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他怎麼好像總是為他著想

  兩天後。

  停靠在東平原的天之翼號完成航行檢測，那座由工匠構成的獨立都市也在慶典之後逐漸恢復了活力與平靜。

  有關無冠城的一切都已處理妥當，羅維從甲板出來，正巧碰到萊恩一行前來拜訪。

  兩人上去相互擁抱了抱。

  一同過來的還有蹄火帝國兩位元帥，不過其中一位，現在恐怕得改叫無冠城獨立執行官了。

  羅維聳肩和馬庫斯握了握手，對這位調侃道：「我記得你曾經說我們遲早要合作的，如今看來，你說的果然沒錯。」

  馬庫斯：「（蹄火帝國髒話*）」

  獅苑王國的軍隊已經沿灰河鎮撤回了獅苑境內，蹄火帝國也在簽署協議後拆除防禦工事撤了回去，如今的無冠城徹底由工匠集體進行管理，而馬庫斯在影宿的情報收集幫助下，只負責擔當一個調查和處刑的劊子手。

  嗯……

  羅維承認自己有參考後世的一些督查機構，只是不想說得那麼明白，讓他們自己摸索也蠻有意思的。

  當然了，馬庫斯說的合作顯然跟他說的不是一回事，無冠城事情都結束了才合作，他罵罵咧咧也正常。

  「我們是來辭行的，羅維。」萊恩在一旁說。

  羅維轉過去，點了點頭。

  他想到了。

  他這兩天不露聲色確認無冠城裡的狀況，萊恩肯定也做好了繼續向前的準備。這傢伙的任務列表里，怕是已經被各種支線塞得滿滿當當了。

  兩人對看了看，沒有多說什麼，上來再次抱在一起，重重拍著彼此的肩。

  萊恩：「……」

  羅維：「……」

  隨後是謝隆德賈斯等人。

  上一輪一起並肩作戰，要說羅維對他們沒有情誼是不可能的，但萊恩也需要同伴的協助，就變成現在這樣兩邊誰混進去都很難的局面。

  「保重，你的恩情我不會忘的。」賈斯目光沉著說道。

  「嗯。」羅維拍了拍他的背，閉了閉眼。

  遇到的狀況比上一輪棘手，在這樣的歷練下，他們也明顯比上一輪成熟可靠了。

  依次與幾人打過招呼。

  羅維不需要和萊恩多說什麼，他很明確自己的路要怎麼走，這次的分別也是暫時的，給他獨立成長的機會也好。

  下次再見，應該是在獅苑王都了吧。

  看見無冠城方向的平原也有動靜傳來，想也知道是已經返回各自領地的勢力領主，羅維沒打算跟著湊他們來送萊恩的熱鬧，轉身獨自一人走上了甲板。

  屬於主角的劇情，就讓主角自己享受吧。

  他閉眼帶著笑意，當看見甲板上從容聽著手下騎士匯報的洛芙禮，他的身後也有人跟了上來。

  「你上來做什麼？」羅維扶著扶手回過來問。

  「我來見五王女。」菲莉卡從容不迫回應。

  「……」

  兩人一起來到洛芙禮這邊，然而到了王女面前，西元帥卻突然換了一副說辭。

  「場面話就不必了，」菲莉卡神態自若閉閉眼，看向了羅維，「我現在可是他的『囚犯』，還不知道打算怎麼處置我。」

  「……」

  面對洛芙禮投過來的眼神，羅維抿著嘴一時解釋不清。

  「所以，你到我面前來是？」洛芙禮皺著眉。

  「聽說你們這幾天也有啟程離開的打算，所以我想來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

  哈？

  洛芙禮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得那樣，反而感到有些不切實際。

  「咳咳……」羅維將手放在嘴邊咳了兩聲，「你應該有更好的去處才對吧？」

  「是這樣沒錯，」菲莉卡猜到他會這麼說，用有些玩味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但現在酒館都在傳我是被你的床技折服，淪為了深陷情慾不能自拔的半矮人少女，這才一步步背叛了蹄火帝國。」

  「……」

  洛芙禮用鄙夷的態度瞪了羅維一眼。

  這個，真沒有……

  「所以伱看，」菲莉卡坦然說道，「真是感謝某人的風評啊，我已經沒什麼臉面回帝國了，我覺得有必要給自己謀條出路。」

  「你……打算來我這裡？」洛芙禮在心裡權衡著利弊。

  菲莉卡這次沒有直接開口，而是往外走了兩步，將大半個戰艦掃了一眼。

  隨後她走回來說道：「這艘戰艦出自魔導三傑之首，我的老師施密特的作品，但很顯然，將整個戰艦交由一名巧工機娘來進行控制，你們並沒能挖掘出它的所有潛力，在我看來你船上的工匠團就和草台班子差不多。」

