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輕男人身穿一套灰色長衫,看起來布料並不名貴,倒是剪裁的幾位得體。
他沒有理會那些門人對他行禮,在三樓上直接輕飄飄的跳了下去。
人落在院中,只一步就到了後院門口,左手抬起來掃了一下,掌掃在門板上,門板便翻飛出去。
他跨步出了院子,隨即看到遠處有黑影一閃即逝。
連他都沒有想到剛剛掠出去的人速度能這麼快,他只是差了分毫而已,到院門外的時候,那黑影已經消失不見。
可是他並沒有打算放棄,邁步往前追,轉瞬就到到了巷子口,這個時候卻不得不站住。
他突然之間就停了下來,身後追出來的門人弟子們也跟著停了下來。
他不動,誰也不敢亂動。
良久之後,年輕男子轉身往客棧那邊走,淡淡的吩咐了一聲:「不用追了。」
南蘭一臉不解:「師叔,為何不追了?那人受了你一掌,縱然不死也必會重傷,剩下的那個要帶著他逃走,就算一開始速度快,後來也必不會持久。」
被稱為師叔的年輕男子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淡淡的寒意,南蘭立刻閉嘴,連問都不敢再問了。
回到客棧,年輕男人進門之後就回到自己屋子裡,站在窗口那仔細回憶剛才的事。
如果在巷子口再多往前追兩步,他知道會有一把這世上無可相比的劍刺到他面前。
他不是怕,而是沒有十分把握。
他沒有看到是誰在暗處,也無需看到,他知道那一人的那一劍只要出現,石破天驚。
「這世上......果然藏著太多不可思議的人。」
他喃喃自語了一聲。
半個時辰之後,李叱他們的住處。
李叱幫澹臺壓境把黑袍脫下來,因為擔心,連他如此冷靜的人,手都在微微發顫。
澹臺壓境的臉色白的嚇人,那一掌實打實的印在他的心口,以他的身手當時居然躲都躲不開。
李叱滿臉都是擔憂,手腳麻利的把澹臺壓境長袍解開,再看時,心口位置,有一個仿佛是被火燒出來一樣的黑色掌印。
再把裡邊的衣服打開,李叱臉色又是一變。
澹臺壓境為了穩妥起見,在心口上還掛了一面護心鏡,純鋼打造,刀都砍不破。
可是這護心鏡裂開了一條口子,向外的凸面已經凹了下去。
再看衣衫裡邊,李叱總算是能稍稍鬆一口氣。
好在是澹臺壓境足夠小心謹慎,他在衣服裡邊還穿了那身玉甲。
這玉甲就是他們在幽山國地宮找到的那神甲之一,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材質打造,但是分量格外的輕,偏偏還堅硬無比。
就在這時候,澹臺壓境哇的吐出來一口血,然後就大口大口喘息起來。
再過片刻,臉色反而恢復了一些。
剛才那一掌震盪太重,一口血淤積在那出不來,所以人都憋的沒法呼吸一樣。
這口血噴出來,人看起來倒是比剛才還稍稍好了些。
「很強。」
澹臺壓境聯繫深呼吸之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心口,衣服解開,玉甲卸掉,心口上紅腫了一片。
「原來這個世上真的有內家拳。」
李叱自言自語了一句,又檢查了一下澹臺壓境剛剛穿過的黑袍。
這黑袍在最外邊,可是心口位置卻沒有什麼破壞的痕跡,連褶皺都沒有。
可是裡邊的衣服卻像是被一個手掌形狀的燒紅的烙鐵,在那按了一下似的。
「看起來年紀不大,靠近之後感覺他氣息發寒。」
澹臺壓境看向李叱說道:「可在靠近我一丈之外我才感覺到他的氣息,一步就到我面前,靠雙指就能撥開我打出去的弩箭,再一掌將我打飛......這麼強的身手,我第一次見到。」
見他說話氣息還算穩定,李叱他們的擔心又稍稍減輕了一些。
好在是李叱這邊的人,都和他養成了一樣的習慣......那就是在能保護自己的準備上,都做到了極致。
如果沒有護心鏡,如果不是還有玉甲,這一掌給澹臺壓境的傷害,絕非現在看起來這樣。
「老張真人呢?」
李叱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張真人扶著老真人從外邊進來。
「老真人受傷了?」
李叱看到老張真人那有些虛弱的樣子,立刻就迎了過去。
老張真人一邊走一邊擺手:「沒有受傷,只是強撐著一股氣勢把那人逼退,此時有些氣血翻騰。」
李叱這才知道,如果不是老張真人阻擋的話,那人說不定會追上他們。
「好厲害的修為。」
老張真人坐下來,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若我年輕二十歲,就不會裝神弄鬼,靠一口氣撐著劍勢,而是出去和他打一架了......人老氣衰,天道之術,不可逆轉。」
小張真人看向李叱道:「此人的武藝,可能超過我們所有人,所以......計劃是不是要變一下。」
李叱搖頭:「暫時不要輕舉妄動,等看看今夜之後是什麼局面,如果今夜我們就準備撤走,反而會有破綻。」
與此同時,青州王府。
事發突然,而且甘道德也不知道聖刀門來了人,一家客棧里發生了械鬥,還不足以驚動他這個大王。
已是如此深夜,甘道德卻還沒有睡下,最近看起來好事不少,可是煩心事也一樣的多。
尤其是虎隱的態度,他無法確定真偽。
他知道那幾年在聖刀門的時候,他和虎隱私底下關係最親近,他對虎隱也頗為照顧,虎隱一直都說對他感恩。
主要是兩家本就血脈不遠,以前就認識,再加上都屬於那種不怎麼被師門待見的人,所以他們倆也算同病相憐。
別以為聖刀門的大師兄有多風光,大師兄先死,所以他才是大師兄。
大師兄如此,那二師兄呢?
