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關。
已經足足三個月了,黑武人被擋在這座血染的邊關之外,寸步難行。
以他們拼進去的人力物力之巨,不管是對於黑武人來說還是對於中原來說,都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大戰。
「現在不管赤柱琉璃到底是死了還是活著,黑武人都不會停下來的,已經打到這會兒,更不可能停。」
李叱坐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黑武人大營那邊燈火輝煌,像是一片落在凡間的星河。
「嗯......」
夏侯琢點了點頭道:「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領軍將軍在攻打咱們,沒有換過人,只說進攻的堅決,這和赤柱琉璃在不在,關係並不大。」
李叱道:「所以如果真的是赤柱琉璃已經死了,那麼接手軍隊的人,也是一個足夠聰明的人,他知道怎麼儘快穩定軍心。」
夏侯琢道:「是青衙的人接手,他們對於戰爭其實遠不如南苑大營的人熟悉,所以乾脆就直接還用南苑大營的人,繼續執行赤柱琉璃的計劃,那對他們自身的影響就降到了最低。」
李叱嗯了一聲。
但不可否認的是,影響哪怕降到了最低,但依然很大。
因為赤柱琉璃的能力,應該遠非現在那個指揮南苑大營的人可比。
現在從旗號上已經可以推斷出,領軍攻打北山關的黑武將軍應該就是赤柱琉璃的部下,名為經洛夫。
不管是名望,水平,魄力......各個方面來說,經洛夫比起赤柱琉璃都要差的遠了。
「其實想想看,如果赤柱琉璃還活著的話,那......」
李叱笑了笑:「怎麼可能讓一個人領兵攻打這麼久,三個月了,經洛夫寸步難行,按照常理,此人早就該被處置,他看起來中規中矩,其實就是自己什麼都不會,拼了命的回憶著赤柱琉璃教他的東西,然而還是中規中矩。」
夏侯琢笑道:「這是咱們的運氣。」
李叱道:「我都來了,你還能缺的了運氣?」
夏侯琢撇嘴:「你應該說,你都到我這裡來了,你還能缺的了運氣?」
李叱嘆道:「既然你要爭運氣這種事,那我就讓你好了。」
夏侯琢道:「憑什麼是你讓給我的,那玩意我自己多的是。」
李叱道:「我師父說過,如果一個人對自己最大的期望就是運氣好,那麼說明這個人一定只是個凡夫俗子。」
夏侯琢道:「你師父特意跟你說這些,讓你來譏諷我的?」
李叱道:「不是,我師父說的話太多了,所以隨隨便便就能想出來合適的譏諷你。」
夏侯琢:「......」
李叱道:「你不信的話,咱倆試試看吧。」
夏侯琢問:「運氣這種事,怎麼試?」
李叱道:「我們一起跳下去,看看誰不死,那自然就是誰的運氣好。」
夏侯琢:「我謝謝你。」
李叱道:「你還不信,以前我自己也不覺得,因為畢竟之前我和師父日子過的也不好,然而即便如此,也可以說那時候運氣就不差......如果差的話,師父他老人家帶著我這樣一個孩子,十年苦命卻能無生死之憂?」
夏侯琢仔細的想了想這句話,發現很有道理。
李叱繼續說道:「尤其是到了我做寧王之後,運氣這種事就變得格外奇怪起來......奇怪到有些離譜。」
夏侯琢問:「如何離譜?」
李叱對夏侯琢道:「你隨便想個什麼和我賭。」
夏侯琢:「隨便?」
李叱道:「隨便。」
夏侯琢低頭看了看,剛才吃飯剩下的還有不少花生米,於是隨手抓了一把。
夏侯琢道:「這樣,猜猜是雙數還是單數。」
李叱隨口道:「單數。」
夏侯琢不信,於是認真的數了起來,這一把抓了二十九顆花生米,果然是單數。
夏侯琢道:「偶爾一次,只是巧合。」
李叱嘆了口氣:「你繼續。」
夏侯琢把花生米放回去,然後有努力的把手張大,最大限度的抓了一把。
「雙數還是單數?」
李叱想都沒想:「單數。」
夏侯琢道:「要是再准了,那就說明你確實有問題,你會妖術。」
他再次數了數,居然真的還是單數。
夏侯琢第三次抓了一把:「這次我猜。」
李叱嗯了一聲:「你隨意。」
夏侯琢道:「我猜單數。」
李叱道:「那我就只能是猜雙數了。」
夏侯琢:「那我猜雙數。」
李叱聳了聳肩膀:「那我就說是單數。」
夏侯琢打開,仔細的數了數,發現還是單數。
夏侯琢道:「咱們別幹這什麼將軍什麼寧王了吧,咱們去走南闖北的做一對逍遙快活的賭場高手吧。」
李叱搖頭:「不去。」
夏侯琢道:「你都有這種本事了,為何不去?」
李叱道:「來錢慢。」
夏侯琢:「......」
李叱嘆道:「我隨隨便便辦了一個山河印,抄了一個曹家,抄出來就有數千萬兩銀子,如果是去賭著玩的話,幾輩子能贏來幾千萬兩?」
夏侯琢想了想,好像是這麼回事,如果把這麼好的運氣用在賭小錢上,確實是浪費了。