  「……」

  洛芙禮眼神微微變深。

  但不可否認，在魔導技術這塊領域，大陸上能不被她說成草台班子的寥寥無幾，恐怕不會超過三人。

  「我可以幫你改善魔導方面的技術，讓這艘戰艦更容易被巧工機娘操縱，同時你的戰艦主炮雖然威力不俗，在我看來卻還有至少提升十倍的空間，怎麼樣，要不要聘用我做你的魔導技術顧問？」

  「這是你希望的？」

  洛芙禮意味分明看著對方，她並不懷疑西元帥是否能做到，但介於她的身份和過往經歷，比起能帶來的成果，像這麼麻煩的一位人物，她的真實動機才是最重要的。

  「不錯，」菲莉卡也凝了凝神，身為半矮人的她比洛芙禮還要高一點，但也高不了太多，「原諒我說一句冒昧的話，如果我猜得沒錯，你現在正處於極度缺少人才的時候吧？」

  「……」

  這戳到了洛芙禮的痛處。

  從王都的權力圈被逐出來，她所有的屬下除了戰艦上的騎士團，全都是她這一兩年裡逐步提拔的，而可用之人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但也稀缺到時常讓她感到無人可用的地步，寥寥幾位既有能力又信得過的，都被她安排到手下的商會和城鎮開發中了。

  留在自己身邊的，除了賽婭和侍女長萊安娜，就只剩這個根本也不聽自己的雜魚劍士了。

  而菲莉卡……

  不得不說，身為當世魔導三傑之一，又是堂堂蹄火帝國執政了幾十年的一方元帥，能做到的根本就不止魔導領域這方面。這樣的人才別說她了，就算提議去向蘭德爾效忠，那個傢伙也絕對會讓她委以重任。

  所以，為什麼是我？

  這變成了洛芙禮不解的地方，她畢竟只是個名存實亡的王女，總不可能真是因為這個雜魚……

  「你要不把目的講得再明白點，」羅維在旁邊感到一陣胃疼，他明明沒有做過這些事，「既然要合作，不如直接把動機敞明了講。」

  「這可是你說的。」

  菲莉卡似乎早就在等他這句話，再次朝他轉了過來。

  羅維莫名感覺一陣不妙。

  喂喂……潑髒水也不帶這樣的吧。

  「我開始說的話沒錯，我的確是來為自己爭取一個機會的。」

  菲莉卡眼神尖銳看著他，表明了自己真正的來意。

  「我希望能得到一個，與另一個世界的主宰面對面交流的機會。」

  「……」

  羅維眼神微微眯緊，頓時明白了菲莉卡想要什麼。

  她是想要和現神談判。

  「為什麼你認為跟著我們能做到？」羅維改變了態度，語氣冷淡道。

  他以前，也的確透露過類似的可能性，為的是讓她能在這次事件里安心幫助他們。

  「根據我所知道的，你已經兩次與現神本尊產生了間接接觸，」菲莉卡看著他，「也就是說，那邊的世界已經完全『注意』到你的存在，至少祂們曾將目光完整投在你身上，因此我判定如果繼續下去，這樣的機會說不定還會有。」

  果然是這樣嗎。

  她應該不會看不出來這是他當時故意放的誘餌，但即便如此，她好像依然打算義無反顧咬上去。

  「你應該清楚，這是件不可能完成的願望。」羅維提醒道。

  與現神對話並不難。

  但菲莉卡想要向那些主宰者傳達的，是取消對魔導技術的封鎖，這無疑是件不可能被答應的請求——因為魔導技術的過度開發才導致了第一次世界交匯，引發了千年前現神與古神的神戰，現神的家園分崩離析不說，這邊的世界也有半數的生靈在那場戰爭里消失，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類似情況，現神已經將其列為第二大陸的最大禁忌，怎麼可能答應解除。

  「我清楚，」菲莉卡肯定道，「我並非不理解神明這麼做的理由，也不認為如果是自己就不會重蹈覆轍，因此我要的是交涉，只有對話才能找到更妥善的處理方法，而不是像這樣一刀切的對待。」

  「你希望探索「魔焰」技術里相對安全的一面，對嗎？」

  「對，」菲莉卡點頭，「如果這是禁忌，我會全力支持封禁，但「魔焰」作為古魔導技術的核心，絕非僅有引來世界交匯這一種用途。在我的構想里，這個世界的天空應該有無數的魔導飛艇，人們抵達各地的方式是這個而不是馬車，人們不必再為夜裡如何點燈而煩惱，國與國之間的戰爭甚至不需要有人流血犧牲就能決出勝負，你能想像那樣的世界嗎？」

