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字院是雲酥樓最好的院落,也不知道是誰設計出來的這幾乎一樣的模式,但凡大一些的青樓,後邊都有獨院,但凡獨院,都有絕色佳人。
這個叫雲小昭的姑娘,看起來清純的像是一朵在草原上盛開的小花兒,毫無瑕疵。
她這樣一個女孩子,不得不委身於青樓之中,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可憐的身世,多多少少都會有些可憐的故事。
但是她不講故事,甚至連話都不怎麼會說。
在這充滿了曖昧香氣的屋子裡,她坐在椅子上,侷促的不知所措,只是盯著自己的腳尖,然而越是這樣,越讓人有一種推倒的衝動。
歸元術倒是不侷促,他大大咧咧的躺在床上,他把自己推倒了。
這枕頭上的香氣像是能有催眠的功效似的,再加上他這段時間來都沒有怎麼好好睡過覺,竟是有些困意。
「公子......」
良久之後,小昭姑娘叫了他一聲。
歸元術迷迷糊糊的問道:「你會下棋嗎?」
雲小昭臉色一喜,大概是覺得這公子要和自己下棋,這樣就能拖延一段時間,萬一這公子在起色心之前東家回來了,要和他談正經事,自己也就能免於魔爪。
「會的。」
雲小昭連忙回了一句,起身去拿桌子抽屜里的棋盒。
歸元術動都沒動,躺在床上依然迷迷糊糊的回了一句:「會就好,自己和自己下著玩吧。」
雲小昭:「?????」
她拿著棋盒,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再看時,歸元術竟然真的睡著了,而且還打起了呼嚕。
這甲字院不算小,此時她和歸元術在正屋,而老孫則被安排在了旁邊的房間,此時有一個姑娘站在老孫面前,也有些尷尬。
因為老孫連正眼都沒有看她一次,而且還在摳腳。
是真的摳腳,進了門上了炕,老孫就把靴子脫了,摳腳摳的表情那般爽,爽的眉角飛揚。
「這位......這位先生。」
那姑娘猶豫了一會兒,鼓足勇氣的說道:「東家安排我來服侍先生,先生若是有什麼......」
老孫:「就你一個?」
那姑娘點了點頭:「就我一個。」
老孫:「一個不夠。」
那姑娘:「?????」
她不禁多看了老孫幾眼,看年紀吧,四十歲上下,按理說這個年紀的男人但凡說自己有多強的,十之七八是在吹牛皮。
剩下的十之二三,是不敢吹的這麼大。
誰不知道男人那點德行,最厲害的時候也就二十歲上下那會兒,過了那會兒之後,進了青樓都不敢完事就出去,還得假惺惺的和姑娘多聊幾句,姑娘們都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出去的太快,被同伴嘲笑。
這種事,誰第一個出去等朋友誰尷尬。
然而,老孫的樣子就是很自信。
過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麼動靜,老孫眯著眼睛看了看她:「怎麼還不去喊人?我說了你一個人不行,你就是不行,再找兩個來吧,三個人來才勉強能與我一戰,我這句話放在這,若是一會兒我輸給你們,我脫了褲子在大街上跑三圈。」
這下,倒是把那小姑娘的好勝心勾起來了,她哼了一聲轉身出門去了,不多時,真的喊來了兩個小姐妹。
正屋那邊。
雲小昭尷尬切委屈的說道:「若是......若是公子瞧不上我的話,我就回去和東家說,大不了......挨罵就是了。」
歸元術道:「你就老老實實自己和自己下棋不好嗎?那麼多戲做什麼。」
雲小昭剛才怯生生的把他搖晃醒,他好像很不爽。
揉了揉眼睛,歸元術坐起來:「這樣,我剛才在外邊也沒吃好,我看左邊的廂房是廚房對吧,你會不會做菜?去張羅幾個小菜來,你陪我喝兩杯。」
雲小昭連忙應了一聲,有點事做,總比這樣尷尬著好。
她跑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三個姑娘一起回到了另外一個房間裡,於是她的眼睛都忍不住睜大了些,在那一刻,這純潔的小花兒,露出了些許不純淨的一面。
雲小昭在廚房裡忙活了一會兒,看不出來,還真是一個做菜的好手。
她做了幾樣小菜,看起來格外精緻,聞著味道也讓人頗有食慾,歸元術一點都不客氣,似乎更不擔心這酒菜里會有什麼毒藥迷藥,拿起筷子就吃。
雲小昭給他滿了一杯酒,然後端起自己的酒杯:「我敬公子。」
歸元術端起酒杯,忽然道:「這樣喝酒多沒意思,劃兩拳吧,輸了的......嘿嘿嘿。」
這笑容,就像是本性暴露。
雲小昭以為這位公子是本性暴露,結果她沒有想到是真的本性暴露,只不過和她以為的本性不一樣。
划拳,輸一次十個銅錢,賭的也不大,哎,就是玩兒。
倆人就這樣划拳,雲小昭連著輸了七八次,雖然輸的不算多,七八十個銅錢能幹什麼?買幾個炊餅而已,現在這世道連塊肉都買不到。
但是他的好勝心也被勾的蠢蠢欲動,兩人的賭性都開始膨脹起來。
又一個時辰之後,雲小昭坐在氣鼓鼓的坐在旁邊不理歸元術了。
玩了一個多時辰,她竟是一把都沒有贏,是多不務正業的人才能把划拳這種事玩到如此爐火純青的地步。
