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多虧有這麼一個姐姐了……
羅維最終沒能得到妹妹的答覆。
在她有可能說什麼之前，幾個偶然路過的魔族將領發現了他們，一幫人風風火火地把羅維拉去了酒館，剩下背過身掩飾神色的阿依凝在原地一臉懵逼，手裡還握著個不知什麼時候塞過來的蘋果。
阿依凝：「……」
她望著那個蘋果半晌，臉色逐漸漲紅起來，羞得閉緊了眼。
「……我為什麼要知道好不好吃啊！！」
……
次日一早，天之翼號的待客廳。
昨晚沒能回來的人有點多，莎耶據說最後被看到和阿忒塔娜在一起，薇彌爾則是和洛芙禮在房間裡一晚上沒出來，加上行蹤莫測的伊露絲和留在工房的克籮茜，偌大的餐廳里此刻只有四個人在用早餐。
阿依凝低頭悶不做聲吃著盤子裡的吐司，天亮才回來的羅維坐在對面，咬了一口滿是餡料的烤莓餅後，默契地喝了口紅茶。
相比他們這邊，另外兩人則稍微顯得有點吵鬧了，自打一進門就沒消停過。
「好耶！露意今天也要把整座城從頭到尾逛一遍！！」
「快吃快吃，我已經迫不及待了！」阿奈凝流著淚說道。
「嗷姆嗷姆！」露意大快朵頤。
「……」
羅維適時地將手帕遞了過去，堂堂劍聖這個吃相也是沒誰了。
「吃個飯怎麼還哭起來了？」他調侃道。
「嗚嗚嗚……」阿奈凝接過胡亂抹在臉上，像是想起慘痛的經歷，「你往東邊走要是發現路上的樹沒有皮，不用懷疑那都是我啃的嗚嗚……」
羅維：「……」
還真是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哪。
阿依凝看不下去了，從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姐姐身邊嘆了口氣，隨後奪過手帕給她擦拭臉上粘到的雞蛋渣和麵包屑。
「真是的，一點也不懂得照顧自己。」
「誒嘿嘿……」
在羅維這個「外人」看來，這對姐妹倆的關係比他想像中還要好，甚至有些過於要好了，才會在久別重逢之後沒什麼情緒波動，要是一方見到後突然淚眼婆娑欣喜若狂，在另一人眼裡看來怕不是有什麼大病。
姐姐那沒心沒肺的性子，妹妹那凡事都要操心的作風，少了任何一方都養不出來。
不過看到這裡羅維也就放心了。
他其實並不在乎妹妹是否給出答覆，他昨晚只是表達了自己的態度，顯然阿依凝也清楚，只要選擇留下來，就沒可能逃離他的魔爪。
這下不得不替姐姐以身試法了……
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佐證，倘若她真做好了一刀兩斷的打算，就不會表現得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了。而什麼都不說，反而表示出於各種各樣原因的推動下，她對昨晚討論的可能性有一定程度的妥協。
那事情就簡單了。
想到這裡羅維稍微勾起嘴角，一開始的確拿她沒什麼辦法。
到現在既得留下，又不能讓姐姐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被他拿捏得死死的了。
阿依凝：「……」
察覺到羅維在看著自己笑，少女抬起眉頭瞪他一眼，警告他當著姐姐的面別做多餘的動作。
羅維心領神會。
既然你這麼強調，我怎麼會出賣你呢，伱說是吧？
「……」
阿依凝愣了一秒，接著才反應過來，猝不及防地低下了頭，臉色一下就漲紅了。
怎麼變得我才是那個要掩飾這種關係的人了！
不對……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看著她低下頭懷疑整件事是怎麼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的，羅維心滿意足地用另一張手帕擦了擦嘴，雖然不像薇彌爾和莎耶她們被他直接抓住弱點，但現在被他逮住了，豈還能有飛走的道理……
