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六章 過年就要走親戚

  大楚之內有幾個大家族,百姓們都說,世道風雨飄搖,這幾個大家族地位也很難風雨飄搖。

  當然這些事也非一成不變,想想宇文家,還不是一場富貴大夢,醒了就沒了。

  宇文家的地位,又有幾人能比。

  在冀州城內有名的世家,和大楚都城之內那些可呼風喚雨的世家相比,著實還差了些。

  世代在權力中心活著的人,也著實看不起北方的那些人。

  說起來,連來家這樣的大家族,當初在宇文家眼中都不入流。

  莫說安陽這個來一護,來永兒在宇文家眼中,也是山野匹夫。

  來永兒已經五十歲,他可能是當今大楚朝廷里唯一一個,能靠一己之力硬生生擠進一流家族的人。

  來永兒年少時候,是富戶家中的放牛娃,機緣巧合之下,給那時候還是皇子的先帝帶了一迴路。

  先帝看他伶俐,就問他身世,才知道是個富戶家裡的小包身工。

  於是先帝就把他帶在身邊,留做了身邊隨從,他本來的名字很土氣,叫來命硬。

  那時候他不知道先帝的皇子身份,只覺得這人富貴,自己跟了他一定不吃虧。

  那是他第一次給自己的人生做選擇,目標是為了頓頓吃飽飯,偶爾有肉吃。

  於是就跪下來說,主人你帶我走,我永遠像是你的兒子一樣那麼孝敬你。

  這是一個放牛娃,能想出來的最謙卑也最誠懇的詞。

  先帝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玩的農家孩子,笑著說那你以後就叫永兒好了。

  來永兒跟著先帝做事,沒讀過書卻機靈,他是真真正正靠著這股機靈勁兒就一飛沖天的人。

  先帝曾經說過,沒有幾個人比來永兒更聰明。

  先帝只需一個眼神,他就能領會到先帝在想什麼。

  他跪下來說我以後永遠都會像是兒子一樣孝敬你的時候,他才八歲,先帝才十五歲。

  也是巧了,換做一個正常些的皇子,早就把人打一頓,這話可是褻瀆皇族。

  偏偏先帝那個性子,就覺得好玩。

  來永兒十六歲的時候,先帝繼承皇位。

  這個野路子的人,因為先帝貌似不經意的一句我二弟好像很不服氣。

  就敢在夜裡潛入二皇子家中,在二皇子食物中下毒,一下子毒死二十幾口人,包括二皇子才剛滿一歲的孩子。

  先帝得知之後哈哈大笑,說不愧是我的永兒。

  為了避免這事被人查出來,先帝把他放出去,在軍中做了一名校尉。

  他二十四歲,就成了蘇州府治,天下十三州,蘇州最富。

  在蘇州做府治六年,三十歲被先帝調回都城,任職兵部侍郎。

  在兵部侍郎位子上坐了五年後,回到蘇州,只不過這次回去,他就是蘇州節度使了。

  先帝過世,新帝登基,來永兒猜著自己可能會倒霉,要是別人也就躲了。

  可他不,他聰明,小時候就那麼聰明了,到了這個年紀,他就已經不是聰明,而是足夠狡詐。

  他帶著全家老小回到都城,在皇宮外叩頭請罪,辭去所有官職,願意就老死在都城。

  楊競正好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做眾臣表率。

  於是非但沒有準許他回家養老的請求,還將他封為禁軍大將軍,領兵部尚書,賜爵褒國公。

  以前這個位子,是宇文崇賀的。

  來永兒在這一刻達到了他生平權利的巔峰,五十歲的年紀,風光無比。

  他又向皇帝進言,說安陽乃重中之重,當有忠誠守節之人盯著才行。

  於是,他的侄子來一護就被派往安陽。

  作為安陽軍中地位最高的三個人之一,丁勝甲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會栽倒在這個來一護的腳下。

  當初那件事,是孟將軍讓他做的,現在來一護卻盯住了他,想一口咬死他。

  丁勝甲知道,所謂三個月的特假,可能就是自己的死期。

  孟可狄需要一個人替罪,來一護則要把他踩死。

  說是在家休養,可被罷免了兵權,就變成了人人可以踩一腳的可憐人。

  來一護絕對不會再給他機會站起來,這三個月內,來一護會想盡辦法除掉他。

  坐在書房裡,丁勝甲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房梁,有那麼一陣陣的衝動,乾脆就吊死在這算了。

