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霽不知該如何形容這時的感覺。
雪山在崩塌,大地在碎裂,整個幻境都即將毀於一旦,徹底化為烏有。
而始作俑者僅是一個少年。
他笑的散漫純粹,似乎在為自己贏得獎勵而開心。
「一言為定。」
「說到做到。」
隨後下一秒,謝灼驀然抬手捂住了頭。
沒有精神力掌控,機甲翅膀一瞬間消失,世界在他眼前天旋地轉,謝灼萬丈高空失控墜落,砸入冰冷的湖面。
他不是贏了嗎?
為什麼會……
思緒漸漸昏沉,他只看到指揮官紋絲不動的站在岸邊,用無比沉靜的目光望著他。
……還會再救他嗎?指揮官。
謝灼閉上眼,長久墜落。
時霽盯著靜止不動的海面,沒有等到Alpha浮出的身影。
他不悅的皺起眉,「這麼笨?」
章魚血液帶著毒素,會入侵大腦造成迷幻效果。
但泡一會兒怎麼也能洗乾淨了,吧。
時霽怕冷,他並不想下水。
時間漫長的一分一秒,時霽不耐將銀槍別在腰間。
縱身躍入海水中——
他在海底找到了昏迷過去的Alpha,銀髮在海水中浮動,眉眼俊美精緻。
時霽看他昏迷過去的樣子,還算乖巧。
「你也就這點能耐。」
他抓住少年的領子,不太溫柔的帶著他向上游——
突如其來的阻力攔住了他,時霽看到少年腳腕纏著一條細觸手。
章魚瀕臨之餘也要拉著他一起陪葬。
時霽長指扣在銀槍上,又緩緩收回,抽出一把精巧絕倫的銀刀,直接脫手斬斷那根觸鬚。
觸手靈性,即使脫了主體也能活。
掙扎著繼續朝少年游去。
「沒再比那些噁心符號的時候直接殺了你,是我對你最大的仁慈。」
時霽冷冷睨著他,嗓音融在冰冷海水中。
「你再碰他一下試試?」
觸手原地僵住,緩緩比了個問號。
-為什麼對他這麼好?
時霽面色未動,並不言語,觸手哭哭啼啼的傷心跑了。
「……」
時霽重新把謝灼扯過來,少年並不輕,他拽著有些吃力。
於是拍了拍他的臉,『醒過來』
臉上的血跡已經被海水沖刷,那點迷幻效果不至於讓他昏迷這麼久。
莫不是,溺水了?
他望著冰藍海水中的少年Alpha,銀髮在他眉眼前微盪,睫毛安靜的垂落,有幾分清稚的乖巧。
記憶划過熟悉的片段。
似乎,他曾經見過這樣的場面。
同樣漂亮稚嫩的銀髮男孩,眼淚珍珠似的消融在水中,朝他一點點伸出手。
「哥…哥哥……」
同樣放大的手,在水中無力的伸出,只抓了個虛無。
「真麻煩。」
時霽面上不耐,扯著領子把他拽過來。
貓尾纏住少年精瘦的腰。
他低眸吻上少年的薄唇,將口中的氧氣一點點渡了過去——
……
「指揮官,我們回來了!」
時霽剛擰乾貓尾上的水,身後便傳來了瑞恩的嗓音。
白光閃過,他一瞬恢復如常。
「這……」
瑞恩被面前的景象震驚,幻境中的場景已經不再是他們初來時的模樣。
雪山依舊是雪山,天邊升起金色陽光,照耀在一片白茫茫的金頂上。
有種瑰麗壯大的恢宏美感。
「我用了點精神力維持幻境。」時霽淡淡解釋,「你們怎麼回來了?」
瑞恩說:「我們去取機甲了。」
進入幻境時他們身上的機甲都被下掉了,沒有戰鬥能力。
所以拿到機甲後便折返回來了。
時霽看到瑞恩身後的他們,包括那群機甲精英班的Alpha。
他神色細微波動,最後淡淡說,「用不著你們。」
「已經死了嗎?」瑞恩驚訝的小跑過去,「我都準備好跟它大幹一場了!」
「還沒死透。」
瑞恩原路折返回來,躲在了楚檀星身後。
楚檀星:「……出息。」
「指揮官,您太厲害了!」瑞恩從楚檀星肩後探出腦袋,眸中是毫不掩飾的崇拜。
時霽眉色微頓了下,聲調淡然優雅,「不是我。」
他長腿漫不經心踢了踢昏迷在腳邊的Alpha。
「是他。」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謝灼身上。
連莫岩的神情一瞬間都敬重許多,甚至染上些許悲痛,「所以他,犧牲了嗎?」
「……」
時霽神色淡淡掃了眼莫岩,莫岩瞬間僵硬成了一座冰雕。
時霽吩咐,「去找赫茲院長和長老們過來。」
莫岩:「好,好的。」
「那他呢?」瑞恩蹲下來探了探Alpha的鼻息,開心的說,「還活著還活著。」
時霽:「……」
當然活著。
否則他豈不是一通白忙活。
「指揮官,要不您還是快回去換身衣服吧。」小Omega綠眸滿是關心,看向渾身濕透的指揮官。
語氣關切盯著他的耳尖,「您好像發燒了,耳朵都燙紅了。」
時霽一言不發的閉了閉眸。
瑞恩覺得指揮官好像很生氣,但又不知道指揮官在氣什麼。
「我沒事。」
時霽平靜的深呼吸,漂亮的眉眼沾著水意,微抬下巴示意他們兩個。
「把他先送到……我別墅里。」
免得他醒了以後就開始胡說八道。
謠言止於開端,時霽不想全世界都知道他擁有貓系基因。
瑞恩看他不太好的臉色,也不敢多問了。
「好的。」
隨後沒過多久,赫茲院長和長老們來到了幻境之中。
幾位長老看到這龐然大物都倒吸一口氣。
「怎麼會這樣……」
「我倒是也想問。」
時霽縱然全身濕透,黑髮凌亂搭在冷白眉眼,身上的強大氣場半分不銳減。
「在幻境之中隱藏著一個堪比S級的妖獸,各位長老竟然對此一無所知,恕我直言——」
「各位每天都在忙什麼?」
「忙著追逐天空中的流星嗎?」
幾位長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說不上多好看。
但也不敢反駁。
只有莫山教授敢冷然開口,「你在沖我們發什麼脾氣,縱然這事跟我們失職脫不了干係,退一萬步講——」
「赫茲院長就沒有錯嗎?」
「……」
牛,牛逼。
其他長老都被這一下高超的甩蒙了,這是要挑撥指揮官跟赫茲院長的關係啊。
縱然指揮官再生氣,但若是當面怪罪院長,這下誰都不好收場。
「你——」
時霽還未說話,倒是赫茲院長先出聲,「我已經盡力縮小存在了,你提到我幹嘛?」
眾人沒太聽懂這話,於情於理這件事跟他關係不大。
雖然有間接關係,但到底是他們長老負責的。
誰知,赫茲院長不太好意思的說:「這章魚,其實是我養的小寵物……」
「???」
這下連時霽都有些不淡定了。
「幾年前,不小心跑丟了。」
赫茲對上他們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憤怒視線,有些心虛的挪開,轉而看向堪比一棟樓的巨物章魚。
他略帶尷尬的笑了笑,「沒想到一轉眼,都長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