但他還是不完全相信,於是指了指那一兜花生米:「咱們猜全部吧,我不抓了,我手的大小是固定的,所以三次都是單數有一定原因,就猜這全部。」
李叱道:「雙數。」
夏侯琢道:「不,猜有多少顆。」
李叱:「......」
夏侯琢笑道:「如果運氣真的這麼好的話,那就說明,赤柱琉璃真的是沒了。」
李叱道:「如果運氣真的好的話,那麼老張真人說的四方劫,就不應該能成。」
夏侯琢道:「你現在看不到,也許就真的沒成呢?」
李叱笑了笑道:「其實四方劫也好,什麼劫都好,沒有什麼是比北疆的戰事更重要的......天意把我送到大地,那其他的,都交給天意。」
夏侯琢道:「天意說,那我要你何用?」
李叱噗的一聲就笑了。
三個月了,士兵們對於戰爭已經形成了習慣,而三個月的消耗,也遠沒有讓邊軍的武器裝備到捉襟見肘的時候。
他們的武器裝備就算是再打一年也夠用,而黑武人卻堅持不了一年。
「三個月沒有下城牆了。」
夏侯琢道:「如果你再不下去的話,士兵們怕是要有不少人來求你,況且,你已經三個月沒洗澡了。」
李叱道:「說的好像你洗過似的?」
夏侯琢:「我當然洗過,我每天夜裡你睡著了都會洗一洗。」
李叱:「呵呵......練一滴水都沒有見過,你每天洗?」
夏侯琢道:「我確實是每天都洗,不過是每天分區分片的洗,乾洗。」
李叱道:「那就是用手搓唄,還分區分片......你的意思是一天搓不完吧。」
夏侯琢道:「看樣子今天晚上黑武人應該是不會上來了,下去一趟吧......你要是不下去,我可真的受不了要下去了。」
李叱嘆道:「我說話要算話......」
站在不遠處的一名士兵說道:「主公,我們都想請求你下去休息一會兒,主要是你都臭了。」
李叱:「......」
在眾人的勸說之下,李叱這才答應下來,第一件事當然是下城去洗個澡。
他們三個月沒洗澡當然也不是真的,只是抽空了就打盆水擦一擦,哪裡洗的乾淨,每天打起來就是一身汗,身上不餿才怪呢。
寧王要下去洗澡這麼一件小事,居然讓城牆上的士兵們歡呼起來。
這一陣陣的歡呼聲,把城外的黑武人都給搞蒙了,有的人推測是寧軍有援兵到了,有的人推測應該是物資補給到了,不然的話,那些中原人何必那麼大聲的歡呼。
此時你就算揪著黑武人的耳朵告訴他們,是李叱要下去洗澡了,他們可能都不信......
消息傳到城下,李叱的親兵們不用等高希寧安排,已經分頭去做事。
打水的打水,劈柴的劈柴,那樣子不像是要為李叱準備洗澡水,更像是要把李叱燉了似的。
李叱舒舒服服的泡了個熱水澡,又好好的沖洗了一遍,感覺自己好像容光煥發了一樣。
回到高希寧住的地方,高希寧站在門口對著他笑。
李叱笑著問道:「笑什麼?」
高希寧道:「以後你也這樣幾個月不洗澡不換衣服,然後突然洗澡換衣服跟換了個人似的,我比較有新鮮感。」
李叱:「......」
高希寧已經為李叱準備好了飯菜,難得黑武人不夜攻,所以還為李叱準備了一點酒。
已經三個月沒有這樣舒舒服服的吃一頓飯了,這種感覺真的是難以形容。
李叱問:「這陣子也不見九妹,他幹什麼去了?」
高希寧道:「他要上城牆去幫忙,去了幾次,每次都被人嫌棄,他覺得自己可能是個累贅,所以心態有些不大好.....」
李叱嘆了口氣:「我去看看他。」
高希寧嗯了一聲:「一起吧。」
兩個人一起去了餘九齡住的地方,門開著,屋子裡的燈亮著,李叱和高希寧他們倆走到門口就楞了一下。
因為他們看到餘九齡竟然在燈下打毛衣,那應該是在打毛衣,兩隻手分別拿著一根簽子在來回穿插,看起來竟然很熟練的樣子。
李叱道:「大事不好了吧。」
高希寧道:「我也沒有想到,幾天沒見,他居然已經......」
餘九齡聽到話音,一抬頭看到李叱和高希寧,頓時笑了起來,放下手裡的東西就跑出門迎接。
李叱問:「你這是在做什麼?」
餘九齡道:「每天都到輜重營去幫忙,沒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過,就學著打毛衣,剛好今天織完了,當家的,給你見識一下我的本事。」
李叱見餘九齡把那件毛衣拿起來展示,越看越不對勁,這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人穿的。
李叱問:「你給誰織的毛衣?」
餘九齡道:「我看邊軍輜重營那邊還養了不少綿羊,我把一隻羊的長毛都給剃了,然後做了這件毛衣,一會兒我就去給那隻羊穿上。」
李叱:「你,把羊毛都剪了,然後做了件毛衣,再給你剪了羊毛的羊穿上?」
餘九齡道:「對啊。」
高希寧道:「要不然,給他請個大夫吧。」
李叱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麻煩您動動手指,把本網站分享到Facebook臉書,這樣我們能堅持運營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