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滴水砸在男人憔悴的臉上。
他緩緩睜開黯淡無光的紫眸，看到自己置身在熟悉的山洞中。
「白玉！」謝臣立馬清醒過來，開始在地上翻找，「第二塊白玉在哪兒？」
這是他如今唯一能翻身的東西。
習慣性的指令讓謝臣脫口而出，「羅厄——」
他突然意識到，羅厄爾已經死了。
他身邊如今空無一人。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身邊的人在一個個的遠離。
皇后，先帝，戰神少將，指揮官……甚至就連始終陪伴的莎倫和羅厄爾都已經不見了。
「為什麼呢？」謝臣望向身上滿是髒污的白金帝袍，「為什麼你們都要一個個的背棄我？」
暴戾恣睢的皇帝大概從未狼狽過。
像只苟且偷生的老鼠。
「可笑。」謝臣仰頭無聲冷笑，「以前都是我這樣形容你。」
那從來見不得光的老鼠，只配躲在陰暗中偷生。
明明是謝灼，不是他。
似有所覺的，星電響起強制性的推送聲音。
謝臣對上一雙桀驁危險的桃花眼，那人如今已經改頭換面，一身黑金帝袍萬眾矚目，耀眼的讓人心生畏懼。
正平靜的望向鏡頭，在對他一個人說：
「謝臣，你的江山亡了。」
「……」
謝臣胸口起伏不定，血跡斑斑的手無從泄怒，直接將星電捏了個粉碎。
「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染血帶泥的銀髮落在眉眼上，謝臣近乎崩潰的大喊，「為什麼不告訴我白玉在哪！？為什麼？！！你明明知道！！！」
找不到白玉他就永遠駕馭不了的『隳』。
他擔心的事都在一件件發生應驗，謝灼搶了他的位置，成為萬眾矚目的新帝，他會迎娶時指揮成為他的皇后。
而他謝臣什麼都不是。
男人拳頭緊握，生疼的刺入掌心，他跌跌撞撞的深入洞穴中，「我不會就此認輸，我不相信……」
我不相信我的命註定平庸。
謝臣縱身躍入洞穴中翻滾的血霧中，鋪天蓋地的血霧肆意席捲他的身體。
「啊——」
洞穴中傳來男人不堪重負的嘶吼聲。
他再次睜開眼，紫寶石色澤已經不見蹤影，掌心的血霧如絲如縷蔓延而出，落入茫茫星系中他的信徒身體中。
「看到了嗎？」
謝臣唇角勾起笑意，「我永遠不是孤身一……」
話音未落，他喉中湧出一大口鮮血。
身體在不堪重負中滾落在地，身軀在撕扯中復原，復原中撕扯，拇指的白玉終於咔嚓一聲碎裂了。
謝臣不可置信的看向那碎裂的白玉，「怎麼會……」
「你不是擁有無視一切的能力嗎？你怎麼會碎？！」
來不及多想的，鋪天蓋地血霧朝他席捲而來。
這次他毫無掙脫的力氣。
驀地一道暖光將他包裹，緩緩送出了洞穴之外。
「你終於來了……」
那人仿佛沒聽到謝臣的嗓音，望向他掌心碎裂的白玉。
嗓音神秘莫測道，「它會碎是意料之中的事，因為它本就不是世間最強的一塊玉。」
謝臣望向他蒼老嚴肅的臉，「什麼意思？」
「從身體裡強制取出的白玉，威力只有原有的一半，你和你的母親都無法勝任剩下一半『隳』帶來的負面壓迫。」
老人只將他放在洞口，算是最後的仁慈。
「阿臣，你沒用了。」
蒼老的身影頭也不回的離開，驀地被謝臣叫住。
他嗓音近乎嘶啞的問：「告訴我，第二塊白玉在哪？」
長老的身形頓了下，卻是少見的笑了聲，「告訴你也無濟於事。」
「它曾經一直在你身邊。」
……
時霽指尖輕點結界。
「啵～」
海藍色的泡泡炸開，細小浪花烏拉烏拉的撒了他一臉，連垂下的睫毛都是晶瑩水花。
時霽簡直無奈又好笑，「……這小畜生。」
就愛玩這些無聊又可愛的小把戲。
「小時霽，醒了？」
赫茲院長的蒼老笑音響起，端著溫牛奶招手，「下午一點了，還沒吃東西吧？快來喝點牛奶。」
時霽：「……」
只要小貓咪面無表情的不尷尬，尷尬的人就……
還是他。
時霽面色冷淡如常的坐下，耳垂泛著一層滴血的薄紅，「早就醒了。」
赫茲院長和藹笑笑，時霽不動聲色轉移話題，「他們人呢？」
「看新帝登基去了。」
星系改朝換代，新帝還是他們的好朋狗。
一群小朋友激動的不行，立馬就跑去一線看熱鬧。
時霽淡淡嗯了一聲，垂眸喝著牛奶沒說話。
赫茲院長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溫聲寬解道，「不用擔心，謝灼小友不是普通人，他會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路。」
時霽說：「我沒有擔心。」
杯子被他平靜放下，冷白指尖微不可見收緊。
「我知道他為什麼選擇稱帝。」
其實在時霽心中，謝灼如今也是即位的最佳人選。
皇室虧欠他的太多了。
翎妃並不是沒名沒分，謝灼曾經也是在萬眾矚目中出生，被先帝捧在掌心，賜予寓意大地光彩重生的美好寓意。
後來卻銷聲匿跡了。
只是，時霽覺得他不開心，僅僅通過那張照片。
那個趴在桌子上，小呆毛耷拉著蔫蔫的說：「哥哥，我不想當皇帝，我心裡裝不下那麼多人。」
的可憐小朋友。
最後還是承擔起了肩上的責任。
只是那責任並不屬於他。
時霽抬手輕揉眉心，少見的感覺到些許煩悶和……燥熱。
他輕聲問：「春天到了嗎？」
赫茲院長笑著搖頭，「春天還沒到呢。」
蒼老眼眸望向窗外剛初生的花苞，「新生的花也還沒開。」
這星系間的雲雨翻湧並沒有一刻終止的打算。
那他為什麼會感覺到燥熱？時霽隱隱意識到什麼，正要去看星電備忘錄……
驀地門外傳來星艦降落的嗓音。
小瑞恩扯著嗓子興奮的喊：「指揮官，謝火勺來接您啦！！！」
「……」
時霽抬眸看向長光外的庭院。
華麗星艦停在外交館門口，浩浩蕩蕩的帝國軍隊鋪成長隊，那人站在萬眾矚目的焦點，比春風還肆意囂張。
時霽放下牛奶，平靜的走出前廳。
望向星艦前的人，淡聲問道，「這架勢是想做什麼？」
不等他邁開步子，謝灼已經邁開長腿走向他。
黑金帝袍被風揚起肆意的弧度。
剛即位的少年帝王頭頂翹著呆毛，直接將清冷纖薄的美人攬進懷裡，動作囂張又溫柔的抗在肩上帶走。
「看不出來嗎哥哥？」
謝灼嗓音笑的愉悅又蕩漾，「當然是綁您回去當我的皇后。」
——
下一章略晚，大家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