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營。
鄭恭如正在吃午飯,手下人過來說,從山下來了個女人求見,直接找到山門外,說是八當家在老家的親戚。
鄭恭如一怔,他在老家還有什麼親戚,哪個老家?
他想著莫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也許是母親急匆匆派人來找他的?
他連忙讓人把那女人帶進來,等帶到門外才發現,自己根本不認識,所以他一擺手,讓人停在門外先不要進來。
「你是誰?」
鄭恭如警惕的問了一句。
「請八當家屏退左右。」
初東道:「我有要緊事向八當家的稟告。」
鄭恭如才不敢讓她近身,這樣一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誰知道是來做什麼的。
見鄭恭如滿眼都是戒備,初東壓低聲音說道:「大方鎮。」
這三個字,讓鄭恭如心神一凜。
他身邊的人也都是親信,倒也不用擔心被人聽到了有什麼威脅。
所以鄭恭如道:「你進來吧,只管說,這裡的人都可信。」
他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去把房門關好。
初東進門後說道:「八當家,我是你母親請來的人,我們去冀州殺你要殺的那個人,但是出了意外。」
鄭恭如眼神變了變,卻還表現的很鎮定,坐在那一邊喝茶一邊說道:「出了什麼意外?」
初東道:「我們到了大方鎮之後,順利除掉了大方鎮裡要殺的人,然後你的手下張朝鎮就要去城中打探消息,順便給李叱送信,想把李叱騙出城。」
鄭恭如聽到這之後心裡已經完全信了這個女人,因為他和張朝鎮定的計劃就是這樣,外人自然不會知情。
「然後呢?」
鄭恭如問。
初東道:「然後......張朝鎮親自帶著一些人去給李叱送信,卻被人識破,他們全都被李叱抓了,逼問之下,張朝鎮熬不住就出賣了我們。」
鄭恭如的臉色大變,鎮定是裝不下去了。
他猛的站起來:「所以李叱已經知道是我安排人去殺他了?」
初東點了點頭:「是,張朝鎮帶著李叱他們來到我們藏身之處,李叱人多勢眾,圍攻之下,我師兄師弟全被李叱的人殺了,你的人逃的逃死的死,如果我猜得沒錯,一個都沒敢回來見你吧。」
那些人確實沒敢回來。
他們本來商量著是要回來報信的,可是又想到,擎天那些人如此兇悍,讓他們在原地等著,可是他們卻跑了,若是擎天回燕山營求見八當家的話,怕是以後會對他們不利。
擎天等人武藝高強,八當家肯定不會為難擎天他們。
而張朝鎮手下這些人本來就是因為銀子才幫鄭恭如做事,誰想把命拼進去,又商量了一下,這幾十人一琢磨,乾脆自己找地方占山為王去。
鄭恭如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心裡的懼意其實已經無以復加。
他對付李叱最大的有利之處就是李叱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如今在燕山營已經做了八當家。
現在李叱知道了,以李叱那個人的性格,應該很快就會直接回燕山營,甚至連虞朝宗都不去見,一刀把他砍了......
得走!
這是鄭恭如的第一反應。
必須走了,馬上就走,他雖然這幾年也勤學武藝,但他確定自己不是李叱的對手。
李叱真的回來了,虞朝宗都攔不住他殺人,想想在書院的時候,李叱才來,一個窮小子,都沒有忍過。
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那個女人咬著牙說道:「我要報仇,我師兄師弟都被李叱所殺,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鄭恭如幾乎要脫口而出的話是......你要報仇你去報啊,你找我做什麼?
可是話到了嘴邊,鄭恭如心裡又一動。
他在這一瞬間想到了兩個可能......第一,李叱會馬上回來嗎?
以現在局勢,李叱一旦回燕山營殺他的話,那說不定就回不去冀州了。
李叱那個人,最在乎他身邊的人,他回來燕山營,他身邊人卻被困冀州,他若想到此處未必就會衝動之下趕來燕山。
第二,這個女人如此報仇心切,她來找自己,是不是她有什麼能殺李叱的辦法?
想到這,鄭恭如盡力緩和了一下情緒,他對初東說道:「李叱這個人如果不死,你我以後也不會安寧,你回來找我,可是你已經有了什麼計劃?」
初東道:「八當家,你給我一些人,我會殺了李叱。」
鄭恭如心說原來你啥也不是,我若是有人可用的話,難道還需要雇你們這樣的人去殺李叱?
