回答反倒讓羅維有點意外。

  「是嗎，」他鬆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沒這麼容易同意雙修呢。」

  「什……！雙修！？」

  因為太過驚訝，她直接將這兩個字念了出來，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

  剛才都以為他是真的在為自己考慮了，結果不還是在想這種登徒子的事情啊！！

  阿依凝的臉色頓時漲紅了，用手指著他說不出話來。

  「你……你……！」

  她之所以答應，是因為很清楚這樣的機會只有一次，只能在他神力剛成型又很薄弱的時候才能嘗試，若是等到他力量繼續成長下去，就算他有意控制作為人類之身的她恐怕也再無法承受，不想浪費了他一番好意。

  結果這個傢伙……

  羅維看著她笑著說道：「那我索取一個吻作為獎勵應該不過分吧？」

  「你正經一點……！」

  她驚慌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姐姐她們都還在外面，萬一被聽到了怎麼辦啊！

  羅維賞心悅目觀察著她的反應，不得不說請她來幫忙真是做對了，她不僅很擅長做這類整理工作，被捉弄的樣子也顯得十分有趣。其實對他來說處理這些貴族的事情一點也不費事，以後有的是機會慢慢相處，幫她增強實力倒也是真心實意。

  等洛芙禮差不多舉辦群青精英賽，王都的日子可不會太平，他希望她們都有能力保護自己。

  「外面怎麼好像吵起來了？」阿依凝探知著門外的氣息，忽然皺眉道。

  羅維在感知後得到了相同的結果。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先後拉開門出去確認，結果卻看到爭執起來的人是露意和洛芙禮。

  「反正你有爸爸媽媽！露意今天哪裡也不去，就要和大家一起睡！」

  「什！我已經忍讓很久了，到底你是王女還是我是王女！？」

  其餘幾人也都在客廳，看樣子還在討論這幾天遇到的事情，站在那聽了一陣很快就知道了她們吵起來的原因。

  因為莊園的房間還沒完全收拾出來，所以洛芙禮讓大家回戰艦上休息，而露意不願意，就這麼簡單。

  那羅維知道了。

  她們兩個估計早就看不對眼了，露意討厭沒有讓她得到滿足的感覺，而王女小鬼看不慣明明跟她也不是很熟，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質疑她的決定。

  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不管！羅維叔叔也來了，那我今天至少要和羅維叔叔和莎耶睡！」

  「滾、滾啊！」莎耶反應很大。

  「還不是因為莎耶不早點把羅莎莉亞生出來跟我玩！」

  「誰、誰要跟他生那種東西了！！」

  還真是不留情面啊。

  羅維停頓片刻後邁步走進了客廳，看向洛芙禮說道：「今天就在這裡吧，都在這裡還能有個照應，要是夜晚有人趁我們不在縱火，那可真是什麼都沒了。」

  「我……！」洛芙禮沒想到他竟然幫露意說話。

  她想表達的明明不是這個！

  身為同伴也好，客人也好，她有時候做的惡作劇是不是太過分了？

  羅維理解地看了她一眼，露意平時並不會對一件事感到這麼在意，在他看來多半是見到艾蜜莉克什王妃後才有的反應，看得出來她是真的很喜歡洛芙禮的母親。

  「露意也要向王女道歉，要是做傷害她的事情，艾蜜莉克什王妃恐怕下次就不願意見你了。」

  「對不起……」

  露意回答得很快，整得洛芙禮張了張嘴，一時有些愣在那裡。

  這樣一來，她到底是在跟什麼較勁啊？

  羅維聳了聳肩，歪魔有時候就是這麼容易被滿足，你看她從來就不跟阿奈凝計較什麼，反倒是總是跟她對著幹的阿依凝更容易激起她的逆反心理，王女小鬼對她們的接觸確實沒有那麼多。

  「今天就當是室內野營了怎麼樣？」他建議道。

  「我知道了啦！」洛芙禮滿臉的不服氣，「下次回王宮會帶著你們一起去的！」

  被這麼一鬧，羅維自然不可能再躲在書房，薇彌爾看準架勢立馬擠著脖子占據了他身邊的位置，露意和克蘿茜也絲毫不遑多讓。

  阿依凝：「……」

  在背後看著的阿依凝這個時候怎麼也想不到，就是這樣一個被女孩子環繞哄小孩一樣假不正經的傢伙。

  將要在兩天後，把那些在審判庭上的貴族全體殺得丟盔棄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