如果虎隱對他說的那些話是試探,當時自己已經說錯了話,虎隱只需把他的話原原本本告知師門,門主就不可能讓他有好下場。
可若不是試探,以他們兩個人聯手,再加上如今兵強馬壯,和聖刀門決裂也並不是一分勝算都沒有。
歸根結底,他就是不敢完全信任虎隱。
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出現了一個黑影,其實他完全不知道那黑影是什麼時候出現的。
他一直都在沉思,所以對外邊沒有任何感覺,若非是往那看了一眼,根本就沒有發現。
那黑影就在門外一動不動,這一下就把甘道德的頭髮嚇得都炸開了似的。
「是誰!」
甘道德立刻就喊了一聲,然後又喊了一句:「護衛何在!」
「閉嘴。」
門外的人只說了兩個字,然後推門而入。
當甘道德看到這個人的時候,臉色瞬間嚇得慘白,他往前緊走幾步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師叔!」
甘道德叩首在地。
年輕男人邁步進來,他手裡還拎著一個人。
他拖著那人的腳踝進來,就像是拖著一根樹杈似的,那人看起來還有氣息,但卻已經連掙扎都不能了。
「甘風。」
年輕男人看向甘道德,眼神掃過而已,甘道德已經後背發寒,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他本名元甘風,大周元氏皇族後人。
他們都姓元,他叫元甘風,虎隱叫元虎隱......只是在外的人,誰也不准隨意用本姓。
「師叔,你怎麼到了......虎隱他......他怎麼了?」
甘道德戰戰兢兢的問了一句。
因為年輕男人拎著進來的人,居然是就是持夫子聖刀的元虎隱。
年輕男人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他怎麼了,你怎麼了,聖刀門又是怎麼了。」
說著話的時候,他把夫子聖刀放在了桌子上。
所以甘道德自然也能猜得出來,以元虎隱的實力,在師叔面前也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力。
將虎隱擊傷,奪刀,然後又輕而易舉的到了他門外。
年輕男人看向甘道德:「為何要對同門下手?」
「我沒有!」
甘道德立刻說道:「無來城中,只有虎隱是我同門,我怎麼可能對虎隱下手!」
這一刻他以為自己剛才是猜錯了,不是師叔對虎隱下手,而是虎隱被別人打傷,師叔以為是他,所以前來質問。
聽到他這句話,年輕男人反而有那麼一兩分信了他。
因為最起碼看起來,甘道德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以為他說的對同門下手,指的是對虎隱下手。
但是他當然也知道甘道德是什麼人,不可能甘道德隨便說一句什麼他就完全相信。
「我進你的王府大院,虎隱就對我出手,而且用的是重招,我不信他沒有看出我的身法。」
年輕男人依然平淡的說道:「我一見你,你就嚇得汗流浹背,面無血色。」
他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你和他,到底瞞著師門做了些什麼?」
「師叔!」
甘道德嚇得一邊叩首一邊說道:「我與虎隱從沒有做過任何有損師門的事,我猜虎隱也是沒有看出來是師叔你,不然的話他怎敢出手?」
年輕男人微微搖頭道:「不肯說實話。」
他把放在桌子上的夫子聖刀拿起來,刀鋒朝下,就停在距離虎隱的頭頂不到一指寬度的距離。
年輕男人道:「你說實話,我留他一命。」
甘道德嗓音有些發顫的解釋道:「我著實不知道師叔到來,更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觸怒了師叔,虎隱出手,也許是另有隱情,但我真的完全不知情。」
「你不知情,我信了。」
年輕男人的手一松,夫子聖刀就落在虎隱的頭上,那刀鋒利的難以想像,他不發力,刀卻還在不斷的往下切入。
只是放在那而已,刀鋒就已經快把頭骨切開了。
「師叔!」
甘道德再次叩首:「我真的沒有做過任何有損師門的是,我想虎隱他也沒有做過......」
年輕男人淡淡道:「對我出手,便是欺師滅祖。」
他的手徹底離開刀柄,夫子聖刀隨即切入虎隱的頭顱之中,刀放的位置極為精準,居然能保持平衡不歪不掉。
年輕男人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甘道德說道:「夫子聖刀我暫代師兄收回,等我查明了之後,我再對你做出決斷,你該做些什麼就繼續去做些什麼,封王大典還要辦。」
說完後,他倒提夫子聖刀,轉身走了。
甘道德爬起來想送,可是看了一眼虎隱的屍體,腿一軟,又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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