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罰台。
猶如一擊重錘砸在謝臣心上,他不可置信望向天際的長老們。
「你說什麼?!」
長久的帝王之威讓他早已習慣蔑視眾人,如今這話簡直荒唐的不可理喻。
謝臣眉眼深邃冰冷,「你們要因為一個叛……普通的Omega學生,當著整個白帝星的面懲戒銀河系帝王?」
簡直荒謬至極!
縱然他的確知情又如何,事實又並非他所為。
時指揮也不會允許那Omega死去,反而會祈求自己饒恕他。
所以他們這都是在做什麼!?
莎倫女官已經修煉到了看老登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的地步,「……」
她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阿門,快當我什麼都沒看到。」
她的精神仿佛受到了污染。
「銀河系帝王。」
大長老嗓音緩緩的重複一遍,在謝臣緊繃冷戾的目光中,甚至悠閒的倒了一杯茶。
「很快就不是了,阿臣。」
謝臣目光一震。
不光皇帝,在場所有人都心臟一滯。
這是……要做什麼?
星際更迭,改朝換代?
三長老眉梢微揚的笑,「原來大長老早已聽進去我的建議了啊。」
三長老低眸望向萬民之中的銀髮高大男人,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小臣,這幾年我們對你的不滿,你很清楚。」
赫茲院長之所以會受到長老邀請,便因為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都是一類人。
嚮往和平,不願紛爭。
主廣場人潮洶湧,他不願說的太難聽,只點到為止。
「我希望你能明白,如今的帝王人選,你已經不再是唯一。」
先帝的第二個兒子。
在大會開始前便將皇帝轟下高台,懷中還抱著謝臣覬覦多年都無法靠近的美人。
猶如一顆深藏多年的流浪珍珠,在經歷萬般苦楚後登上聯賽頂峰。
卻依舊沒能等來屬於他的榮耀。
二長老雖欣賞那少年的野性,卻也十分謹慎的開口,「都冷靜點,別被瘋狗氣傻了,那小東西看起來像第二條瘋狗。」
三長老:「……」
四長老一邊品茶,一邊笑裡藏刀的提議,「此舉不妥,大長老。」
五長老向來沉默寡言,並未開口。
幾位長老心思各異,大長老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話又像是沒聽,茶煙裊裊散在他蒼老面孔上。
眾人默默噤了聲後,他才緩緩開口:「帝王當懷有慈悲之心,心胸廣懷,愛戴子民。」
「而你這些年都做了什麼?」
大長老雖從不出面,卻知曉這白帝宮內的所有事。
謝臣這些年的所作所為他都看在眼裡。
「大凡有奇舉者,當有奇識,奇氣,方為奇才,天地浩然正氣之所鍾,阿臣,你獨裁專政,暴戾無常。」
「你的正氣早已消泯不在了。」
「自己去吧,不要逼我對你出手。」
謝臣驀地冷笑一聲,看向了安靜散漫的少年,他長此以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
從他得知謝灼還活著那天起,心上仿佛就懸著一根細刺,時不時的就扎的他徹夜難眠。
有謝灼在,他就時刻處於危機之中。
天賦,正氣。
他究竟該如何抉擇?
謝灼仿佛並不在乎天上那幾個老頭說了什麼,只平靜冷然的對謝臣說,「上去。」
「別逼我踹你。」
他只知道,他一向敬重的院長受了很多的委屈苦楚。
上將拼盡全力未能守住帝國,只守住了他的愛人。
卻不知他的愛人在一夕之間蒼蒼白髮,猶如垂暮老人。
院長為了救下上將腹中的孩子,只能生生剖開愛人的肚子,將奄奄一息的孩子救活。
他坐在蒼穹下的荒野,在漫天生機中死去。
上將卻以為是上蒼恩賜,在他臨死前下了一場雪。
指揮官說,追憶珠只有一次使用機會。
院長放棄了最後溫存的一面,將他最難堪,最難過,最不願面對的記憶公之於眾。
院長臨走時心裡在想什麼呢?
