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友臣和他母親的屍體,是在白馬寺焚燒的。
骨灰安放在嵌金絲翡翠盒子裡頭,用粗藍麻布包裹著。
游小霞是第一次跟隨池明洲出遠門,一直盯著這嵌金絲翡翠盒子,唯恐被人偷盜了,教死者不得安寧。
這年頭,偶爾會聽說,有人偷盜陵墓,大發死人財。
然而,到了靈溪境地,安然無恙,顯然是游小霞想多了。
「小霞,這世道,總歸是太平的。」池明洲搖頭失笑。
是麼?那為什麼她在安業坊衙門,天天都能夠聽聞,有人跳樓這等糟心事呢。
不過,走著走著,游小霞就沒有心情,與池明洲說笑了。
臥槽,湯友臣的家鄉,在大山深處。
此時此刻,她和池明洲必須翻越兩座大山。
第一座大山,叫作石頭山。
岩石密布,隨時滑落,雜草叢生,不見大樹。
游小霞手腳並用地爬上去,感覺要被燙成煎餅了。一邊哀嚎一邊繼續爬,任憑池明洲如何勸說,也不敢打退堂鼓。
開什麼玩笑,後退就可以不面對這座石頭山麼。
不管歇息幾日,她游小霞都得爬石頭山,飛越不過去。
況且,她游小霞怎麼可以給池明洲出這個飛馳石頭山的難題,這得冒多大風險才要嘗試數遍,而且未必會成功。
於是,游小霞爬呀爬,爬了一天一夜。
餓了就啃燒餅,渴了就喝涼水,累了就蹲在草叢餵一餵蚊子,眼淚不知道掉落了多少次,終於趕在第二天黎明,下了石頭山,來到一片草地。
草地上頭有綠樹,草地旁邊有湖水。
「小霞,你再撐一撐,我找點野果子,配著燒餅,沒那麼難吃。」池明洲將游小霞安置在大榕樹下,輕聲細語,好不溫柔。
游小霞點頭如搗蒜,池明洲離開後,瞬間睡去。
哎,她游小霞嗜睡如命,哪裡堅持得下去。
不過,池明洲回來的時候,游小霞眯著眼睛,砸吧野果。雖然酸得掉牙,她游小霞平時斷然是不會去吃的,但是搭配燒餅,頗有味道。
若是有叫花雞,那就更美妙了。
游小霞幻想一會兒,準備繼續趕路的,卻被池明洲按住。
「小霞,上頭又沒有規定,我們必須什麼時候返程。我們就當是度假,剛從石頭山歷劫,總要喘口氣吧。你想不想吃叫花雞呢?」池明洲淺笑道,眸光溫潤如玉。
游小霞忍不住撲入池明洲的懷裡蹭了蹭,果真是清爽的。
習武之人,就是好用,還冬暖夏涼。
當然,游小霞打聽過,最遲要在六歲之前習武,否則經脈難以打通。游小霞估摸著,池明洲小時候哪裡有習武的機會,大概是成年以後,吃盡了苦頭才學有所成的。
想到這裡,游小霞是萬分心疼池明洲的。
你說,一個受盡苦難的人,是怎麼做到心懷天下的,不是應該痛恨這個世道。
「池大人,我今晚想吃烤鹿肉。這樣,你可以順便喝一點鹿血,據說是大補的。」游小霞伸出柔軟無骨的小胖手,勾住池明洲的脖頸,眨巴眼睛,嬌俏含笑。
於是,一夜葷香,肉感滿滿,連月亮都要替她游小霞和池明洲害羞,躲進雲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