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地宮的改造,其實從發現地宮之後就一直沒有停止過,李叱從一開始就覺得,這裡會成為很重要的地方,能保命的地方。
大楚現在雖然如此局面,可是在江南諸多地其實沒有冀州這麼亂。
冀州的局面,堪稱中原最複雜的局面,原本各路諸侯應該準備著南下才是正道,可是現在卻莫名其妙的都被卷進冀州。
先是兗州軍被幽州軍擊敗,緊跟著冀州軍擊敗青州軍,然後是豫州軍擊敗了冀州軍,再然後是青州軍和豫州軍聯手把冀州軍逼回冀州城內。
這裡的局面,可比江南那邊熱鬧多了。
現在江南的局勢,在武親王的強力掃蕩之下已經安穩了不少,新皇楊競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武親王身上。
他深知一件事,只要給予武親王足夠的重視,給武親王足夠的權力,武親王就一定能不斷的打勝仗。
只因為武親王,就是大楚的不敗戰神。
江南諸多勢力,現在各州節度使按兵不動,誰也不想先去和武親王硬碰硬,都盼著別人先去打一架,他們看熱鬧。
各路叛軍都找個地方龜縮起來,反正能避開就不打,靜觀其變。
也就是冀州這邊,恨不得天天打。
別說現在冀州境內的幾個實力極強的隊伍,就說還沒有入局的燕山營,想著入局的幽州軍,再加上雖然鎩羽而歸但卻依然還不可小覷的兗州軍,這還沒有入局的幾支隊伍,若是拉到江南去,都能掀起腥風血雨。
燕山營這樣的強大勢力,如果出現在江南的話,只怕其影響遠比現在要大的多。
所以李叱這幾年來想的首要的事就不是去爭,而是盡最大努力的存活下來。
李先生在給他的書冊里寫過......每逢大變的初期,入局越早的勢力,出局也必然越早。
在亂世初期,不需要過多的去思考如何擊敗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因為有很多人也在這樣想。
當你晚一些入局之後才發現,最初你想破了頭皮也沒有想到好辦法去擊敗的敵人,已經有不少被淘汰出局了。
李先生將這樣的策略,稱之為苟住。
李叱其實並不是很理解苟住的意思,但他覺得李先生的策略極為精妙。
粗看起來讓人覺得這不就是膽小怕事嗎,可是深思之後就會明白,前期的存活對於後期的爭奪是多麼的重要。
李叱到現在也絲毫都不懷疑,李先生這樣的人如果想親身參與進來,一定會成為最終贏的那個人。
奈何,李先生只想養豬。
地宮裡,已經搬運了很多次東西之後的李叱有些累,坐下來稍稍休息片刻。
唐匹敵挨著他坐下來後看了看遠處正在適應新環境的神鵰與狗子,眼神里有些疑惑。
有些詫異的是,神鵰對於這樣幽暗的環境似乎完全不在意,倒是一直傲氣的狗子顯得有些緊張,蹲在神鵰的後背上一動不動。
他忽然笑了笑道:「看來在不一樣的地方,不一樣的情況下,有些話連意思都會改變。」
李叱問:「比如呢?」
唐匹敵指了指神鵰與狗子:「如果你在別的地方說一個人豬狗不如,那一定是一句罵人的話,可是在咱們這,你要說一句豬狗不如,好像也不是那麼太罵人......」
那倆貨,一個一千多斤的龐然大物,一個兇悍的狩獵之王。
「想好把什麼位置分給羅境了嗎?」
唐匹敵問。
李叱點了點頭道:「為了穩妥,咱們從通道中間斷開,這邊咱們自己用,另外一邊是在沈醫堂地下,把那邊給羅境用,出口在沈醫堂,咱們比較主動。」
唐匹敵道:「我也是這麼考慮的。」
兩個人相視一笑。
「一會兒你就出去吧,羅境還說今天要來拜訪你。」
唐匹敵笑道:「曾凌得哄著你,羅境更要哄著你。」
李叱嘆道:「被人哄著真的那麼好嗎?」
唐匹敵瞥了他一眼:「被人哄著還不好嗎?」
李叱道:「那你去吧,這種感覺交給你去享受。」
唐匹敵:「又來?」
李叱笑道:「你去應付羅境,我應付別的。」
唐匹敵道:「先說說看你想應付什麼去,如果我看著不錯的話,咱倆就換換。」
李叱指了指遠處:「我在想,怎麼把流經外邊的小井河的河水引進來,還不能太明顯,咱們這地宮已經什麼都不缺,唯獨缺水......」
唐匹敵道:「我竟然也忘了水源的事......可是挖開河道引流這麼明顯的事,只要你去做,立刻就會被人盯上。」
李叱道:「辦法總是會有的,但我還沒有想到,相對來說,水源的問題比見羅境的問題要大的多,所以我來對付難的,你來對付容易的。」
唐匹敵道:「傻子才會信你,你去應付羅境,水源的事我去想辦法。」
李叱道:「水源這邊會比較累,都是力氣活,還是我來吧。」
唐匹敵道:「你越是說的這麼誠懇且冠冕堂皇,我越是不信你,所以你去應付羅境。」
李叱起身:「那就這麼辦吧。」
唐匹敵一怔,他忽然間覺得可能不太對勁,自己是不是又被李叱算計了?
