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堪堪破曉。
白帝星主廣場便已經擠滿了人。
「阿臣,過來。」
耳邊似響起威嚴冷艷的女聲,戴著玉扳指的手輕揮,將少年太子喚至身旁。
「這就是新一屆的單兵試煉佼佼者,從中挑選你看重的人選。」
「他們今後就是你的人,會永不背棄的追隨你。」
女人紫眸冷艷不怒自威,火紅金袍襯得她尊貴到不近人情。
少年太子生的眉眼輕狂,只是淡笑,「永不背棄嗎?母親,可惜我並不相信世上會有如此忠心的人。」
他低頭望向主廣場上的單兵們。
炎炎夏日中站的筆直,頭頂的光屏正循環播放著歷史操作集錦。
這一屆都是各大星系的佼佼者,操作的確十分精彩。
謝臣卻眉眼微不可見黯了下,「否則,父親為何會……」
「你有這種覺悟是好的。」女人不帶感情的打斷他,「這世上本就沒有永不背棄之人。」
「那我該……」
謝臣目光猛然一頓,落在某個單兵身上。
在他頭頂的光屏上,雙人PK試煉中,男生身影快如鬼魅,一刀手起刀落,對方甚至還沒開始便已經被淘汰。
實現真正的一擊斃命,直接破了雙人PK最快記錄。
「母親,您不是說我缺少一個暗衛嗎,我就要他!」
女人紫眸流轉,「他在單兵試煉里拔得頭籌,不會成為你的暗衛。」
魁首有風光無限的大好前途。
不會成為陰暗角落中的鬼影。
「沒有心甘情願,就代表永遠不會忠心。」
她看到兒子思索過後略顯失落的神色,唇角勾起漫不經心的笑意。
「想要得到一個人還有最快的捷徑。」
「阿臣,你該學習新技能了。」
「叫掌控。」
「……」
「陛下,陛下?」莎倫溫順的輕喚在耳邊響起,語氣太過柔和並未喚醒記憶中的皇帝。
「老登!」
謝臣徒然轉頭看向她,「你叫我什麼?!」
「……陛下。」莎倫女官溫順欠身,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指揮官已經到了,他說有話與您相談。」
「讓他過來。」
莎倫女官欠身,「是。」
「罷了,我過去找他。」謝臣望向烏泱泱的人群,走向第二階梯的長官隊伍。
「陛下。」「陛下!」「陛下您來了!」
謝臣所過之處,長官們紛紛低頭為他行禮,他眉色未變的走向晨光中的青年。
在所有人隆重出席的場合中,他依舊是白襯衫黑長褲,嚴謹中透著些許隨意,正在與第八星系負責人談話。
他許久沒穿過指揮官制服了。
銀色流蘇熠熠生輝,襯得那人清冷耀眼,只一眼便讓人再也挪不開目光。
謝臣似被勾起了過往記憶,心情奇異平靜下來,甚至難得平和的想與他打招呼,「時指揮。」
時霽身形微頓,側過眸來看他。
如同過往的無數遍,他們曾在無數長官中對視。
在謝臣心中,他永遠是不一樣的。
沉浸在如此柔情中,以至於時霽將一塌資料甩給他時,謝臣眸色驀地一變。
「這是什麼?」
時霽冷淡道,「你的把柄。」
謝臣低眸看向那堆資料,複雜的即使散落滿地,依舊有大部分人看不明白一個人,可其中的數值卻是謝臣再熟悉不過的。
是他的藥劑研究資料!
距離星際聯賽過去也就一周,他竟然研究出了自己進行兩年的實驗?
「星系制度向來崇尚強者為尊,天賦是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十一年前的宮變之夜,先帝之所以不得人心最後失敗,便是因為他的天賦在衰退中無法支撐銀河帝王的位置。」
「而你如今隱瞞所有人,在私下利用藥劑控制妖獸,軍隊,為你所用。」
時霽在晨光中走向謝臣,腳步停在他面前。
清冷聲調一如既往的平靜。
「謝臣,是為什麼呢?」
在謝臣冰冷深邃的目光中,時霽近乎輕嘲的一笑,「莫不是你的天賦,也在衰退嗎?」
謝臣的心臟猶如巨石般重重下落。
他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反問時霽,「你竟然為了一個不想乾的叛徒,選擇威脅我?」
時霽沒有接話。
謝臣的話幾乎從牙齦中一字一句擠出。
「就算你拿到研究資料又如何?僅用片面之詞妄想定下帝王之罪,時指揮,你好大的膽子。」
這些資料縱然是他的把柄,但就算硬拼下來也是兩敗俱傷,並不足以將謝臣拉下台。
他有必要因為那人做到這份上?
時霽淡然看他,「所以我將資料給了你,而不是給帝國長老們。」
謝臣一愣。
他在以退為進,逼著自己跟他走。
「星系叛逃上將之子並無確切罪名,如今八大星系所有人都在等你的罪名判決書。」
「我來找你沒有別的意思。」
時霽眉眼平靜的沒有任何波瀾。
「罪名,我定。」
……
「精彩。」
謝臣驀地冷笑出聲,「簡直太精彩了。」
帝國總指揮步步為營,運籌帷幄,無論如何都會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這種人倘若與他為敵,將會是最可怕的對手。
「時指揮,你看看台下的人。」
時霽眸色微頓,看向主廣場上擁擠的人潮。
「你在想方設法包庇叛徒之時,又可曾想過那十萬人的性命?」
謝臣臉上仿佛終於有了君主之意,威嚴又憐憫的俯視眾生。
在他們腳下,有無數人早早在此等待,手中捧著黑白人像的靈牌。
有正值青年的年輕男女,也有年邁蒼蒼的老人,甚至更多的是還未長大成人的孩子。
時霽眸色微垂,落在靈牌上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臉上,甚至還未學會如何開口,便已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謝臣問:「你告訴我,他們沒有討伐罪臣的權利嗎?」
時霽沒有說話。
謝臣唇角勾起笑意,他太了解時霽了。
心軟又充滿憐憫,只要有他在,他從不會捨棄任何一人的性命。
「你究竟是在逼我,還是在逼你自己?」
謝臣目光落在台下,撞上那雙微涼肆意的桃花眸。
近乎挑釁的勾唇一笑。
「讓你的人撤下,我會為你留他一命。」
「但我永遠無法接受這樣的罪人永遠坦蕩活著,他該得到應有的懲罰和代價,否則你要那十萬人的性命該如何安息?」
謝臣側眸貼近眉色安靜的青年,低聲在他耳邊輕語。
「時指揮官,這是我單獨為你做的讓步。」
從謝灼的角度看,那像極了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