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的時候夏侯琢回到了書院,幾名甲士扶著他先去了李丟丟的住處看,沒有找到人夏侯琢明顯慌了起來,心裡不住的勸自己說李叱一定是去尋他師父了。
如果李丟丟是去尋長眉道人的話那還好,夏侯琢知道李丟丟身上有五百兩銀票,可是轉念一想李丟丟知道他現在會招惹是非,絕對不可能去找長眉道人,他會怕連累他師父。
李丟丟能去哪兒?
夏侯琢急的額頭上都見了汗水,那幾名甲士看他著急也跟著著急,可是他們更懵,連書院都不熟悉,能幫什麼。
「燕青之,對!燕青之!」
夏侯琢猛然間想到了什麼,轉身看向那些甲士:「幾位兄弟且先跟我去找找人,我行動不便,若是遠路還需你們幫忙。」
那幾人自然不會推諉,跟著夏侯琢往燕青之的小院走,夏侯琢留下他們幾個是擔心萬一李丟丟也不在燕青之那,那就要在冀州城裡大海撈針了。
他走的步伐很快,這樣一來胸口的傷就開始疼,畢竟這麼重的傷才沒幾天,怎麼可能完全癒合。
走到燕青之小院門口的時候,夏侯琢的額頭上已經滿是汗珠,因為疼痛,臉色也很白,可他卻咬著牙撐著,哼都沒哼一聲。
「燕先生!」
夏侯琢在門口喊了一聲,嗓音都在微微發顫。
他心裡無比的後悔,無比的自責,他自己在軍營里修養就把李丟丟給拋之腦後,越想越覺得自己不算個人,可他一開始以為李丟丟在書院裡自然安全,他就是忘了每年這個時候要放田假。
小院的門吱呀一聲被人拉開,李丟丟探出頭往外看了看,一看到夏侯琢就笑:「果然是你。」
夏侯琢看到李丟丟那一刻眼睛都微微發紅,站在那呼哧呼哧的喘息著,片刻之後忽然就笑起來,然後罵了一句:「你他媽的嚇死我了。」
然後往後一仰,撲通一聲就倒了下去。
燕青之的臥室。
他的床讓給了昏過去的夏侯琢,打開夏侯琢衣服前襟,發現胸口的紗布都已經滲出來血色,顯然傷口又崩開了。
燕青之取來藥箱給夏侯琢重新換了傷藥,又把傷口再次包紮好,都忙完了伸手在夏侯琢的額頭上觸碰了一下,沒有發熱,所以他稍稍鬆了口氣。
燕青之很清楚,這樣的外傷如果沒有發熱就說明問題不大,一旦開始發熱,就算是再好的郎中也會覺得棘手起來。
等了大概一刻左右夏侯琢醒了過來,睜開眼睛後嘴角往上一咧:「真疼。」
李丟丟長出一口氣。
燕青之看著夏侯琢,冷著臉說道:「你回來做什麼。」
夏侯琢道:「又不是找你。」
燕青之又看了看李丟丟,嘆了口氣道:「就一張床。」
李丟丟很嚴肅的說道:「我一直打地鋪的,先生,這跟我沒關係。」
燕青之:「......」
那幾個甲士見夏侯琢沒什麼大礙隨即離開,屋子裡就剩下大中小三隻爺們兒,如果是李丟丟和燕青之,有許多話聊,如果是李丟丟和夏侯琢,也有許多話聊,可是這三個人在一塊,就顯得氣氛格外尷尬。
好一會兒之後,夏侯琢覺得還是的自己來緩和這氣氛,於是看向燕青之說道:「燕先生要是覺得我占了這床不友好,那我可以交點床租。」
燕青之還沒有說話,李丟丟接過去說道:「這,不好吧,傳出去對燕先生名聲不好,房子不租,就把床租出去了,還租給了一個男的......」
夏侯琢道:「你邊上站著去......」
燕青之問夏侯琢道:「既然你覺得不友好為什麼不走呢?你也是住獨院的,縱然你回書院不離開了,也可回到自己的獨院去住。」
夏侯琢道:「這床已經有我的骨血......」
燕青之道:「把骨字去掉!」
夏侯琢道:「去不去掉也是我的血,床上有了的我的血就是我的床,你看那紗布,換下來的,沾了我的血也是我的紗布......」
燕青之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跡還沒有洗掉,於是一驚。
夏侯琢連忙解釋道:「人不要,真不要。」
燕青之點了點頭,心說還好還好。
他看了看外邊的天色,又到了該吃飯的時候,每次他去取飯,帶他和李丟丟吃的飯菜回來就已經有些難,畢竟李丟丟吃的那麼多,現在又多了一個人,他都怕自己一個人帶不了那麼多了。
可是書院有規矩,弟子不准去教習們的食堂吃飯,雖然這規矩不死板,可燕青之不願意讓人說閒話。
「李叱,你跟我去取飯。」
燕青之去洗了洗手道:「讓他自己躺著吧。」
夏侯琢故意用手撫摸著床上的枕頭說道:「你們只管走,我有我的小床床陪我。」
燕青之臉色鐵青。
夏侯琢:「嘔啊......」
他一想到這是燕青之睡的床,居然吐了。
燕青之的臉色鐵黑。
教習食堂,李丟丟站在門外等著,燕青之拿了一趟後又回去拿第二趟,食堂里的人都笑了,因為他們笑,燕青之就覺得自己應該禮貌性的臉紅。
「今天的飯菜帶的又多了些,燕先生這是真的養了多少只.....」
一個食堂的大師傅本要開玩笑,可是看到李丟丟站在門口,這玩笑話最後一個豬字就沒好意思說出口。
燕青之指了指李丟丟道:「一開始養了一頭小的,現在又莫名其妙多了一頭大的。」
那大師傅小聲問了一句:「小的已經這麼能吃了,大的豈不是?」
燕青之道:「那倒不是,大的也沒這小的能吃,我和那大的加起來也沒有這小的能吃。」
李丟丟站在門口都聽到了,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能吃這種事,不好意思了就不能吃了嗎?