謝灼甚至不願去想。
他冷冽微紅的眸望著謝臣,聲調冰冷的刺骨,「我最後說一次,上去。」
連天際的長老們都安靜了。
時霽側眸看向他的小Alpha。
那雙灼灼的桃花眸猩紅瀲灩,並沒有半分對帝位有望的欣喜,而是充滿對世道不公的憎恨。
謝臣對上他的目光,只冷冷吐出一句。
「他們本就該死。」
他轉身踏上刑台,白金帝袍在身後拖長,修長高大的身影站在刑台之上,任由士兵將他的手腕綁在十字架上。
謝灼上前一步,「你說什麼!」
謝臣對上他的眼眸,譏諷的笑,「我說,他們本就該死。」
「母親曾數次詢問蘇珊上將,願不願意投入我的麾下,得到的回應始終是拒絕。」
「他們註定是先帝的人,遲早都會死在我的劍下。」
只是並沒有撐到宮變之夜罷了。
謝臣望向天空嗤笑,「連臨死前,都在對先帝說抱歉,倘若他沒死,在宮變之夜該是一個我多大的勁敵。」
所有人都沒想到,謝臣的心路竟然是這樣的。
時霽甚至不需要透過狐狸的眼睛,已經知道他的心是什麼顏色了。
天際一道雷霆涌下,那是大長老隔空而來的怒氣威壓。
「混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的敵人從來不該是自己。」
雷霆擊入謝臣骨髓,疼的他面前猙獰一變。
羅厄爾長官在高台轟然一聲噗通跪下,失聲大喊,「陛下!!!」
莎倫女官拎著裙擺嚇了一跳,「搞什麼東西。」
「……」
銀髮紫眸的男人仰起頭,望向天際涌動的5S級雷霆,他唇角溢出點點血跡。
卻是笑了,「敵人不該是自己,強者為尊四字又從何處來?」
「先帝無法即位,太子殿下淪為笑柄,我與他註定要有一戰!」
雷霆一道一道擊在他頭頂,謝臣渾身疼痛的無以復加,卻是轉頭看向了時霽。
「時指揮,不要為那種人傷心,不要像個弱者一樣心軟怯懦,他們曾經差點是你的對手。」
「宮變之夜你答應過我,你永遠不會背棄我。」
母親口中從來不會出現的諾言。
時霽曾經義無反顧的給過他。
謝灼渾身的暴怒在滋長,天際雷霆外的黑雲翻滾,滔天巨浪攜帶著怒意襲來,即將順著刑罰湧入謝臣體內。
他冷聲道,「住、口。」
「踩到了你的雷區嗎?弟弟。」
謝臣似並不畏懼天邊的巨浪,染血的唇角甚至揚起笑意。
他已經徹底瘋了。
時霽沒有反駁,他的確這樣說過。
謝灼不止一次見過這則星報,他眸中泛著冷冽複雜的情緒,強大的5S級海浪已然無法自控。
卻聽到身邊的人終於冷靜開口,「他們不會成為我的對手。」
謝臣冷笑,「自欺欺人。」
人死了,怎麼說都由他。
「倘若他們會成為我的對手,蘇珊上將就不會接下由皇后寄來的請求戰報。」
謝臣驀地一僵。
他聽到時霽始終清冷自持的嗓音,「他們不是已經拒絕過你們了嗎?」
「在拒絕加入陣營後,卻還義無反顧的沖向前線。」
「為什麼呢?」
明明已經懷了身孕,卻還是因為請求戰報上了戰場。
明明已經為了孩子動容想要後退,卻還是因為那未到的援軍滿懷希望。
「但凡他們該死,就不會死在那場可笑的赤峰戰役里。」
那道乾淨修長的身影佇立在萬民之中,眉眼如同霽月般光風耀眼。
在他傷勢未好之際,清冷山茶在身後盤旋而上,融入天際的海浪之中,帶著暴怒的潮水一通注入刑罰台內。
「承認吧,謝臣。」
時霽望著他淡淡的說:「你才是這世上最卑鄙無恥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