等李叱出地宮去等羅境之後唐匹敵才確定,自己真的是被李叱算計了,李叱就是想讓他來幹這件事。
他走到地宮深處,見餘九齡正在那看著他笑,唐匹敵就忍不住問了一句:「你笑個屁?」
餘九齡道:「我不是笑個屁,那多不齊全,我是在笑個屎尿屁。」
唐匹敵覺得事情肯定不大對勁。
餘九齡道:「李叱說讓我在這等你,他說大幾百人住在這,要把屎尿屁的事也解決一下,人其實還好,咱們牲口多啊,它們拉的可比人多多了,這茅坑選址和如何處置的問題,就交給你了。」
唐匹敵站在那發了好一會兒呆,想著果然能當老大的心眼都壞。
南平江往北大概一百五十里,走了兩天的張玉須看了一眼已經快沒力氣了的彭十七,用很嫌棄的語氣說道:「你果然是幹啥啥不行。」
彭十七道:「咱倆帶的行禮都不一樣多,我負重比你大,當然走的比你慢。」
張玉須道:「放屁,你就一個小包裹,裡邊還沒有錢,我的包裹比你大,還有銀子壓著分量。」
彭十七道:「我十七啊,墜的慌。」
張玉須飛起一腳。
彭十七道:「咱們還有多少銀子?」
張玉須道:「走到冀州是不成問題,不過還是得想個法子再去賺些錢來才行。」
彭十七想了想後說道:「咱們做點什麼生意才能賺到錢呢?」
張玉須眯著眼睛看了看彭十七,然後嘴角一揚,彭十七看到他那猥瑣的樣子就覺得事情要不好。
張玉須道:「我可以把你賣了,然後你再自己跑出來。」
彭十七呸了一聲:「先不說憑什麼賣我,只說我怎麼就能賣得出去?誰買我做什麼,我幹啥啥不行,吃飯比誰都行,買我回去當寵物?」
張玉須笑的猥瑣起來。
「寵物就對了,你十七啊。」
彭十七想了想,臉一紅,罵道:「你不要臉!」
張玉須道:「但這不失為一條妙計......」
一個時辰後,進了縣城,張玉須就和彭十七在人多的地方停下來,張玉須使了個眼色,彭十七立刻就倒了下去,不斷的抽搐起來。
張玉須連忙過去,很大聲的說道:「這位路人,你是怎麼了?看起來病的不輕啊。」
彭十七四肢亂顫,片刻後眼睛一翻,嘴裡吐出來一股白沫,然後就不動了。
張玉須取出來一個藥瓶,沒有先救人,而是舉著藥瓶說道:「看,這個人已經幾乎沒有了氣息,好在,我有龍虎山的靈丹妙藥,只需一顆,就可將人救回來。」
他倒出來一顆藥丸,塞進彭十七嘴裡,彭十七片刻後就坐了起來,一臉驚訝。
「哇,這是怎麼了?!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我剛剛是死了嗎?是誰救了我?!」
張玉須道:「就是靠這個救的你。」
他舉著玉瓶嗓音洪亮的說道:「這是我精心配製的丹藥,一顆就能起死回神。」
兩個人表演了好一會兒,發現只有一位絡腮鬍子的大哥站在那看著他們。
張玉須問:「這位大哥,你也算是親眼見證了奇蹟。」
那大哥看了看他,笑呵呵的說了一句。
「傻批。」
然後走了。
彭十七嘆道:「你這招不行啊。」
就在這時候前邊傳來一陣哭聲,有個老人突然摔倒在地,像是昏厥了。
張玉須連忙衝過去,分開圍觀的人,蹲在老人身邊抓起手診脈,然後問旁邊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道:「老人家是怎麼了?」
小姑娘一邊喊著老人一邊說道:「爺爺已經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剛才走著走著就昏倒了。」
張玉須連忙把剛才那藥瓶取出來,藥瓶很大,藥丸也很大,一顆能有鴿子蛋大小。
他捏開老人的嘴,用水把藥丸化開,然後餵著老人吃了不少顆。
不久之後,老人悠悠轉醒,砸吧砸吧嘴,疑惑的看向他孫女問道:「是有好心人餵我喝粥了嗎?」
張玉須居然臉都沒紅,可也沒好意思再說那是他煉製的靈丹妙藥。
又半個時辰後。
彭十七看了張玉須一眼:「錢沒賺到,還把你的錢幾乎都給了那爺孫兩個,咱倆現在連個燒餅都買不起了吧。」
張玉須嘆道:「救人......」
彭十七看了看他手裡拿著的那個大藥瓶,打開往外倒了倒,就倒出來三四顆。
「玉米面都沒了......」
就在這時候,那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跑過來,喊了他們幾聲,兩人回頭看,那小姑娘跑到近前,朝著他倆俯身就拜。
「多謝兩位恩公救命之恩。」
張玉須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那小姑娘一個勁的道謝,彭十七道:「你們也是苦命,剛剛給你們的銀子夠用嗎?不夠用我們這裡還有一些。」
他伸手把張玉須的錢袋子拿過來塞進小姑娘手裡:「帶你爺爺找個地方安頓下來,好好調養,他年紀大了,暫時不要再奔波。」
然後看了看那幾顆玉米面大藥丸,也塞給那小姑娘:「餓了就吃幾顆......」
小姑娘千恩萬謝的走了,這次是張玉須看了看彭十七:「本來就沒幾個銅錢了,你還又都給出去了。」
彭十七道:「救人......」
兩人對視了一眼,張玉須嘆道:「咱倆也就別想著騙人了,以你我的能力......不太合適。」
就在這時候一個商人模樣的人走過來,笑著問道:「兩位道長如此心善,我身邊缺人,還想護送一些東西到冀州,若是兩位願意的話,酬勞必不會少了。」
彭十七問:「運什麼?」
那商人回答道:「我是冀州城永寧通遠車馬行的採買,剛剛買了一批藥材要運回冀州。」
彭十七看向張玉須:「管飯,有錢。」
張玉須點頭:「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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