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灑里冰冷的水珠砸下。
落在潮濕柔軟的黑髮間,順著冷白線條往下流淌。
綴落進一汪淺淺的鎖骨中。
「早知會被那小畜生知道,還不如……」
不如怎樣?
不如弄死他?
時霽抬起頭,長睫滑落剔透水珠,薄瓷般的容顏冷的驚心動魄,唇又紅的滴血。
小貓咪想,不如死了算了。
帝國總指揮官幫銀毛小狗偷偷舔傷口,這個秘密只能跟著他們兩個一起入土。
不許任何人知道。
他握著掛滿水珠正在躲藏的貓尾,毫不留情放在了涼水下方。
「啊!」小貓尾被冰的亂動想要逃。
時霽不允許。
「冷就對了。」他懲罰自己都毫不留情,盯著濕漉漉蔫趴趴的尾尖,「都怪你。」
……
翌日,各大隊伍便要離開基地回歸學院。
時霽頭腦有些昏沉,許是夜裡沖了涼水的緣故。
他思緒即使昏沉也在想,那小畜生最好一個字都不許說——
「你知道嗎?指揮官昨天說我是最可愛的Alpha。」
他剛走到集合地,就聽到謝灼大放厥詞。
還是對著莫岩。
莫岩一時間分不清誰有病,「你?可愛?」
「嗯哼。」謝灼今天換上統一的學院制服,外套被他鬆散掛在肩頭,銀髮懶散翹著愛心,「不可愛嗎?」
他俯下身,尾調勾的人心尖酥麻。
莫岩莫名紅了下臉,「也,也就一點點。」
「……」
謝灼對答案並不在乎,他只需要告訴別人就好。
「夠了夠了……我昨天在宿舍已經聽你念了三百八十遍了,你放過我ok?」陸遙實在是憋不住了破口大罵。
謝灼尋找下一位受害者,瑞恩立馬捂住耳朵埋進楚檀星懷裡。
「我聽了一百七十二遍,我也不想聽了。」
楚檀星:「……」
這群傢伙怎麼每天奇奇怪怪的。
眼看著謝灼沖自己走來,楚檀星示意他看後面。
謝灼還以為是新的受害者來了,一遍念著一遍轉身,「你知道嗎,昨天指揮官說我是全世界最可愛的A……」
他對上指揮官清冷薄涼的容顏。
時霽反問,「你說我知不知道?」
在場幾個遭受荼毒的人爽了。
謝灼眨了下眸,「我沒撒謊啊,是真的。」
你放屁!!!
所有人全部看向指揮官,指揮官這種高冷如神明的人,會夸一個人全世界最可愛?
「嗯。」
時霽淡淡嗯一聲,平靜的挪開視線,「人到齊了嗎?」
眾人:「???」
不是,您真誇了啊?
他們看著指揮官精緻薄涼的外表,不近人情的疏離,實在想像不出他誇人可愛的樣子。
O!M!G!
謝灼則是很樂意跟大家分享,「就捧著我的臉,深情無比的親親我的小嘴,蹭蹭我的鼻尖,然後說……」
「你想死嗎謝灼?」時霽看他一眼。
眾人:「……」
神他媽親親你的小嘴。
謝火勺你當個人吧!
雖然出入了些,但大致意思差不多。
所以也難怪謝灼從昨晚興奮到現在,依舊腦子不太正常。
昨晚,時霽並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您是不是喜歡我啊?」
Alpha的眼神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連帶著氣息一起,將他禁錮在方寸之地。
他不可否認,謝灼很乖,但有時候又霸道很。
不得到答案是不會放過他的。
時霽反問,「一定要回答?」
即使他容顏潤著薄紅,仿佛掐一下就能滴水,但依舊清冷的讓人不敢褻瀆。
謝灼突然就慫了,他怕知道答案。
指揮官這樣的人,性子要強,臉皮又薄,除了換來拒絕,他想不到任何答案。
『你想太多了』『你覺得呢』『你有值得我喜歡的地方嗎』
腦海里閃過的每一句,都像是從他嘴裡會說出的話。
所以當聽到指揮官說,「我不知道。」
謝灼懵了一下。
小貓咪也有些不解的皺眉,似乎在思索,即使沒有貓貓形態,依舊把謝灼可愛的半死,仿佛看到他頭頂冒出了毛茸茸的小耳朵。
他就是小貓咪!
他不是小貓咪,那誰是小貓咪!!!
