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龍虎山的很有些本事的道人張玉須曾經說過......兩軍陣前,餘九齡罵人可歸納到法術這一範疇內。
再說的詳細些,就是餘九齡罵人屬於魔法攻擊,不屬於物理攻擊。
東野城,城牆上。
常行用千里眼看著城外那罵街的人,臉色已經難看的好像剛剛被人綠了一樣。
早晨天還沒亮,外邊那個傢伙就到崗了。
在城外弓箭手的射程之外,擺上一張桌子,還帶著豆漿油條......
吃兩口,拿起來桌子上鐵皮圈成的喇叭,朝著城牆上喊幾聲。
「嘿!那個假人皇,厚顏無恥之徒,冒名頂替之輩,縮頭縮腦的大王八,該起床拉屎撒尿了!」
他一邊吃一邊罵,自己也不嫌噁心。
吃飽了之後,就泡上一壺茶,坐在躺椅上拿著喇叭罵。
躺累了,就起來活動,一邊活動一邊罵。
一邊撒尿,也能一邊罵。
中午吃火鍋,吃著火鍋罵。
下午叫上幾個手下,四個人一邊打麻將一邊罵。
已經快一天了,那個傢伙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恥辱!」
常行啪的一聲,手在城牆上重重的拍了一下。
城外倒是有隊伍,肖貌的本部兵馬就在城門外列陣,可是沒有他的命令,也不好隨意出擊。
「讓肖貌去把那個混帳東西給我砍了!」
常行怒吼一聲。
說起來,他能忍到下午,其實已經很不容易。
這邊一傳令,肖貌早就氣的受不了了,立刻分派騎兵出去殺餘九齡。
餘九齡他們看到有人要出來,轉身就跑,抬著麻將桌跑。
到了第二天一早,公雞都沒起呢,他又來了。
一隻手掐著腰,一隻手舉著喇叭,朝著城門方向喊。
「嘿!常行老賊,無恥之徒,又該起來尿尿了!」
「老賊,你昨夜裡必沒有睡好,不信你自己看看,尿的是不是很黃!」
寧軍隊伍這邊,李叱正在大營里打拳。
聽到餘九齡的喊聲出現,他都沒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
九妹真的是個盡職盡責的好人。
等李叱吃過早飯到兩軍陣前的時候,看到餘九齡,他不由自主的懵了一下。
本以為對九妹已經很了解,才知九妹的本事何止那一丟丟。
餘九齡正在給手下人編舞,教會了那些士兵,他就帶著人在城外一邊跳一邊喊。
「嘿,城內那個軟蛋,你有沒有吃飯,你看看爺爺的舞蹈,是不是發出一聲讚嘆。」
「嘿,城內那個軟飯,你有沒有吃蛋,你看看爺爺的舞蹈,是不是不敢出來一戰。」
澹臺壓境嘆道:「如果我是常行的話,東野城不要了,我也得弄死九妹。」
李叱道:「大概也快了吧......」
澹臺壓境道:「以後給九妹多找幾個保鏢護衛吧。」
李叱道:「我現在在想,以後給九妹的保鏢,都要找幾個保鏢了吧。」
澹臺壓境想了想道:「要不然以後要是沒有特別重要的事,我們就別出動九妹了。」
李叱嗯了一聲:「確實有些勝之不武。」
前邊,餘九齡還在跳著,那搔首弄姿的舞步,讓人看了能把三天前吃的都吐出來。
只一刻不到,常行就忍不住了,為了幹掉那個傢伙,不惜下令城外箭陣往前壓。
這也就是叛軍的武器裝備差了不少,要是如大楚府兵那樣有床子弩......
有一百架就干它一百架的,有五百架也都拉出來瞄著餘九齡打。
那邊箭陣往前一壓,餘九齡帶著他的人撒丫子就跑。
前兩天,雙方就是在這樣和諧友愛的氛圍中度過。
沒有傷了和氣。
當天夜裡。
常行暴怒的把桌子都踹翻了。
「你們一個個的,平日裡吹噓自己有多厲害,這個也說厲害,那個也說厲害。」
常行猛的一轉身,看向手下人怒道:「怎麼到了這個時候,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他手下將軍尹容愧疚道:「王爺,確實派人去對罵了,但......外邊那小賊,罵人都不帶重複的,嘴裡好像有條河,咱們的人,罵他不過。」
常行手下另一個將軍肖貌說道:「那小賊罵人都是野路子,根本就不知道他會罵出來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以常規罵法,顯然沒有什麼作用。
尹容道:「那人臉皮又厚,罵了他,他也不生氣,你越越罵他越來勁。」
常行怒道:「難道就這樣由著他,每天都在城外如此羞辱我?」
肖貌道:「王爺只需再等兩三日,派出去探查消息的人,也快回來了。」
之前常行擔心李叱用的是誘敵之計,在他背後還有大軍埋伏,所以才會下令堅守不出。
他分派兩人,各帶隊伍往李叱的寧軍背後去探查,若不出意外的話,那兩人也快回來了。
這兩人,也都是常行手下的戰將,同樣也是大賊出身。
一個叫萬載,曾是青州境內有名的獨行大盜。
聽聞這邊待遇優厚,所以特來投靠。
一個叫任間,此人是常行做生意時候認識的。
因為武功了得,被常行雇了,一直都是常行商隊的護衛。
常行的意思是,查清楚李叱的隊伍後邊,到底還有沒有隊伍。
如果有,那就繼續堅守不出,消耗掉寧軍糧草,寧軍則會不戰而敗。