可他卻很認真的說道:「我的人不能隨意調遣,都是山寨里的兵馬,若要調動,需請示大當家,你有沒有什麼可用的人?若有的話,花費重金,我也可以給你。」
初東心說原來你啥也不是,我還以為一個燕山營的八大家,隨隨便便就能調動幾千人馬。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在那一刻,都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來一些什麼,所以也就都有一些失望。
然而在這一刻,兩個人似乎又都明白過來,除了彼此之外,好像也沒別的什麼人可以再去找。
當只有一個選擇的時候,再壞,也是最好的選擇。
賭一把。
在這一刻,鄭恭如做了一個決定。
如果李叱不敢回來,那他還有機會,他身邊確實沒什麼人可用,但他最大的優勢是......現在是他在虞朝宗身邊。
李叱若是被困在冀州城內,到時候場面必然混亂,未必沒有機會。
就算是李叱回來也還有十幾天的時間,這十幾天可以去做一些準備。
「你跟我出去一趟。」
鄭恭如對初東說道:「我們去找一支不是燕山營的隊伍來,我知道哪兒有。」
初東問:「去哪兒?」
鄭恭如道:「你是塞北人,你之前可聽說過北狂徒?」
初東點了點頭:「塞北第一大賊,自然聽說過,但和我們所在的地方距離不近,他沒有來過我們這邊。」
鄭恭如道:「那你可知道北狂徒已經死了?」
初東一怔:「死了?」
鄭恭如道:「人頭是我割下來的......不過他雖然死了,但他手下的那支馬賊隊伍還在那一帶活動。」
初東道:「既然是你殺的北狂徒,那你的武藝必然極強,何必再找別人做幫手?況且北狂徒被你所殺,他手下隊伍見了你,只想把你殺了泄憤,你還想讓他們為你賣命?」
鄭恭如笑道:「他們求的是錢財,我一直惦記著那支隊伍,所以也一直派人打探著消息,他們現在也快過不下去了,只要我給他們前程,他們自會為我賣命,換句話說,他們自會為銀子賣命。」
初東沉思片刻後說道:「如果你確定可行,我跟你走這一趟倒也無妨。」
「那就走一趟。」
鄭恭如起身道:「你在這裡等我不要亂走,我去求見大當家,跟他說出去辦事,明天一早你隨我出發。」
與此同時,幽州。
羅耿看了一眼校場上密密麻麻的隊伍,又看了看站在隊伍前邊那一排鐵甲將軍,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後邁步上前。
「我兒在冀州被曾凌欺辱,如今更是被扣留在冀州不得返回,他去冀州是幫曾凌的,現在卻被曾凌如此對待,這口氣,我羅耿咽不下去。」
他停頓了一下後大聲說道:「幽州軍的人,不管是我兒還是你們之中任何一人,被人欺負,被人羞辱,我羅耿都不會做那縮頭烏龜,誰惹我們,我們就讓誰知道幽州軍如何殺人!」
他指了指身邊大旗說道:「把這面大旗插在冀州城頭,用曾凌的人頭來祭旗!」
「殺!」
「殺!」
「殺!」
校場上的士兵們呼喊起來,聲如驚雷。
什麼樣的人帶出來什麼樣的兵,羅耿這樣好戰之人,又自傲自負,他的兵也皆如此。
在他們看來,幽州軍鋒之前,就沒有誰能擋得住,這些年來,他們也從沒有敗績。
「跟我殺到冀州。」
羅耿跨上戰馬:「我大軍所到,城門不開,我便屠城。」
「殺!」
士兵們又是一聲振臂高呼。
這一日,五萬幽州軍開拔。
這一日也是羅耿與崔燕來和劉里約定好的日子,另外兩支大軍也朝著冀州進發。
距離上說,大軍離開幽州,只需幾天就能到冀州城外,就算是為了保護糧草輜重走的慢一些,不需十天也到了。
冀州城內。
節度使府。
曾凌的臉色難看的好像紙一樣,他看著手下將軍柳戈和進卒,想罵卻又不知道罵誰,因為這件事確實和他們兩個無關。
「一夜之間,三千虎豹騎,竟然失蹤了?」
曾凌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語氣極為惱火的說道:「那不是一個人兩個人,隨便找個狗洞就能藏起來,那是三千人,還有戰馬!」
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停下來後看向柳戈:「你繼續帶人去搜查,翻遍了冀州城也要把人翻出來,他們必然沒有出城,要想藏三千人談何容易,我不信找不到。」
柳戈俯身道:「我這就去。」
他轉身大步離開。
曾凌等柳戈走了之後,他又看向進卒說道:「夏侯在的時候,柳戈和李叱他們走的親近,所以我之前試探李叱是安排你去的,你應該明白我的苦心,我不懷疑柳戈,這也是為了穩妥。」
進卒道:「大人的安排,屬下能明白。」
曾凌道:「現在你就去車馬行拜訪唐匹敵,看看他們在不在,羅境的三千虎豹騎已經不見了,如果李叱的人也不見了......」
進卒道:「屬下這就去。」
「等下。」
曾凌道:「若你到了車馬行李叱他們還在,你就帶我轉告他......該走了,他還不想走的話,我也就只能動手。」
進卒眼神閃爍了一下,他真的不想和李叱他們反目,然而如今局勢突變,他也沒有那麼多選擇。
心裡很難受,猶如刀割,可是他只能聽命,心裡想著到了車馬行,一定要好好勸勸李叱才行。
「屬下......明白。」
進卒應了一聲,離開書房。
曾凌頹然的在椅子上坐下來,他算來算去,都沒有算到羅境那三千虎豹騎會消失。
自從上次殺羽親王的事之後,羅境就不讓他那三千虎豹騎再駐紮於冀州軍大營內。
但曾凌的人一直都盯著羅境將軍府那邊,就怕羅境會突然做出什麼事來。
結果昨夜裡就真的出了事,羅境的人突然動手,把將軍府外曾凌的人全都殺了,然後三千虎豹騎趁夜離開。
曾凌聞訊之後立刻調兵圍堵,可是卻傳來消息,說那羅境的人在城中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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