看來她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不管怎麼樣，現在房間都連在一起了，她怎麼也想不到當初搬進帳篷監督他的決定有多麼錯誤吧。
來日方長……
「阿依，你在幹嘛？你是不忍心看我吃樹皮所以餵我吃手帕嗎？」
阿依凝手裡拽著的手帕，都快塞進她姐的嘴巴里了。
「不、不是，」阿依凝連忙抬頭解釋，「我是看你過得這麼慘，氣不打一處來。」
「哦？你該不會在嫉妒我和羅維的關係吧？」
「……？」
這話題跳躍，連羅維都差點沒反應過來，不得不說這傢伙腦子跳脫但還真是敬業……演技方面。
怕不是在惦記著那些個還沒兌現的可麗餅。
阿依凝呆了半秒，但阿奈凝很快就笑了出來，完全不像是有心之說。
「哈哈，既然這樣你也趁早去找個如意郎君嘛！」
「好……好的。」阿依凝眼神晃了晃，神色忐忑地微微用力咬了咬內嘴唇。
羅維在一旁扶了扶額，她大概只是想找個由頭，省得妹妹老來管著自己吧……不過，她好像真的已經把妹妹賣了，合著這麼大老遠跑過來突然出現就是為了坑自己的妹妹的？
看樣子阿依凝都已經習慣了。
這些年裡她踩過的坑，怕不是比她姐姐啃過的樹皮還多。
羅維深表同情，甚至感到慶幸。
真是多虧有這麼一個姐姐了……不容易啊……
「唔姆唔姆……你們在說什麼，」露意砸巴著嘴嚼著嘴裡的金槍魚，「阿依凝的姐姐你吃完了沒，我們快出發！」
「唔姆唔姆！」阿奈凝連忙把桌上所有食物全部塞進嘴裡，一把站起言辭變得模糊不清，「肘！窩門塊出花！還有，窩的名字似阿那尼！」
兩人打了雞血一樣地出門去了。
看見她們關係這麼好，羅維倒是鬆了口氣，露意再怎麼說也是魔神，這樣一來，他也應該不會無端被二貨劍聖拿來試刀了？應該吧……畢竟這傢伙的實力真不能用常理來衡量，既然妹妹沒事，天知道這一路上多少魔神都被她霍霍了。
阿依凝神色複雜看了他一眼。
但終究什麼都沒說，只是在羅維看過來時表露出了一絲哀怨，隨後便跟在了那兩人身後追了上去。
呵……
羅維坐在原地冷冷笑了笑。
一直以來都是姐姐惹出來事情，她現在怎麼樣都不願意讓姐姐知情，這大概就是她的弱點吧。
……
當日下午。
慶典第二天，無冠城的人潮相比昨日完全沒有褪去，大下午就能看見醉漢三兩扶著搖搖晃晃在街上，已經喝到不分白天黑夜了。
羅維還在街上看見了按摩大會的告示板。
——「只要你擁有一雙手。」
看見這熟悉的標語，還有民眾們對此展露出的熱情，他臉色一黑，裝作和自己沒關係地走了過去，腦海里已經浮現出王女小鬼那囂張到不行的得意臉了。
見鬼了真是。
當初只是為了坑蒙拐騙莎耶，報應都能梅開二度了屬於是。
走到南大街的祈願教會附近的時候，羅維在人群里看見了一身修身長衣的烏爾斯，這位上位魔神此刻正被一身暴露皮甲的艾爾莎纏著，注意到羅維後隔著人潮，朝他投來一個苦笑求救的眼神，顯然已經陷在這場慶典里出不來了。
羅維拉了拉兜帽當作沒看到。
自求多福吧……
還不是你自己種的孽，他才不會插手這種事情，他自己都自身難保。
「真是座有趣的城市，上位魔神都能光明正大出來上街了。」
聽到有些印象的聲音，羅維下意識偏過頭，當看見身旁站著的人是誰時瞳孔一縮，差點下意識就產生了逃命的動作。
站在那裡的不是別人。
一頭火紅鮮亮的長髮，稚嫩又帶著些毛躁的外表，正是之前把莎耶按在地上摩擦的祈願教會最強打手——塞莉絲·科莉斯托。
大陸頂尖實力之一，二級神。
她不是被蘭德爾委託處理獅苑境內命運星空的事情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怎麼，你看見我好像很意外？」塞莉絲瞥了他一眼，不拘一格地單手叉腰，沒穿她那身出征作戰的祭禮戰裝，反而換了身教會神職人員起居時才穿的常服。
不意外才怪吧……
十幾米外是個上位魔神，這裡就有個光明陣營教會的最強戰力，換作平時這兩人出現在同一條街上，方圓十里都不一定能有活著的生靈。
「你看得出他是個魔神？」羅維流著冷汗道。
「放逐魔神烏爾斯，多年以前我見過他，」塞莉絲無所謂地說道，「原本還覺得他那身能力會是個不小的隱患，沒想到最後選擇了那種道路，倒是免了我們不少麻煩了。」