時霽思索片刻道,「你是我的Alpha,很乖,很可愛,但我沒有非你不可。」
「還不算特別喜歡。」
他指的非你不可是,即使沒有謝灼,他也能熬過發情期。
只是他不想注射抑制劑罷了。
時霽望著一頭銀毛凌亂炸開,眉眼潮濕性感的少年,一雙桃花眼天生含情,望著誰就對誰深情。
低眸吻他的時候渾身充滿年輕野性的荷爾蒙張力。
但此刻呆毛晃動又傻乎乎的充滿少年氣。
所以時霽說——
「你也就可愛了些,我也沒有很喜歡。」
謝灼原本還因為『沒有非你不可』有些黯然神傷。
莫名被一句話給治癒了。
他悶頭笑個不停,微凸的清冽肩胛骨都在起伏著顫。 時霽:「……」
這是什麼反應,他回答的很認真。
最後謝灼接受了這個答案,他臨走前很輕的蹭了下時霽的鼻尖。
「您只能非我不可。」
薄唇下滑,親了下他的冷白耳垂,看它瞬間充血的晶瑩模樣,忍不住低笑了聲,「小貓咪。」
「……」
被一個類似保護對象的小朋友,反過來叫了這個稱呼。
時霽全身都僵硬的仿佛過了一遍電流,大腦神經都泛著的酥麻。
良久才回過神來,「什么小混蛋。」
……
臨走之前,時霽叫住他們,「還有一個人。」
瑞恩輕點了一下人數,「齊了呀,還有誰?」
時霽沒回答,只是對抹眼淚的敏感人士張偉說,「我要帶他走。」
張偉:「嘎?」
幻境之中,狐狸靠在石棺上默默掉眼淚,漂亮的十指鮮血淋漓,他在地上寫滿了一個名字。
顧慕之。
狐狸的傷口癒合速度很快,他就重新撕開,繼續放出鮮血寫,顧慕之,顧慕之,顧慕之……
「是哪個mu?」
模樣漂亮惑人的狐狸穿著單兵訓練服,卻是個不會說話的小啞巴,在少將掌心輕輕寫字。
他指指暈染成畫卷的天空,暮色的暮嗎?
少將眉眼英俊,英氣十足,是皇家軍隊裡典型的男神級別人物。
他搖搖頭,望著他的狐狸眼,語調慢條斯理的上揚。
「是羨慕的慕,也是,愛慕的慕。」
狐狸喉嚨溢出沙啞的哽咽,淚水成串滴落在了名字上。
將『顧慕之』三字融成一片模糊的血色。
「你究竟還要哭多少次?」
時霽繞開滿地的名字,折腰半蹲在他面前。
狐狸咬著唇,金色瞳孔哭的血紅一片。
只要想起他的少將,他就永遠有留不乾的眼淚。
時霽淡漠的望著他,嘆息一聲,低眸給他擦眼淚。
他說:「我帶你去找他。」
狐狸驀地仰起頭看他,喉嚨沙啞的發不出聲音。
「真的。」時霽聲調冷淡,「不想留在這裡等著被皇帝殺,就把自己封印了跟我走。」
這隻從少將死後就沒給過時霽一次好臉色的狐狸。
戴著滿身鎖鏈撲進了他懷裡。
時霽一怔,隨後眼底微垂的,回抱住了他。
他說:「蘇羨,其實我也挺恨你的。」
「我這一生,就那一個徒弟。」
狐狸在他懷裡泣不成聲,咿咿呀呀的妖語身後的一眾學生誰也聽不懂。
陸遙還是第一次看指揮官如此擁抱一個人。
低眸微垂著眼,輕撫著狐狸清瘦的脊背。
他扭頭看向謝灼,覺得他兄弟炫的一早上像個笑話。
他勸道,「兄弟,看開點,有了新歡就是這樣……」
他話音未落,謝灼已經咬著後槽牙邁步上前。
強行將兩人分開——
他怒意大漲,卻不敢對著指揮官發,冒火的桃花眸瞪著那身姿嬌弱,天生尤物的狐狸。
眾人都覺得這Alpha終於要發怒了。
世界大戰即將一觸即發!
謝灼指著他,「你沒有男人嗎?跑來搶我男人?」
然後全身比狐狸還嬌滴滴,弱風扶柳的倒在了時霽懷裡。
時霽:「?」
眾人:「???」
狐狸還沉浸在無邊的悲傷中,他聽得懂人類的話,但不會說,只會一點簡單的句子。
磕磕巴巴的用人類語言說:「我……我……男銀……死……了……嗚嗚嗚嗚嗚……」
謝灼:「???」
他愣了好半天,最後恭恭敬敬的九十度彎腰,「對叭起!」
雖然很冒昧,但他依舊是個有原則的謝小灼。
「但你還是不能抱我男人,要不你抱我吧?」
說完,謝灼便上前一步。
一隻冷白玉骨的手拽住他的後領,時霽冰冰冷冷的望著他,「你鬧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