她哪裡知道,歸元術在大理寺那會兒,整天閒的無聊,就靠著和鄭順順等人划拳度日了,別說她,鄭順順他們四個加起來也很難贏得了歸元術。
就是這時候,老孫一臉滿足得意的從外邊走了進來,歸元術和雲小昭兩個人同時看向他。
在雲小昭做完菜之後就告訴歸元術了,說公子你朋友喊了三個姑娘進去,當時歸元術就想著,那個老傢伙真敢吹牛皮啊。
結果此時看到老孫步履穩健,臉色紅潤,春光得意,歸元術竟是不得不佩服起來。
老孫看了看歸元術面前的那些碎銀子問道:「划拳贏的?」
歸元術:「嗯,小勝小勝,不足掛齒 。」
老孫點了點頭:「你那還確實是小勝,確實是不足掛齒。」
他從腰帶上摘下來個錢袋子晃了晃,那錢袋子裡邊嘩啦嘩啦響,聽起來數量就不少,再看那鼓鼓囊囊的樣子,少說也得有幾十兩銀子。
老孫道:「佩服嗎?」
歸元術:「你幹嘛了?」
老孫:「我喊三個人來還能幹嘛?打麻將啊,那三個小姑娘哪是我的對手,若非我手下留情的話,她們衣服都輸了。」
歸元術心說她們現在倒是希望就輸了衣服才好......
從雲酥樓開始經營以來,都沒有遇到過一個這樣的神經病,今天遇到了,還是倆。
他倆不像是來青樓里消遣的,而是來賺生活費的。
「行了。」
歸元術道:「我知道你也做不了主,你只是個被裴半成安排盯著我們的人,想看看我們的底細,你也不是看起來那麼楚楚可憐,你就是會演戲而已。」
他看向雲小昭:「去把裴半成請來吧。」
雲小昭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兩位確實讓我長見識了。」
她說完這句話後轉身出門。
不多時,裴半成從外邊緩步進來,臉上已經帶著笑意。
他確實沒有離開,一直都在外邊等著,越等越覺得有意思......他今天也算是開了眼界。
在歸元術對面坐下來,裴半成笑著說道:「公子,了不起。」
歸元術指了指老孫:「沒他了不起。」
老孫:「正常正常。」
裴半成道:「剛才確實是有些失禮,但也請諒解我的冒犯,我與少主已經許久沒有聯絡過,不只是少主,和山河印的任何人都沒有聯繫過,兩位突然找上門,我只好試探一下。」
老孫好奇:「這你能試探出什麼?」
裴半成指了指不遠處的雲小昭:「她這樣的姑娘,最是讓男人動心,越純潔的姑娘越讓人生邪念,這是我經營青樓這麼多年得出的經驗,若是朝廷派來的人,必然經不住這般誘惑,褲子已經脫三回了。」
歸元術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比較堅定,我們不像是因色誤事的人,可就是感覺自己有被冒犯。」
裴半成哈哈大笑:「兩位應該知道我說的不虛假,最起碼可以證明兩位,不是那種占小便宜就沒夠的人。」
歸元術道:「那你可能是誤會了什麼。」
裴半成一怔,因為他發現歸元術這句話不像是開玩笑,像是認真的。
歸元術道:「說正經事吧。」
裴半成道:「也好,既然你有少主的信物,我就信了兩位的身份,所以請教,少主到底想要做什麼?」
歸元術道:「你家小侯爺的意思是,做什麼你們都不應該問,只是聽話就好。」
裴半成的眉頭皺起來。
沉默片刻,裴半成道:「兩位應該很清楚,山河印已經不是原來的山河印,少主也不是原來的少主,這大興城裡的產業,足以讓我衣食無憂甚至風光無限,我何必要去冒險?」
歸元術道:「曹獵倒是說過,如果他的人已經忘記了如何遵從的話,那就讓我替他教訓一下。」
如此回答,是因為歸元術看得出來,這是裴半成的第二個試探。
「唔......」
裴半成微笑著說道:「看來公子很自信。」
歸元術看向老孫,老孫不為所動,歸元術咳嗽了一聲,老孫扭頭看向別處,歸元術又咳嗽了一聲,老孫端起茶杯遞給他:「嗓子怎麼了?」
歸元術瞪他,老孫嘆了口氣,用眼神回應著歸元術,意思是......你給我的錢,不包括這部分的事,得單算。
歸元術就那麼看著他,終究還是老孫無奈的點了點頭。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腳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下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腳下踩著的青磚都已經碎裂成粉。
裴半成的臉色明顯變了變,眼睛也眯了起來。
老孫伸手把桌子上銀壺拿起來,三下兩下揉成了一個銀球。
然後他把銀球遞給歸元術,歸元術裝進了自己的小背包里。
這個操作,一氣呵成。
裴半成緩緩吐出一口氣,問:「我最多只能配合你們,我不會直接出面。」
歸元術笑起來:「你總算看明白了些。」
老孫卻坐在那想著,自己尾款都未必能收來,現在的活卻接的越來越多,不妥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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