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丟丟也不是那麼窮,他手裡有一件東西是當初嵩明先生傍身的印章,這件印章拿出來的話可以說價值連城,哪怕大楚到了現在這樣,嵩明先生的東西依然高價難求。
但是,這印章拿不出手,或者說不能拿出手。
如果李丟丟那印章拿出手的話,他可能活不過當夜,這冀州城裡能買不起嵩明印章的人不會買,買得起嵩明印章的人也不會買。
所以這東西說價值連城,但實際上也可以說一文不值,甚至還可能因此搭上一條命。
所以李丟丟要想賺錢給師父買一座宅子,最終的辦法只能是這樣一點點的存,雖然沒有那麼快,可穩穩噹噹的不招惹事端。
距離開學還有一天時間,李丟丟和雲齋茶樓那邊說了一聲今日不去了,要好好備課,雲齋茶樓的孫掌柜求了他半天。
因為李丟丟的存在,雲齋茶樓的生意比以往好了何止一倍,而他的收入又何止是李丟丟分給他的那一半打賞的錢,那是小錢啊。
那麼多客人攀比著,誰不點好茶喝?誰不要點心乾果?
可是夏侯琢說過要帶李丟丟去見幾個人,李丟丟覺得夏侯琢要辦的是一件正經事,很正經。
上午他去了雲齋茶樓一趟,然後故意多繞了幾個圈子才去客棧見他師父,長眉道人也不是整天都無所事事,他也在想辦法賺錢。
他在客棧門口擺了個卦攤,因為如他這樣一住就包月的客人也不多見,所以客棧掌柜對他還挺照顧的,准許他在門口把攤擺起來,閒來無事還會和他聊天解悶。
長眉道人之所以不去遠一些的地方是因為李丟丟對他的千叮嚀萬囑咐,李丟丟說他指不定什麼時候會來客棧,若是見不到人難免擔心。
所以長眉想著,既然不能去遠處,那不如就在客棧門口做點生意,若是運氣好,當日住客棧的錢沒準就賺出來了。
李丟丟離著還遠他就看到師父坐在客棧門口正在耐心的騙人......耐心的卜卦。
他有心想聽聽師父又在忽悠什麼,所以悄悄繞到了後面。
長眉道人面前坐著一個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婦人,以李丟丟的眼力,瞧不出她臉上有什麼悲戚或是難過,應該問的不是急事。
眉宇之間滿是挑釁意味,嗯......找茬的。
「夫人,你最近這些日子是不是一直有些睡不好?」
長眉試探著問了一句。
婦人回答:「睡的好啊,吃飽了就睡,從躺下到睡著沒多大會兒,閉眼就能睡,一覺睡到大天亮。」
長眉:「這個.....食慾上呢?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婦人回答道:「剛剛不是說了嗎?吃飽了就睡,要是吃不飽還能睡?」
長眉:「夫人那你倒是說想問什麼啊。」
婦人回答道:「我就是想讓你看,看看你能看出些什麼。」
四周已經圍了一些人都是在看熱鬧,這兇悍婦人看來就是來給長眉下馬威的,這種直接來找茬的人要麼是閒的沒事要麼就是同行。
李丟丟從她衣著打扮和說話的方式來看,這人是同行的可能性很大,也許是因為他師父在這擺了個卦攤搶人家生意了。
這婦人未必是自己做生意,但家裡丈夫可能就是同行了,所以她對問卦的學問了如指掌,不管長眉想試探什麼,她都能立刻把話堵死。
算卦這個行業,大家靠的都是察言觀色,然後言語誘導,這婦人把所有的可能都截住,長眉道人一時之間都有些難堪。
然而既然做生意就不能不給人家看,人家當眾說你看的狗屁不是,以後誰還會來問。
婦人見長眉道人臉色為難,有些得意的說道:「我看你就是個江湖騙子吧,說了半天什麼都說不出來,你這根本就不會,這就是出來坑蒙拐騙的。」
她站起來大聲說道:「鄉親們你們看看啊,這樣的江湖騙子我見的多了,我跟你們說,人到了問卦的時候,多半是遇到難處,既然問卦,就是想尋出路找辦法,而這樣的江湖騙子只會騙人,那毀的是什麼,是人家前程是人家命途,說不定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她越說越來勁,李丟丟都替他師父捏了把汗。
長眉嘆了口氣道:「這位夫人,我不說,不是因為我什麼都看不出來,而是因為說出來的話有些傷人,我怕你.....難過。」
婦人冷哼一聲道:「又是這般伎倆,說不出來就故作神秘,再問你就說天機不可泄露對不對?」
長眉道人又嘆了口氣:「那我就得罪了,可有一樣咱們說在前邊,夫人不許動怒。」
那婦人掐著腰說道:「我是來問卦的,又不是來找氣生的,你只要不是胡說八道,我為什麼要生氣?」
長眉道人點了點頭後說道:「從夫人面相上看屬於典型的陰陽不調,其實這也不是什麼病症,而是因為夫人家裡當家的......可能已經許久都沒有夫人同-房了。」
長眉道人見婦人臉色一怒,他不給那婦人罵街的機會,立刻就接著往下說了起來。
