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亮的燈光下，時霽半靠在沙發中，散漫交疊的長腿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修長薄光的長指淡然敲著鍵盤。
輸入框中留下一排搜索記錄。
-星際聯賽歷年冠軍
-星際聯賽決賽
-星際聯賽四強
-……
-第八星系聯賽隊伍到底終止在幾強？
時霽看著屏幕上的最高十六強，沉默了足足三秒鐘。
似乎從來沒見過這麼爛的成績，這對永遠保持第一的指揮官來說，很難評。
不過也無所謂，他淡然準備關閉網頁。
又指尖微頓，輸入——xie
空氣仿佛安靜許久，他刪掉打出的c替換成了z。
時霽眉色淡然的看著網頁資料。
不是什麼名人，所以對謝灼的資料記載少之又少，甚至連身份背景都沒有，只有他這些年體檢的身體數據。
時霽已經看過這些數據，加上他特殊的記憶力，壓根就忘不掉具體數字。
尤其是還離譜的詳細到了——
時霽視線驀地頓住，緩緩落在最後一排的小字上。
本次體檢報告出自白帝星中心醫院。
白帝星，主星系。
「指揮官？」
身後傳來的聲音打斷時霽思緒，他甚至來不及退出網頁，就跟身後的人撞上視線。
四目相對。
時霽看到他脖頸掛著的銀鏈，在半空晃了下眼。
「我敲了門，您沒理我。」
謝灼的目光從他臉上划過，似想知道他在忙什麼，不可避免的落在了屏幕上。
他一怔，「您在看我的資料啊？」
時霽：「……」
似是氣氛還不夠凝固，謝灼那雙微翹的桃花眸落在小滑鼠點上，恰好指著身體數據中的最後一項。
察覺到少年的沉默，時霽跟著看了眼屏幕。
長度：18.26……
「…………」
時霽閉了閉眸，突然覺得這輩子也不過如此。
身後磁性好聽的嗓音沉吟著響起，「那是我十六歲的體檢報告。」
時霽嗓音出奇的平靜，「然後呢？」
「我應該還長了點……」
謝灼微俯下身，銀鏈掛在脖頸上微晃，衣領中散發出好聞的氣息。
看著指揮官一點點染上顏色的薄嫩耳尖，他眨眨眸說，「個子。」
「……」
「與我無關。」
時霽平靜無比的合上筆記本。
嗓音乾巴巴的，「我只是想看一下你的數據，夠不夠資格加入我的隊伍。」
眾所周知，指揮官從來不出爾反爾，既然都說了會讓第一名加入隊伍，就不會食言。
謝灼明知故問，「那我夠格嗎？」
時霽語調平平，「勉勉強強。」
謝灼拖長音調哦了一聲，唇角忍不住溢出一點輕笑。
低啞磁性的笑音夾著冷冽薄荷香，散在四周的空氣中。
時霽落在銀色筆記本上的指尖微緊。
有些想把筆記本扣在他頭上，看他還能不能笑的這麼歡快。
「那您現在要看嗎？」少年輕笑著反問。
時霽神經敏感一跳，反射性的問，「看什麼？」
似乎還停留在那不堪入目的身體數據上。
謝灼桃花眸微微睜大，「當然是……我攢的信息安撫素啊。」
時霽沉默兩秒，最終嗯了一聲。
其實這段時間他被二次分化後的發情期折磨的不輕。
只是從不表露出來。
謝灼望著半靠在沙發上的人，休閒雪白的絲質襯衫下一身冰肌玉骨。
Alpha突然有些無從下手。
輕舔著唇試探說：「我需要……抱著您，或者摸著您。」
信息安撫素需要肌膚相親才能奏效。
時霽眉色微顰了下。
他掀開微倦懶意的眸，看了眼身後的少年。
小畜生的確聽話，回去把自己洗的乾乾淨淨，一身清爽，細細銀鏈搭在黑色上衣，笑起來有种放盪不羈的痞性帥氣。
只是時霽從不適應跟人擁抱。
從小到大他與人擁抱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抬起長指，將少年垂落的手勾到脖頸上。
清啞的聲線帶著點兒警告，「不要亂摸。」
因為睏倦和無力，這警告顯得軟綿綿的。
謝灼掌心觸碰到溫玉般的脖頸，纖細軟滑，比剝了殼的雞蛋還嫩。
他睫毛忽閃的垂下，乖巧的啞聲，「哦哦。」
信息安撫素從少年掌心散發出來。
潮水似的海浪蔓延全身，舒展在肌膚表層。
明明是洶湧的海浪，卻溫柔如春風落在肌膚上。
春枝生嫩芽，露水輕晃著心尖。
時霽有些昏昏欲睡，輕聲提醒，「不舒服就坐下來，一直站著不累嗎？」
他還記得謝灼一直在站著。
謝灼身形微動，聽話的繞過沙發坐在他身側。
潮濕沐浴的香氣淡淡傳來，脖頸的溫熱有一瞬脫離。
時霽眉色微皺，睫毛很輕的動了下。
「來了。」
不等他睜開眸，謝灼的手重新覆上他後頸。
少年幾乎是傾身而來，綴在鎖骨上的銀鏈輕碰了下時霽的臉。
時霽睜開了眼——
他從來不戴飾品，除了5S機甲轉化成的腕扣。
但他不排斥亮晶晶的東西，甚至有些喜歡。
此刻，細細銀鏈搭在性感微凸的鎖骨上，在他眼前輕輕搖晃，模糊成一片細碎光影。
「很好看。」
謝灼愣了下，沒聽清，「什麼？」
他俯下身來，想要聽的清楚些。
年輕炙熱的體溫幾乎燙在身上，時霽閉上眸，「沒什麼。」
似乎很少有如此放鬆的時刻，時霽呼吸逐漸放輕。
思緒隨之飄的綿長，像枕在綿軟香甜的雲里。
他真是瘋了，才會鬼使神差的覺得。
小畜生今晚很好看。
……
翌日一早。
時霽被赫茲院長傳喚到了主教樓，同在辦公室里的還有莫山教授。
「來了，你那小學生怎麼樣了？」赫茲院長放下卷宗，面容關切的詢問。
莫山教授冷著臉站在一旁，似是剛被訓斥過，臉色並不好看。
「還行。」
「手腕是復原了。」
時霽收回目光，清冷聲線慢條斯理的，「但小男孩脾氣倔，一直忍著也沒哭一聲，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我就不知道了。」
三言兩語把昨天哭爹喊娘的莫岩給嘲諷一通。
莫山：「……」
他嘴唇氣的抖了抖，還沒說話就被院長訓斥，「你閉嘴。」
平日裡慈善和藹的院長，冷下臉時的氣勢凌人。
莫山自知理虧，只好閉嘴繼續當啞巴。
赫茲院長思忖道，「我會派人去給他檢查一下身體，畢竟是要上聯賽的成員。」
時霽淡淡嗯了一聲，算接受了。
默了又漫不經心道，「身體是解決了，心理呢？」
赫茲院長：「嗯？」
還得輔導心理啊？現在的孩子這麼嬌氣的嗎？
下一秒，赫茲院長就知道指揮官不是沖他來的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時霽高冷散漫的目光瞥向莫山，薄唇輕啟的涼涼吐出一句——
「民國三年等不來一場雨，委屈小孩等不來一句對不起？」
——
赫茲院長：「？」
莫山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