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九齡把經過和李叱說了一遍,李叱笑的肚子都疼了,在餘九齡腦殼上敲了一下:「你別把人家氣壞了。」
餘九齡撇嘴道:「他確實活該啊,覺得我丑,也不看看他自己那模樣......比我丑多了。」
李叱道:「瞎說,你哪裡丑了,你是內斂之美。」
餘九齡嘿嘿笑起來。
李叱問:「你說實話,人家給你玉佩的時候,你動心了沒有?」
餘九齡連連搖頭:「那絕對沒有,我怎麼可能對人家親娘留下的遺物心動,但是我對那十幾兩碎銀子真的動心了。」
李叱道:「此事萬不可說出去,有辱我們門風。」
餘九齡嘿嘿笑起來,然後說道:「看來那位節度使大人是誠心過來投靠,這是大好事。」
李叱嗯了一聲:「若能兵不血刃拿下荊州,是雙方將士之福,也是荊州百姓之福。」
餘九齡:「打九百里的話,好像確實得稍微抓點緊,總不能吹出去的牛皮白吹了。」
李叱哈哈大笑。
他回身對親兵說道:「去把尉遲光明請來。」
不多時,尉遲光明急匆匆的趕來,見到李叱就要俯身行禮,又被李叱阻攔。
李叱笑道:「你在朝廷里的那許多規矩,在咱們都不用,不是正式場合,不必行禮。」
說完後指了指地圖:「跟我過來看。」
尉遲光明連忙上前,順著李叱的指點,看到了地圖上已經標註出來的幾個地方。
「前邊是鷹州,斥候打探消息回報,謝狄收攏了殘兵敗將在鷹州駐守,此地不算大城,我打算把攻城的事交給你。」
尉遲光明知道這是必然的事,自己過來投靠,若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領,以後也會被人看不起。
寧王讓他主攻,是給一個機會,讓寧軍上下將士們對他認可。
於是他抱拳道:「臣這就回去整頓軍備,明日就出兵去攻打鷹州。」
「你的人,遠來勞頓,且都是新兵,剛到此地又要征戰,心裡也會不舒服。」
李叱笑道:「我讓澹臺將軍分給你一軍兵馬,一萬兩千人,你帶這一萬兩千人為主攻,你帶來的隊伍為後援策應。」
尉遲光明連忙道:「主攻,臣的人馬,可用一戰。」
李叱道:「還是讓他們多休息,澹臺將軍分給你一軍兵馬之後,還會率軍在一側支援,這一戰你為主將,軍務上的事如此安排即可,不用再爭。」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看向尉遲光明:「你給謝狄寫信,他收到之後必會猶豫不決,你帶著隊伍在城外駐紮,給他施壓。」
尉遲光明抱拳:「臣下遵命。」
一天之後,尉遲光明帶上澹臺壓境分給他的人馬,再加上他自己的兩萬四千士兵,浩浩蕩蕩開向鷹州。
作為協同,澹臺壓境帶著一萬兩千兵力在側翼跟隨,負責策應。
在尉遲光明的隊伍出發兩天之後,李叱帶著大軍也向南開拔,說了要去九百里外見謝秀,那就一定要在九百里外見謝秀。
十幾天後,荊州軍大營。
謝秀派欒唐去了寧王那邊之後,也率軍向北移動,若是寧王應允的話,他的隊伍就可繼續北上,與寧王前後夾擊那支留守在河岸的天命軍。
欒唐趕回來的半路遇到了荊州軍,連忙進了大營去稟告消息。
將事情經過仔細說了一遍之後,謝秀忍不住微微皺眉,他在大帳里來來回回的踱步,表情顯然有些不信。
「九百里......你剛才說,寧王手下現在有多少兵力?」
他駐足問了一句。
欒唐回答:「屬下進寧軍大營之後仔細看過,數來數去,只數出來四軍旗號,按照寧軍一萬兩千人為一軍的建制,推算寧軍兵力絕不會有五萬人。」
謝秀臉色變幻,沉默片刻後說道:「寧王大概是在給你做戲而已。」
欒唐問:「大人為何如此推測?」
謝秀道:「寧王若只有四軍兵力,不知道他為何能擊敗十幾萬人的天命軍,就算是真的擊敗,天命軍的損失也必然不會很大,而是退守鷹州,我對謝狄的領兵能力頗有了解,他是家族的後起之秀,可造之材,大概是河岸一戰略有不敵,所以才會收兵駐守鷹州。」
欒唐覺得大人說出這些話,可不一定是推測。
他仔細思考了一下後明白過來,那謝狄戰敗之後,必然會向同族兄長求援,但他又不能說自己已經戰敗,所以那求援心裡的措辭,必是春秋筆法。
他斟酌片刻後問道:「大人,是不是謝狄派人送信過來了?」
謝秀知道瞞不住這欒唐,此人雖然面貌頗丑,但是心思靈動,極為聰明。
「是,他確實派人給我送信過來。」
謝秀道:「他在信里說,他用誘敵深入之計,引誘寧王的軍隊過河,如今計策已經成功,寧軍過河之後便是一支孤軍,他邀請我前去,會獵於鷹州,共享生擒寧王之功。」
欒唐氣的鬍子都要翹起來了,片刻後,哈哈大笑起來,然後抱拳俯身一拜:「屬下提前恭喜大人,為天命王立下不世之功,日後在天命王面前,大人便是一等一的紅人,以後必為封疆之臣,大人洪福齊天,時運當頭,恭喜恭喜。」
說完後,一轉身就走了。
這幾句話也把謝秀氣著了,他怒哼一聲:「你是在譏諷我嗎?」