是嗎……
羅維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看來他持有米諾妮的魔神核，就連這位「淨炎者」也看不出來，否則對方就該好好和他聊聊之後想去哪裡的封印地牢待著了。
對方的出現的確讓人意外，羅維倒依稀記得塞莉絲說過都解決完的話會回來看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墜星獸的事情解決了？」羅維皺起眉頭問道。
「嚯？那個大叔竟然告訴你這種事情，」塞莉絲挑了挑眉頭，但考慮到她的實力，大概只是單純感到好奇，「不過比起你們這邊，我那邊似乎不怎麼順利。」
「什麼？」
羅維在意這個，是因為上一輪這件事是阿奈凝去解決的，但具體過程他並不清楚。
「簡單來講，這不是打架就能解決的問題，」塞莉絲斜著看了他一眼，「我能做的是壓制隱患，要徹底解決得做長期的追獵才行。」
而她沒有這樣的時間。
身為大陸最強者，她也不是一直都能待在外邊的，法典國那邊有她的職責所在，長期缺席一位二級神帶來的影響難以估量，所以大概才回來得這麼快。
那羅維大概明白怎麼回事了，阿奈凝上一輪長期不見人，大概就是一直在做追獵這件事了。
吞吃命星、從天上墜下來的墜星獸。
命運星空嗎。
既然這片星空是第三世界形成時拋出的，與梅娜、阿奈凝阿依凝姐妹也有關，考慮到這個時間節點，搞不好和大陸戰爭，以及薇彌爾接下來作為四大聖女之一要走的路也有牽連，值得重點進行關注。
就在羅維想向塞莉絲了解更多細節時，這位紅髮的至強者看著人群喧譁的方向凝起了神。
「啊，開始了。」
無冠城的祈願教會沒有大門，教堂門口早就熙熙攘攘站滿了人，直接就能看見裡面純淨的大理石地板和立柱，此時教會的神職人員手持典籍、排好隊伍從裡面出來，每個人都穿著藍白色的神職服裝，戴好衣冠，分列兩側依次站在了教堂門口的台階前。
深金色長髮的少女在最後才從人群里走出，一身淨白染藍的聖潔長裙站到了所有人正前方，略帶生疏的臉蛋看得出她很緊張，咽著喉嚨用目光在人群里掃了一圈。
但到場的人實在太多，民眾們也不知道她在看什麼，少女掃了兩圈後就縮著脖子收回神色，重新緊張得像根木樁一樣杵在那裡。
當地教堂的大主教在副主教等人的協同下從一旁走出，來到隊伍的側面，不需要多加猜測就能看出，老主教竟然打算親自擔任這次唱詩的指揮。
人群安靜下來。
在安靜到聖潔的空氣里，老主教離開眾人攙扶，對著教堂的方向整理好寬大的袖袍，隨後舉起了手——
當教堂內部巨大的管風琴演奏出第一個音，近乎直顫人心的聲樂像從整幢建築發出來的一般，有種綿長的、直擊人靈魂深處的力量，哪怕只是一開始壓著的低音也足夠令人放空思緒去傾聽了。
而隨著旋律微微抬起，左側的唱詩班輕輕詠唱起來，在他們手中是祈願聖典所記載的詩篇，傳頌的卻並非淨水女神的教義，而是戰爭結束後對於世界和平的祈願。
右側的唱詩班也跟著進來，當這悠遠的聖音響起，人群駐耳傾聽，全身心投入到了這一幕當中，仿佛戰爭帶來的創傷得到了治癒，內心與靈魂也得到了洗滌。
羅維也被眼前這一幕所吸引。
在他看來，祈願教會的聖詩追求的並非宏大與莊重，管風琴的音色也不太像他穿越前偶爾聽過的那種，比起所謂最貼近神的演奏，給羅維的感覺更像一位願意降世體會民眾苦難的女神，對世間一切美好獻上最純的祈願，更偏向鋼琴那種貼近心靈述說的感覺。
兩側的詠唱聲漸漸微弱下去，站在中間的少女依舊讓人感覺到她很緊張，於是索性直接閉上了眼，雙手抱著聖典發出了屬於她的第一個音。
「——」
羅維神色微微頓了頓，被這詠唱聲所吸引，沉浸進去，一時竟然有些無法從裡面抽出神來。
原本還挺擔心她杵在中間會不會出什麼狀況。
但現在看來，這傢伙簡直天生就是幹這個的，硬要評價的話，音律算不上有多熟練，技巧也不算高超，但當她全部投入注意力在詠唱里的時候，原本就很悅耳的嗓音就是有種很聖潔的空靈感，仿佛魔力都隨著歌聲滲透了出來，音色所到之處能夠淨化一切創傷，暴戾與仇恨隨之瓦解，每個人都感受到無與倫比的平和。
