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死的也不是不行

  單薄的裙擺和紫色長髮迎風飄舞。

  伊露絲支起法杖，屹立在魔女領域的儀式法陣中。

  莎耶耐著性子坐在一邊，和阿依凝警惕四周，羅維則趁這段時間，向阿忒塔娜確認了一遍外界動向。

  答案是沒有異常。

  但羅維還是讓阿忒塔娜告知薇彌爾，讓她在祈願教會多加小心，如果發生意外情況，第一時間傳送過來和他們匯合。

  還有讓劉易斯的人送信去洛芙禮那邊，讓戰艦先在獅苑國境線探查，一旦有不對勁的地方，放棄調查返回獅苑境內。

  至於工房那邊，一早就拜託百麗兒看著了，將所有員工傳送到靜寂庭院的魔力還是湊得出來的。

  「你很擔心外面的狀況？」阿依凝問了一句。

  她看見莎耶雖然沒有不高興，但有點刻意露出不在意的樣子。

  這是……吃醋了？

  本質上來說，她和薇彌爾的確是最大的競爭關係，阿依凝反倒覺得她們能和諧共處才是奇怪。

  「多上幾道保險而已。」

  羅維冷靜說道。

  工匠會絕對不想在這種時候惹怒他。

  謀劃了數百年，在這種關鍵時刻從私人情緒上報復，逼他一路殺下去，這玩笑怕是開得有點大。

  但羅維不會賭對方不會做這種可能性。

  在意的無非那三個地方，自從進無冠城起不參與明面紛爭，除了把劇情交給萊恩，也讓自己不受束縛，不被太多牽絆捆住行動。

  換作萊恩，現在需要顧慮的地方可不是一般的多。

  「你難道……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這一切？」阿依凝也想到這裡，感覺到一陣不可思議。

  要是如眼前所見，他們在無冠城的行動，以及那看似散漫的方針，根本就是為此刻全部計劃好的。

  換作介入明面局勢的話，如今抵達這裡，工匠會恐怕有一大把的方法來約束和限制他們。

  而現在，估計連對方也是懵的，都不知道這是群什麼人，怎麼就殺到這裡了。

  不是工匠會沒有防備。

  而是他。

  實在太出人意料了。

  這點從殘忍對待自己人卻要低聲下氣向他們求和也能看出來，恐怕工匠會也拿他們毫無辦法。

  如果沒有羅維，這裡的一切都將在陰暗裡持續發酵，直到醞釀出最終的結果。

  這就是，去做沒有人做的事情的含義嗎？

  不過還是有人能夠約束到他的。

  阿依凝想到自己曾讓他夜晚不許和其他女性，一時有些忍俊不禁。

  這大概算是妹妹的特權吧。

  「保險是什麼意思？」莎耶忽然開口問。

  羅維：「……」

  阿依凝：「……」

  也對。

  阿依凝平和笑了笑。

  自己想必也是喜歡和他們一起待在這種輕鬆的氛圍里的，多希望姐姐也能儘快加入進來。

  「可以了。」

  伴隨一陣魔力消融的漸退聲，伊露絲解除了維持的法陣。

  幾人叫醒了沒一會又躺在地上睡懶覺的露意，後者意猶未盡地揉著眼睛。

  「嗯……怎麼了嗎？該吃飯了？」

  莎耶沒脾氣地嘆了口氣，不讓露意嘗試，自然是不想她闖進去後意外遭遇黑火的侵蝕。

  那個混蛋，總是為別人考慮得很多。

  「對了，進去前，有件事需要你答應我。」羅維看著莎耶說道。

  「什麼。」她做出不耐煩的樣子抱著胸口。

  「一切按照我的步調，如果出現意外，無論伱發現了什麼，認出了什麼，都要當作不知情。」

  「？」

  莎耶抬頭看了他一眼，試圖從那眼神中解讀是不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但羅維告訴她沒有答案。