與此同時,距離書院大概二三里之外的一家賭場中,孫別鶴在賭場後院的小屋子裡喝酒,他都沒敢回家去,他若是回家去的話,羽親王府的人不找他麻煩,他爹也會把他打半死。
孫如恭從前邊一溜小跑過來,到了門口還回頭看看,然後輕輕敲了敲門。
「哥,是我。」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邊急速拉開,孫別鶴一把將孫如恭拉進屋子裡,砰地一聲又把門關好。
孫別鶴一臉急切的問道:「家裡怎麼樣?」
「哥,那個......」
孫如恭猶猶豫豫的說道:「我說了你別生氣啊......大伯已經宣布把你逐出家門了,說自此之後你的死活和孫家沒有一點關係,非但如此,大伯還說如果孫家上下誰看到你的話,殺之無罪。」
孫別鶴一腳把桌子踹開:「去他媽的!」
孫如恭道:「你別生氣......大伯他,大伯他也是身不由己,這事羽親王府的人已經在過問了。」
孫別鶴道:「羽親王不在冀州,王府里誰會過問,王妃和側妃都恨不得夏侯琢死了才對,只不過是做做樣子而已,我爹就嚇成了那樣,還把我逐出家門......」
他看向孫如恭:「你就沒有替我求情?你爹呢,你爹難道沒有替我求情?」
孫如恭道:「求了啊,我跪下求的,我爹也求了,可是大伯正在氣頭上,誰求都不管用,大伯已經請出族譜,把你的名字從族譜上劃了去。」
「啊!」
孫別鶴臉色慘白:「他竟然來真的!」
孫如恭道:「大哥,你還是在這先躲躲,雖然說羽親王府那邊不會真的跟咱們家裡過不去,可是王妃和側妃都會在這個時候假惺惺的站出來表示與她們沒關係,所以......所以你千萬不要被人看到了。」
孫別鶴點了點頭:「想不到,最後竟然是你站在我這邊。」
他拍了拍孫如恭的肩膀問道:「我讓你找些錢財來,你找了嗎?」
孫如恭從衣服里翻出來一個錢袋子遞給孫別鶴道:「這些還是從我娘那裡偷來的,我沒地方去要,跟我爹要的話他一定會問為什麼要錢,雖然少了些,只有幾十兩,可是大哥你省著些用也夠藏一陣子的了。」
他往外看了看,壓低聲音說道:「大伯早晚會消氣,你還是孫家的長子長孫,我先回去,大哥你安心休養就是。」
孫別鶴點了點頭道:「你記住,有什麼事儘快來通知我。」
孫如恭應了一聲後出門,他從賭場前門出去,繞了一個小圈後回到賭場後門那邊,他爹孫秋已經在這等了好一會兒了。
看到孫如恭過來,孫秋立刻問道:「人在不在?」
孫如恭道:「在裡邊,我剛給了他一點銀子,告訴他大伯把他逐出家門了,他一時半會兒的哪兒也不敢去。」
孫秋說道:「這是咱們這一脈崛起的機會了,你大伯因為這件事已經在族中顏面掃地,把孫別鶴除掉,再把你大伯排擠出去,以後你便是孫家的長孫。」
孫如恭使勁兒點了點頭:「知道的爹!」
孫秋一擺手:「去辦事吧。」
他身邊四五個壯漢點了點頭,從後院翻牆進去,不多時那後院裡就傳來一聲哀嚎,這賭場的老闆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是不敢管,孫家就算不是冀州城裡的一流家族,他也惹不起啊。
這事,他就裝不知道。
一刻之後,那幾個漢子從後院出來,快步走到孫秋面前俯身道:「老爺,人已經除掉了。」
孫秋點了點頭:「去給賭場的東家送兩千兩銀票過去,跟他說,他知道該怎麼辦。」
一個手下點了點頭,接過來孫秋給他的銀票轉身折了回去。
孫秋笑了笑道:「兒啊,你想出來的這法子還真是不錯,先是逼著你大伯把他兒子逐出家門,再來殺了他,本來以為是孫家的一道災,現在看來反而是你我父子的一場際遇......哈哈哈,不錯不錯。」
孫如恭連忙說道:「都是父親教導的。」
孫秋哈哈大笑道:「走吧,咱們回家去,我想辦法儘快把你大伯也扳倒,孫家那麼大的家業,都是我......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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