她站在那個位置的原因也顯而易見。
作為被教會承認晉升的聖女，她的地位凌駕於無冠城分教的全部神職人員，比大主教還要尊貴，能邀請到她參加這次唱詩，也就不怪老主教親自出來指揮了。
包括她們的女神在內，祈願教會的聖職者似乎都給人這種感覺，雖然平時比較呆板，看起來不見得有多聰明的樣子，但是一旦擔任起神職工作，就真的有種純粹的、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聖潔感，呃……除了現在他身邊這邊。
「我要帶她回黎日曼。」塞莉絲突然說道。
她的目光一直看著唱詩中心的薇彌爾，未曾挪開視線。
而羅維對此卻並不意外。
「可以，」他閉眼說道，「但有條件。」
「什麼條件？」塞莉絲沉穩問。
「我會一起去，」羅維處變不驚地開口，「而且，儀式結束後我們就回來。」
相比塞莉絲從獅苑回來得這麼快，羅維對她回來後的訴求當然不意外，三番兩次停留在無冠城，除了被夏緹絲看中的聖女就不會有別的緣由了，而前往黎日曼法典國接受正式的聖女授禮也是上一輪同一時間發生的事情，只不過那時無冠城已經被毀了而已，被他改寫的結局某種程度上，從這裡重新和之前對接上了。
塞莉絲偏過頭來看著他的側臉。
「真是個神奇的傢伙，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打算？」她多盯著看了一會，「那如果我說我不放她回來了呢？」
「你還有極北雪山下的黑淵要鎮守，其他人恐怕攔不住我。」羅維直言不諱道。
他這麼說完全是在明示了，一旦祈願教會有將薇彌爾留在法典國的打算，他會趁她這位最強者必須履行職責的時候強行將她帶走。
比起在背後搞陰謀算計，在這位淨水女神的右手面前直白承認會怎麼做反而更能說明態度。
「我也可以現在殺了你。」塞莉絲的語氣冷了下去。
「你的確可以試試，」羅維無所謂地看著前方，「那你們的聖女以後就是你們的敵人了。」
似乎感應到氣息，正在淺淺詠唱的少女睜開眼朝這邊看了過來，眉目間有些愣神，但聲音卻沒停下。
塞莉絲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聽說是你親手解決了無冠城這裡的爭端，現在我相信了，」她的態度變得像是鬆了口氣，「看來你知道不少事情，我倒也免了說那些必須參加總部的授禮才能承認她身份之類的話了。」
「不過究竟去不去，你還是要親自問她。」羅維簡短道。
他不想和塞莉絲透露太多，對方多半也是這麼想的，一定要參加總部授禮的原因，顯然和淨水女神愛爾緹娜的布置有關，只是這種事能不能告訴他是一回事，塞莉絲是否真的完全知曉又是另一回事。這傢伙作為大陸最強者之一，把很多事情提前告知，突然改變她的行為邏輯反而會帶來很多不可預料的後果，至少淨水女神就顯然沒告訴她自己會走向隕落的命運。
畢竟，她本質上就是抽不開身的，哪怕站在他這邊，對局勢也起不到多大幫助。
「是嗎，」塞莉絲吸了吸鼻子，「不過你可以放心，既然教會總部已經接受了夏緹絲的提案，我以愛爾緹娜所立裁淨庭之名起誓，只要是我在的時候，就絕不允許教會有任何人違背聖女的意願。至於我不在的時候，那恐怕就要看你的了。」
「那可真是令人放心……」羅維聳了聳肩，「不過提到夏緹絲的話，去黎日曼之前說不定能讓你們見上一面。」
「嗯，你安排就好。」
塞莉絲隨口說完，正回去重新聽薇彌爾的歌聲，忽然感覺到哪裡不對。
什麼？
夏緹絲還活著？
她猛的轉了回來，一臉詫異地看向羅維，而後者沒直接回應她的目光，露出了些許無奈的神情。
雖說是用別的教會的道具救回來的，但塞莉絲在意的應該是夏緹絲原本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現在卻還留存在世上，這可是淨水女神愛爾緹娜唯一的使徒了。
羅維收斂好表情，轉過來緩緩看向這位二級神，問道：
「你也想起舞嗎？」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