  「知、知道了！」

  經歷過剛才那個男人的事情，她理解羅維做事有他的含義。

  如果他考慮到了，並且認為這樣能達到最好的結局。

  那她會的。

  「你確定嗎。」羅維強調道。

  「不用你說第二遍，我說到做到！」

  「很好，那進去吧。」

  踏過法陣已消失不見的地面，宮殿的大門在伊露絲的魔力下緩緩打開。

  往裡，是鋪著紅色地毯的暗紫石廊。

  「這裡的氣息很不穩定，」阿依凝感知著說道，「給我一種混沌和虛無的感覺。」

  伊露絲只是淺笑著，什麼也沒說。

  解除封印的枷鎖，她原本應該是對這魔力氣息最為了解的人，此刻或許不是不願說，而是不方便說嗎？

  羅維若有所思，更加確定了一些內心想法，往前通過走廊，跨進了一座庭院。

  抬頭，看得見星空。

  非現界氣息。

  「看來這裡挺有趣呢，」露意背著手浮在半空，「讓我感覺很多種空間的力量錯疊在一起。」

  外面是封閉的宮殿，裡面是無垠的星空。

  露意身為歪魔，對空間有天然的親和，但這裡卻也給她一種陌生的感覺。

  就好像……這一切都建立在不協調的雜糅當中，卻又不可思議維持了固定的平衡。

  「大概就是這樣吧～」在羅維的要求下，露意把這些想法說了一遍。

  「不協調……錯誤的……」

  阿依凝凝神思考，卻感知到一陣似曾相識的氣息，猛的朝一個方向抬起頭。

  「來了！」

  視線之中，一道黑色寬袍的身影如漆黑流星般划過，從側後方對羅維發起了進攻。

  鐺——！

  水藍色劍光划起，與對方模樣詭異的雙劍碰在一起，羅維被俯衝而下的力道推出去數米遠。

  穩住身形，冷淡抬起目光，羅維單手握持蒼流之劍，在身側揮開。

  而除了露意，其餘幾人都做出了防備，看著對方站在羅維原本的位置。

  「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找上來了。」

  身穿黑袍的人影冷淡開口，聲音經過處理而聽不出性別，手中兩把劍一大一小，看上去不太像是劍刃應有的造型。

  而站在側邊的莎耶和阿依凝，都能看見對方臉上戴著一張白色面具。

  「……？」

  事實上，阿依凝也收到過羅維的囑咐，讓她發現什麼都裝作不知道。

  眼前這位……

  難道不是當初在黃金教堂遇見，令科林異變後揚長而去的那名黑袍人嗎？

  而據羅維當時觀察，她的身份是……

  「你又是什麼人？」羅維陰冷說道。

  「不如說，隨隨便便闖進來的你們，又是什麼人？」

  雙方在漆黑庭院裡對峙，無垠的星空既混沌又夢幻。

  「所以，你是女人麼？」

  「……」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旋身揮舞開暴烈劍氣，幾人架起武器阻擋，對方則再度朝羅維直衝出去。

  「那你可以試著來驗證。」

  難以置信的迅捷，距離在兩秒拉近，羅維將劍收起腰側。

  「波紋劍·粼閃」

  清脆的交擊聲，兩人錯身而過，卻又同時回頭，再度劍刃交織。

  鐺、鐺、鐺！

  側身，邁進，揮砍，格擋，兩人在數秒內完成了十多次交擊，羅維滑進橫揮，對方則一躍而起。

  「波紋劍·環解」

  水藍色圈環暴沖而出，對方揮開青色的刃風，與斬環交錯而過，羅維偏身避開，對方也在斬環的缺口完成了躲閃。

  「自上次見面，你似乎精進了很多。」

  「原來可以說話啊。」羅維冷冷抬頭看著她。

  「但戰鬥是必然的，」黑袍人凝視著下方，「我們雙方也只有一方能活著離開，把這當作另外一場試練吧。」

  隨即，她的身後張開了潔白的天使羽翼。

  「……為什麼？」

  羅維第一次感到了疑惑不解。

  對方是當初讓他們發現科林真相的那位黑袍天使。

  如果此處沒有「眼睛」，是因為他們的闖入導致了她的命運？按照他的計劃，如果無法將她解救出來，大可以放水讓對方把他們擊退。

  但她卻說「只有一方能活著離開。」

  「你可以把這幅身軀當作已死之身，此刻不過是迴光返照罷了，你們來不來都是既定的結果，不如說其實我一直在等你們。」

  「……！」

  莎耶在一旁呆滯在了原地，她發現自己有些握不住長槍。

  還有掩飾的必要嗎？

  「為……」

  「是嗎，」羅維閉了閉眼，「我覺得還可以努力一下，畢竟死人對我來說也不是不行。」

  「呵呵……」黑袍的天使笑了笑，「你的想法著實有趣，命運的轉機早已發生，不管是不是發生在我身上，能看到這一幕就夠了。」

  隨即，她在空中震開雙翼，將兩把劍擺出了接敵的架勢。

  「來吧，讓我履行最後的職責。」

  空中爆開了強烈的風之威壓，從氣息上判斷……三級神，不……第三位的座天使（Throne）。

  不是神戰遺蹟里那些奄奄一息的神明。

  而是完全體。

  「等等，」阿依凝抬頭叫住了她，「如果你認為這無法挽回，至少先告訴我們一些事情吧！」

  天使卻搖了搖頭。

  「我不記得了。」

  「！」

  也就是說，她像菲莉卡那樣，被抽取了記憶？

  「那為什麼還……」莎耶一臉茫然地抬起頭。

  「是嗎……」黑袍天使低頭看著她。

  面具掩蓋了她的情緒。

  「原本打算等你們戰勝現在的我才讓你們看到，但如果你們已經進步了這麼多，遮掩或許也沒有必要了。」

  環繞在她四周的青色氣流逐漸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無的非現界威壓，與這片錯疊的空間產生共鳴。

  嗡嗡——

  空氣里的震鳴聲讓人視野晃動，仿佛眼前出現了重影。

  待到天使的身後出現一個黑色的圓環，她的身上燃起了無名的黑色火焰。

  莎耶：「！！！」

  「現在你們知道，黑火是怎麼來的了吧。」黑袍天使依然戴著那白色面具，卻讓人感覺到她在笑。

  只是笑得頗有些勉強。

  那黑色的火焰，早已將她的生命燒得殘存無幾。

  「這火焰來自於我，也侵蝕於我。」

  她挺直了身軀，將兩把長劍拼在了一起，匯成了一把四米多的長槍，冷冷支在背後。

  「這將是你們迄今為止經歷過最艱難的一戰。」

  唰啦——

  當黑色的火焰攀上了潔白的羽翼。

  白色在轉眼迅速褪去，化為了沉重的漆黑。

  「做好覺悟吧，羅維·布魯克一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