若是沒有......這李叱純粹就是虛張聲勢,那還等什麼,出去干他。
可是這兩天,確實是有些難熬。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尹容道:「若那李叱真的是只帶一萬多人來的,便是自信他的隊伍戰力更強,覺得可以以一敵十。」
肖貌道:「我聽聞,此人練兵極有能力,他的寧軍與朝廷府兵交戰,亦能取勝,所以李叱才會有如此自信。」
常行點了點頭:「他自知兵力不足,難以攻克我們的東野城,所以才會用此卑賤低劣的手段,逼我們出城,在平原交戰。」
尹容道:「可若他真的只有這一萬多人......就算出城一戰,又何必怕他?」
肖貌道:「王爺,不如把武奶魚找來,此人足智多謀,問問他......」
肖貌的話還沒有說完,常行就擺手打斷:「那個傢伙,雖然人在東野城裡,可我不管問他什麼他都不說......若非是他名氣實在太大,若動了他們夫妻兩個,民心都會有變,我早就把他殺了。」
「王爺。」
尹容道:「若要除掉此人,這時候也是個機會。」
他壓低聲音說道:「把他找來,問他敵情,他若不肯說話,王爺也不要動怒。」
「非但不要動怒,還要給他一支隊伍,讓他出城去迎擊寧軍,讓寧軍來殺他。」
肖貌大笑道:「若此人不去,就抓了他的妻子,難道他還連自己女人都不顧了?」
常行仔細思考了片刻,點頭道:「去傳令,把武奶魚給我找來。」
與此同時,東野城,一家小小的酒肆之內。
已經過了三十歲的武奶魚坐在櫃檯後邊,借著燈火微光在寫字。
可是看他樣貌,依然也就二十四五歲左右。
他的妻子蘇小蘇正在收拾桌子,回頭看到那燈火不亮,於是又去點了一盞放在武奶魚身邊。
「在寫什麼?」
蘇小蘇柔聲問道。
武奶魚笑了笑道:「胡亂寫幾個字,最近懶的厲害,疏於學習,字都寫的丑了。」
蘇小蘇看了看那紙上的字。
料來今夜,那醜八怪便會派人抓我。
看到這一行字,蘇小蘇的眉角一抬。
武奶魚身形修長,樣貌斯文英俊,只是最近幾年確實懶得練功,所以微微有了些肚子。
前幾年他練功很勤,外人們在他家籬笆小院外經過,總是能看到他在練功,而他妻子坐在一邊看著。
蘇小蘇身材嬌小,只到武奶魚肩膀位置,很多人都覺得她來自江南水鄉,不相信她是冀州人。
可實際上,她確實不是冀州人。
她是在五六歲的時候,隨父母來到冀州。
她不知道為何要把家從江南搬到北方,問過父親母親,父母只說不再喜歡住在江南。
她記得小時候,在都城大興的家裡,總是會有很多客人登門,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突然搬家到了北方後,家中也變得清淨起來,再無客人登門。
父母也不再身穿錦衣,而是換了粗布衣衫,在冀州開一家小吃鋪子。
「不用擔心,那蠢貨又豈能傷了我。」
武奶魚笑道:「他這幾年都要逼我為他出謀劃策,我卻一言不發,要殺我之心久已。」
他起身,一邊活動一邊說道:「只是他又不敢,所以這次,大概會借著寧軍來攻而除掉我。」
「不外乎是讓我去領兵出戰,借寧軍之手殺我。」
他看向妻子笑道:「你在家裡好好等我,我自有脫身之計。」
蘇小蘇也笑了起來,眼睛裡都是崇拜。
「常行那樣的蠢貨,當然不能傷得了你。」
蘇小蘇笑道:「我就在約好的地方等你,你一直都說,空有一身才能,卻不得施展,這次李叱率軍到了,且看看他是不是可以輔佐之人,若是,就留在他軍中一展抱負,若不是,你我就再換個地方隱居。」
武奶魚嗯了一聲:「久聞寧王之名,想來不會太差。」
就在這時候,門外傳來喊聲。
「武先生在家嗎?北境王有請。」
武奶魚對妻子笑了笑道:「就在那地方等我,不要亂跑。」
蘇小蘇嗯了一聲:「知道的。」
武奶魚披上衣服,邁步出門,門外有一隊甲士等著,為首的那校尉做了個請的手:「武先生,請。」
武奶魚邁步出去,跟著那校尉走了。
那校尉給手下人使了個眼色,六七個甲士隨即闖進那小小酒肆之中。
六七人進了屋子,見蘇小蘇正在收拾一個包裹。
其中一人冷哼道:「是要逃走嗎?在這東野城裡,你又能逃到哪兒去?」
他伸手抓向蘇小蘇肩膀:「隨我們走吧!」
一道寒芒炸起。
蘇小蘇袖口裡滑出來一把一尺多長的短劍,人在燈下舞,翩翩若驚鴻。
寒芒炸開六七朵,像是燈下開了花。
六七人倒了下去,脖子上都有一點殷紅。
蘇小蘇伸手把包裹拿起來,綁在身上背好,一伸手,抓了一壇酒,從後窗掠了出去。
前幾年,人們總是能看到武奶魚在那籬笆小院裡練功,她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看著,眼裡都是愛慕。
卻沒人知道,那是她在指點武奶魚練劍。
她有一把短劍,只一尺半。
名為游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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