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我就是您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對嗎?

  記憶在幻境中崩塌。

  血霧肆意翻滾著貪婪吞噬少年的身軀,而他全然沒有掙扎的打算。

  「出來,謝灼。」

  直到天邊微光乍現,清冷平靜的嗓音自上空響起。

  謝灼睜開濕潤泛紅的桃花眸,「……哥哥?」

  「嗯。」

  時霽並沒有過多回應,只嗓音淡淡道,「是我。」

  修長精緻的少年身軀猶如利刃,在漫天血霧中開闢獨屬他的路,銀色彎刀的光芒如同雷霆般不可阻擋。

  他被引領著回到人間。

  「……」

  赫茲院長終於鬆了口氣。

  「我錯了……」

  傷痕累累的少年擁抱住他的神明,埋在他的肩膀里發出沙啞哽咽,「哥哥,我錯了……」

  他不該這麼不乖。

  明明是最不想讓他受到傷害,可一次次都因為自己讓他受傷。

  時霽確定他完好無損的回來,緩緩放下了冰涼麻木的手腕。

  赫茲院長無聲為他癒合傷口。

  即便看遍世間萬物,他也被幻境中的場景深深震撼。

  『隳(hui)』擁有無視一切的能力,哪怕是水滴穿透的無形體少年,也逃不過它的注視。

  竟也陰差陽錯的造就了一場——

  橫跨時空的相遇。

  「我沒有怪你。」時霽輕抬起手,覆在少年顫抖的脊背上,「出來就好,沒事了。」

  謝灼掌心覆在他後腦的傷口上,連手掌都在顫抖。

  仿佛無法釋懷記憶中那致命一刀。

  他沒有說話。

  時霽知道,他是在怪他自己。

  「我以為我可以……」

  少年滾燙的淚水落入他的衣襟里,近乎燒灼那片薄白的肌膚,「我以為只要我進去,您就不會再受傷,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到。」

  他保護不了指揮官,也攔不住那落下來的一刀。

  甚至最後還需要指揮官為他放血,才能回到現實人間。

  他什麼都做不到。

  「我沒有責怪你,謝灼。」

  時霽嗓音仿佛覆著清淺的嘆息,「還沒意識到嗎?這段記憶只能由你來進入。」

  指揮官擁有這世間最可怕的智商,讓人無法理解的命運軌跡,仿佛讓他剎那間思緒清明。

  解除了他一直以來的長久困惑。

  「我其實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那麼迫切的想逃離主星系,選擇去往跨越八大星系的盡頭——第八星系。」

  那段時間謝臣對他很是珍重。

  幾乎是徹夜不眠的守在他身邊,可時霽只覺得陌生和恐懼。

  他的記憶陷入一片空白,只能憑藉本能的想要逃離。

  在去往第八星系的星艦上,他鬼使神差的問了8301一句,「8301,你說……」

  「跨越八大星系以後,會有誰在等著我?」

  會有誰在等著他。

  很奇怪。

  他明明沒有跟任何人做出過承諾。

  可就在那個瞬間,他體內燃燒起了灼熱的滾浪,猶如火勢燎原般沖向四肢百骸。

  他二次分化了。

  赫茲院長在降落當天對他說——

  「根據研究記載,每一次分化都是有跡可循的,倘若不是遭到巨大衝擊,沒有人會突然分化。」

  「無論是基於內心還是外力。」

  「小時霽,不用擔心,第八星系會幫助你,找到茫茫人海中屬於你的Alpha。」

  那時他想,真可笑。

  他怎麼會需要Alpha呢?他明明從來不需要人保護。

  來找我。

  如果我還能活下來,並且記得你。

  我會去找你。

  ……

  時霽無聲輕笑了下,仿佛一切都有了答案。

  那些困在他記憶中的謎題,終於撥開雲霧重現天日。

  「難怪我無論如何嘗試找回記憶,最終都以失敗告終。」

  他冷白手指微抬起謝灼的下巴,清冷長眸打量著他濕潤通紅的臉。

  桃花眼濕漉漉的沾著淚水,自責又茫然的望著他。

  「原來是記憶中的人還沒出現。」

  直到謝灼生氣,自責,選擇趁他入睡時偷偷潛入記憶當中。

  想要替他看到夢魘中的真相。

  命運的軌跡才又一次重合。

  「除非是你,否則無論我怎麼在夢中如何努力回溯。」

  「都無法復原記憶中最還原的版本。」

  命運在此刻達到了完美閉環。

  很多時候謝灼並不需要指揮官多說,便能理解他話語中的意思。

  他鮮血淋漓的指尖還顫抖著,濕漉漉的小狗眼耷拉下去,嗓音因為哭泣哽咽泛著悶悶的鼻音。

  「所以,我就是您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對嗎?」

  時霽:「……」

  倒也不必如此認真。

  不過是他當時在洞穴中唯一救出的人。

  拼盡全力,連他自己都沒能拯救,卻唯一送出去的人。

  時霽很淡笑了下,「姑且,算吧。」

  謝灼目光濕潤滾燙的望著他,眸中含著熱烈翻滾的洶湧愛意。

  像洶湧海浪,又像灼日烈火。

  謝灼幾乎是下意識的俯下身,想要吻上那淡薄漂亮的唇——

  「咳。」

  染著綠鬍子的小老頭咳了一聲,意思是他還在這呢。

  謝灼總能無比坦誠,不羞不躁的表達愛意。

  他滿身都是劃傷的血口,卻仿佛壓根不在意,眼眸濕漉漉的轉頭看向赫茲院長,好聽的鼻音有些重:

  「我要親我家哥哥了,您不走嗎?」

  赫茲院長:「……」

  時霽:「…………」

  赫茲院長拄著拐杖步履蹣跚,第一次走的那麼快。

  這年輕人,真是夠了。

  他走出房間後突然意識到,房間裡還有一個人。

  「……還有人在。」時霽微微別開頭,指尖輕抵在謝灼唇上。

  謝灼回答的十分乾脆,「他不算人。」

  他低眸吻上那白皙的指尖,抵著落在時霽唇上,指尖隔在雙唇之間,被吻的寸寸發軟。

  時霽終於抵不過將指尖滑落。

  少年的唇不顧一切吻上他,極盡纏綿的迫使他啟唇,承受他溫柔熱烈的深吻。

  「就是我。」

  不同於他委屈泛淚的面容,沙啞的嗓音近乎執拗在他耳邊道:

  「您命中注定中的人,就是我。」

  時霽無法反駁。

  肩背輕抵在牆上,被扣著腰微弓的輕顰眉,仰頭承受少年滾燙帶淚的吻。

  思緒仿佛墜入無盡深海。

  時霽在這一刻竟突如其來的意識到……

  似乎不會有第二個人,在他生命中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跡。

  好像只能是謝灼了。

  這個天真又熱烈,強大又脆弱的小朋友。

  他平靜勾著少年修長脖頸,生澀的輕回應他。

  銀毛Alpha猛然一僵,將他抵在牆上重重的喘息著,恨不得將人整個吃進身體裡。

  直到身後的醫療器械傳來動靜,床上的綠眸青年緩緩睜開蒼綠色的眼——

  他帶著長久闊別塵世的茫然,望向修長交疊在牆上的兩人,「你們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