「他每日回家大概會說累,辛苦,疲乏,困頓,總是會有各色說辭,夫人就算精心打扮,他也斷然不會多看兩眼,還會覺得夫人這做法幼稚可笑。」
他話一說到這,那婦人的臉色就變的更難看了些。
長眉道人繼續說道:「夫人,長久如此的話,你的身體可能會出現一些隱疾,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若夫人覺得容易生氣,容易心煩,那我這裡可以給你開一些藥草回去熬藥服下,但......」
「不調這種事,藥是不能全都治好的,主要還要看你當家的怎麼樣,我從夫人面相上看,大概可以看出你當家的有些虧,他力不從心,夫人是不是覺得,就算他與你親熱也是草草了事?」
那婦人臉色已經難看的要命,四周看笑話的人本來看的是長眉道人的笑話,此時看的是那婦人的笑話。
「你......你胡說!」
婦人內心掙扎著反抗了一句,可明顯沒什麼力度。
長眉一看就知道自己已經贏了,於是乘勝追擊,他一臉不解的說道:「然而,婦人是旺夫之相啊,不管是財運家運還是主你丈夫身體的命星,都是旺,現在是一般旺,再過兩年就會旺上加旺,所以不應該啊......」
還沒等婦人說話,長眉道人臉色一變:「啊,我竟是沒有注意到。」
他指了指婦人眼角的一小顆痦子說道:「夫人,這是一點曲折啊,若我沒有看錯的話,在婦人大旺之前,你當家的應該會有些......外心,如果夫人將這外心拉回來了,不管是用什麼辦法拉回來的,那麼你們家裡以後必將風調雨順飛黃騰達,如果拉不回來的話......」
長眉道人嘆了口氣道:「夫人你全心全意待他,也就是說,已經把你全部的命運都押注在你丈夫身上了,如果你丈夫有了外心而夫人拉不回來,你的運就都被他帶走了,不管你丈夫和誰以後雙宿雙棲,藉助的還是你的運氣,他們日子會過的很好,而夫人你就會坎坷無比啊。」
夫人的臉色已經變得難看至極,她往前邁了一步,一把抓住長眉道人的手說道:「道長,如何救我?」
長眉道人有些為難的說道:「這種事,還得靠夫人你自己,不過這個痦子我倒是可以幫夫人你點了去,可破一點災數,另外就是,我看夫人你這皮膚不大好啊,和不調也有關,我這裡還有一款我親手做制的膏脂,夫人用了的話會有很大的改善。」
大概一刻之後,婦人千恩萬謝的走了,李丟丟跳到他師父身邊笑道:「老頭兒,可以啊。」
長眉哼了一聲道:「她那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
李丟丟看了看他師父,這一卦他師父堅持不肯收錢,說是與人結緣不求這些,把婦人感動了,但是他師父點了個痦子收了人家三兩銀子,賣膏脂收了人家二兩銀子。
這銀子來的,李丟丟覺得比撿還容易。
「師父,你不是說凡事皆有度嗎?」
長眉道人回答道:「有度有度,我這沒到度呢,她若不是故意來想讓我出醜毀我生意,我也不會用這麼狠的一招。」
李丟丟好奇的問道:「師父,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長眉道人笑道:「這種說辭,你對四十幾歲左右的女人說,十有九准。」
「為什麼?」
「因為到了四十幾歲左右的男人,十有九軟。」
「呃......」
李丟丟道:「那確實狠了。」
長眉道人道:「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啊。」
他問李丟丟:「你怎麼有空跑回來了?」
李丟丟嘿嘿笑了笑道:「夏侯琢說要介紹幾個人給我認識,約好的地方距離這裡沒多遠,所以就跑過來了。」
長眉道人嘿嘿笑了笑,從桌子下邊取出來一個油紙包:「就好像算準了似的,我大概覺得你要來,所以昨日買了桃酥餅存著等你來,想著若三日不來,我自己就吃了。」
李丟丟把油紙包打開,一如既往的公平分開:「一人一半。」
長眉道人搖頭:「我不愛吃。」
李丟丟哼了一聲:「再說一遍?」
長眉嘿嘿笑了笑道:「你吃就好,正是長個頭的時候,多吃多吃,師父看你吃比我自己吃還開心,還覺得好吃。」
「屁!」
李丟丟拿起一塊桃酥餅塞進他師父嘴裡:「吃進自己嘴裡才知道好吃不好吃。」
倆人正說著話,忽然間就看到一個中年漢子帶著幾個同夥手持棍棒氣勢洶洶的過來了。
李丟丟嘆了口氣道:「看吧,說人家不行,人家來找你尋仇了。」
長眉道人道:「罪過啊。」
那漢子一邊走一邊怒罵道:「那騙人錢財的老賊道人在哪裡!」
李丟丟舉手回答:「這兒呢,這兒呢!就在這兒呢!」
長眉:「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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