  就在這時候,下人們來報,說是來將軍聽聞他生病了,所以派人送來了一些禮物。

  可是來送禮物的人也不進門,把禮盒放下就走了。

  丁勝甲皺眉,吩咐了一聲:「東西扔了吧。」

  可是吩咐完了,他又想看看那來一護到底想怎麼樣,於是又讓人把禮盒拿回來。

  僕人把禮盒打開,然後臉色就變了。

  那盒子裡是一條女人的褻-褲。

  在盒子裡還有一張紙,上邊只有一句話......套於頭上可治百病人在襠下能屈就屈。

  「混帳!」

  丁勝甲啪的一聲拍了桌子,桌子被他一掌拍斷。

  「取我兵器來!」

  丁勝甲大聲喊道:「讓家中兵士,穿甲執銳,隨我去殺了這豎子小兒!」

  「將軍息怒啊。」

  他家中管事老劉連忙把他攔住。

  「將軍,若此時將軍帶著人去找他算帳,他必會藉此機會殺了將軍。」

  丁勝甲怒道:「以他本事,安能殺我?!」

  老劉道:「將軍,他既然派人給你送來這個東西,必然早就有所準備。」

  「將軍帶人去了,到了他家裡,他埋伏弓箭手,將軍一時衝動卻送了性命,反而還成全了那些要害將軍的人。」

  「非但如此,他還會說是將軍你帶兵私闖他的家宅,將軍還會背上罵名。」

  丁勝甲聽到這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道:「我何曾受過這等屈辱。」

  老劉道:「將軍,不如想想如何脫身。」

  丁勝甲搖頭道:「脫身?我又能到哪裡去......豫州之內,已無我安身之地。」

  他頹然的坐下來,手都在發抖。

  「其實......哪裡是那來一護要殺我,是孟將軍已經不容得我活著了。」

  丁勝甲嘆道:「他若要我死,我沒有活路。」

  說到這,丁勝甲往後一躺,就躺在冰冷的地上,大字型躺在那。

  人還活著,卻已經了無生趣。

  「早知道會是這樣,我還不如也和同袍一起,被大定河的水淹死在冀州算了......」

  他自言自語了一句。

  管事老劉卻眼神一亮。

  老劉跪坐在丁勝甲身邊說道:「將軍,冀州如何?」

  「嗯?!」

  丁勝甲猛的坐起來,看向老劉,眼神里都是疑惑。

  老劉說道:「那位李公子在安陽的時候,可是與將軍你最親近。」

  丁勝甲搖頭道:「就是他害的我,我還能去求他?!」

  老劉勸道:「這也不能說是李公子害的將軍,他是冀州之主,當然要為冀州謀事,將軍是孟將軍的手下,當然是為安陽謀事,如今孟將軍如此待你,你去找李公子說一聲,李公子念及將軍對他的恩義......」

  「不行不行!」

  丁勝甲連連搖頭道:「那是多丟人的事,我才不去求他,我就算是屈死在安陽,也不去給他做門下。」

  他坐在那轉身,不再看老劉。

  老劉卻看得出來將軍心思,於是笑了笑道:「是是是,將軍怎麼能去求他,這事還需從長計議......」

  說完後老劉起身,朝著丁勝甲俯身一拜道:「跟將軍告個假,老奴有個親戚在冀州,眼看就要過年了,老奴是要去走動走動的。」

  丁勝甲一擺手道:「你去你的,在帳面上自己取了銀子,一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就是了,一把年紀,還要去走什麼親戚。」

  「是是是......」

  老劉俯身道:「老奴會速去速回。」

  說完轉身就走了。

  等他走了一會兒後,丁勝甲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再次往後一躺,大字型躺在冰冷的地上。

  躺了片刻,他一個鯉魚打挺起身,背著手往書房那邊走了過去。

  與此同時,來一護的府里。

  等了半日,也沒有等到暴怒的丁勝甲來,來一護就顯得有些喪氣。

  他擺手吩咐道:「讓人都散了吧,本來還想藉此機會,試試那些江湖客的手段,誰想到這丁勝甲居然如此的孬種。」

  他在椅子上坐下來,伸手端過茶杯喝了一口。

  手下人笑道:「丁勝甲應該是怕了,只想在家裡做個縮頭烏龜。」

  來一護笑道:「如果真怕了,那也算是個識時務的,知道自己完蛋了。」

  他翹起腿,微微抖著。

  「大伯讓我來安陽,替陛下盯著孟可狄,這孟可狄雖然是武親王帳下舊將,在我看來,卻和原來的豫州節度使劉里並無兩樣。」

  他一邊喝茶一邊說道:「孟可狄心裡,也是想分據一方,以安陽為根基,北可攻冀州,南可攻豫州......這般咽喉要地,在這樣的人手裡,陛下不放心。」

  手下人道:「將軍,現在孟可狄已經快完了,死了薛純豹,再死一個丁勝甲,他自己把人搞的離心離德,撐不了多久。」

  來一護哈哈笑道:「你說的對......我就是要讓他和他的人離心離德,唯有這樣才可取而代之。」

  他笑道:「先想辦法除掉丁勝甲,再殺孟可狄,把安陽這麼重要的地方攥在我手裡,我替陛下看守,陛下心裡也踏實。」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後說道:「這次聚集起來的江湖客,都有誰本事大?」

  手下人回答道:「七寶山鐵振門來了一百多人,練的都是硬功夫,說是人人刀槍不入,他們的門主叫萬夫敵,他手下有幾個確實厲害的。」

  「還有如意門的人,來了三十幾個,門主叫姚湯山,也有些本事。」

  「但他們都是正經的江湖門派,所以不太會那些不太方便見光的手段。」

  手下人壓低聲音道:「還有一批人,我給截留下來了,都沒有帶去孟可狄面前。」

  來一護好奇道:「什麼人?」

  手下人道:「一群塞北來中原找活乾的傢伙,他們和那些門派的人不一樣,他們是真正的會殺人的人。」

  來一護來了精神:「塞北來的?帶過來看看。」

  手下人隨即喊道:「去把塞北的人叫進來。」

  他回頭對來一護說道:「那些人啊......大白天的看著,每一個都陰森森的好像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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