  當然能……

  不過這個世界，似乎沒有見到石油。

  現神的做法本質上沒有問題，為了避免意外，一刀切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但身為研究人員，菲莉卡顯然不能接受被按在一口井裡，蓋上蓋板，鎖死了所有的上限。

  她想要溝通的，就是雙方之間存在的一種餘地，好比手上拿著一根點燃的火把，從井裡出來只要將去火藥庫的路堵死就好，這根火把還能用來去做除此之外的很多事，能帶來光明，也能進步文明。

  在羅維看來，哪怕讓現神放寬限制希望也同樣渺茫。

  但身為人類，與現神對話已經是她最卑微的請求了。

  「你怎麼看？」羅維看向五王女。

  「什麼叫我怎麼看，」洛芙禮眉頭皺得很深看著他，「這明明就是你的問題吧！」

  還以為西元帥突然投誠為了什麼呢，結果到頭來跟她根本就一點關係沒有！

  羅維撇了撇嘴：「您才是主君，我當然要問您的意見了。」

  洛芙禮：「……」

  你還知道自己是臣啊。

  她無疑聽明白了菲莉卡的訴求，關於神明的事情她插不上嘴，但也知道這是魔導學者畢生追求的夢想，即便是打造出這艘天之翼號的施密特老師，到了晚年也時常獨自看著天空嘆息。

  「我的確很需要人才，」洛芙禮看著菲莉卡認真說道，「有這次無冠城事情的了解，如果你誠心誠意想要提供幫助，我想我沒有理由拒絕。」

  「我也很好奇獅苑宰相的動機，以及這場大陸戰爭的走向，」菲莉卡閉了閉眼，轉向羅維，「所以呢，你是否願意給我這樣的機會？」

  所以最後還是回到他這裡了嗎。

  毫無疑問，菲莉卡是能對之後的很多事產生幫助的，王女小鬼的確也需要這樣的人才輔佐，他唯一擔心的，不過是對方真的到了和現神對話的那一步卻無功而返，從而導致做出一些極端的事情來罷了。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莎耶從天上看到他們，折起羽翼落地來到了面前。

  她環視一圈，最後皺眉看向了菲莉卡：「你怎麼還沒出道成為偶像？」

  菲莉卡：「……？」

  她眼皮跳了一下，沒明白過來。

  我——堂堂蹄火帝國西元帥，出道成為偶像……？

  「對啊，」見她不理解的樣子，莎耶解釋，「這傢伙以前不是用魔導投影記錄，說要讓你和你的機娘惡什麼墮的，不是指變化成為偶像的過程嗎？」

  隱身的朵蜜：「……」

  隱身的賽婭：「……」

  菲莉卡眼皮又跳了跳，突然反應過來，表情曖昧地笑了笑。

  「呵呵……反正已經在無冠城裡傳開，該不該讓整個大陸的學者都知道我遭受了什麼呢？」她語氣輕佻地看向羅維，「比如你對我做過的那些……令人折服的技巧。」

  莎耶：「？」

  洛芙禮：「？」

  感覺到兩人滿是殺意地看過來，羅維臉一黑用手揉了揉眼角。

  「或者說，如果你真的想的話，」菲莉卡輕輕笑了笑，似乎不打算放過他，「等到時機成熟，我想我或許……呵呵～」

  「……」

  不愧是閱歷豐富五六百歲的半矮人。

  饒了我吧……

  在莎耶拔出長槍以前，羅維連忙止住了話題。

  「我可以答應你與現神交涉的請求，但你也需要答應我兩件事——」他按著莎耶的手說道。

  「什麼要求，你儘管提。」

  「第一，真到了那個時候，與現神交涉的時候我也要在場。」

  「你在……關心我嗎？」菲莉卡眼眸深意地看著他。

  莎耶的長槍快要按不住了。

  羅維一邊顧不上解釋，汗流浹背說出了第二個要求：「第二，如果你的黑色方石號還在，我需要你借出來給那些人。」

  「誰？」

  羅維毫不猶豫指向了背後。

  在那裡，甲板下方被陽光播灑的草地上，萊恩正被一眾領主包圍，笑得非常燦爛。

  偷窺的薇彌爾：「唔唔？」

  偷窺的阿依凝：「……？」

  阿依凝用滿是懷疑的目光，分別看了甲板上的羅維和甲板下金髮的萊恩一眼。

  據說他們兩人之間是摯友來著，而且上次自己與對方談話，明顯讓羅維感到不愉快了……

  這讓她原本沒多想的目光漸漸變得不對勁起來。

  他怎麼好像總是為他著想。

  該、該不會……

  ……

  菲莉卡最終答應了羅維的條件。

  只是當他回到戰艦的時候，總覺得她們看自己的目光好像有點怪怪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