欒唐一邊走一邊說道:「草民怎麼敢譏諷大人,大人自此之後就要飛黃騰達,一發不可收拾,草民卻沒有這般福氣分大人的榮光,所以草民先告辭了,願大人以後萬事如意步步高升。」
「你給我站住!」
謝秀怒吼一聲:「是我平日裡太慣縱你了嗎?居然敢如此與我說話。」
欒唐站住,回頭看了謝秀一眼,然後撲通一聲跪下:「大人若是因為被草民說破了心事,那就殺了草民吧。」
謝秀大怒,上前幾步就要踹欒唐,可是又忍住了,最終只是嘆了口氣,伸手拉了欒唐一下:「你這莽夫,倒是聽我把話說完,我已經殺了楊松石,難道還能再去投靠那楊玄機?」
欒唐這才起身:「萬一大人覺得功勞大到可以讓楊玄機不計較楊松石之死呢。」
謝秀啐了一口:「你這個傢伙,嘴巴如此毒辣,早晚我讓人把你舌頭拔了。」
欒唐笑了笑:「那大人到底是何用意?」
謝秀道:「依我看來,這是寧王的計策。」
欒唐又問:「是何計策?」
謝秀一邊踱步一邊說道:「寧王其實沒有一戰而全滅謝狄所部的把握,謝狄不管是真的戰敗,還是真的誘敵之計,他手中兵力依然不弱,再者,鷹州雖然不算大城,可有城牆據守,以優勢兵力防禦,寧軍想攻破也非易事。」
他看向欒唐道:「我猜著,寧王故意說要在他駐紮之地往南九百里相見,是為了引我急行軍趕路。」
欒唐思考了一下,大人的推測似乎也有些道理。
寧王若沒有把握一舉攻克鷹州,用這樣一個手段,促使節度使大人率軍往北趕路,就能形成對鷹州南北合圍的局面。
而到了那個時候,鷹州的謝狄以為節度使大人是來幫他的,必不會設防。
寧王就是利用這一點,藉助謝秀的荊州軍來打下鷹州,全滅了謝狄的隊伍。
想想看,寧王定下九百里之約,為了不失禮,節度使大人當然要趕路過去,到了那約定好的地方,卻不見寧王來。
此時,傻子才會在燈蓮山下死等,為了表示誠意,當然會繼續率軍北上。
如此一來,鷹州哪裡還能保得住。
謝秀道:「寧王這一計,確實巧妙。」
欒唐問:「那大人覺得應該如何做?」
謝秀道:「且等等,只要我們不誤了燈蓮山小南湖畔之約,寧王也不能說些什麼,我與謝狄是同族兄弟,我會寫信勸他投降,所以只需按照計劃行軍即可,不用太著急趕去。」
他笑了笑道:「若我一封信勸降了謝狄,這功勞也不小。」
他看向欒唐道:「先生且去休息一天,明日咱們再繼續開拔。」
欒唐想了想,大人這計策倒也穩妥,於是點頭應了。
第二天一早,欒唐起身,出了營帳後活動了幾下身體,然後就看到一名斥候騎著馬飛奔進了大營,這般急切,顯然是發生了什麼要緊事。
軍營縱馬那可是重罪,按照軍律是要砍頭的。
他急匆匆趕去中軍大帳,到了的時候,見謝秀臉色不好,手裡拿著一張紙,手在微微發顫。
節度使大人見多識廣身經百戰,連他都是這般反應,可見這突然發生的事確實很大。
欒唐過去問了一句,謝秀像是才回過神來,把手裡的紙遞給欒唐:「你自己看吧。」
欒唐把那信接過來看了看,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無比的難看。
紙上是派出去的斥候打探回來的消息,雖然詞句不多,可卻讓欒唐的心中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地步。
斥候回報,寧軍突然出現在了北邊不到二百里的地方,可是突然又退回去了。
從距離上計算,寧軍非但攻克了鷹州,而且沒用二十天的時間,只十幾天就攻了一千一百里,然後人家又退回去二百里。
那是攻嗎?那像是急行軍才對啊,只是順路插插寧軍的烈紅色戰旗。
欒唐看向謝秀,謝秀也在看他。
「先生......我們該?我們該如何應對?」
謝秀竟是有些磕磕巴巴的問了一句。
欒唐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人,輕裝簡行,不帶大軍,儘快趕去燈蓮山小南湖畔吧。」
「好好好......」
謝秀連忙吩咐了一聲:「給我準備幾天的乾糧,親兵營跟我出發。」
他這邊嚇得臉上變色,另外一邊,尉遲光明也是震撼的無以復加。
他負責主攻,謝狄不降,於是死戰。
天命軍軍心渙散,攻克鷹州並非多難的事,就如寧王安排的那樣,澹臺壓境根本就沒有插手,只是在旁邊壓陣。
見攻破鷹州已成定局,澹臺壓境派人告知尉遲光明說,你打你的,我往南去轉轉,然後帶著一萬兩千戰兵就走了。
結果人家一口氣打了一千里......
自負的尉遲光明,此時才知道寧王帳下這些將軍們有多可怕。
初來乍到的他,本想立功讓寧王的人對他刮目相看,打下鷹州便是機會。
結果他有沒有讓別人刮目相看他不知道,他是真的被澹臺壓境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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