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出草原

  那黃馬哪裡還有什麼懶散老邁的樣子,騰空而起的雄俊猶如怒龍在天,這一人一馬就敢在數百鐵鶴精騎之中衝殺,連斬十數人之後脫離戰陣飛馳而去。

  那些鐵鶴騎兵剛剛被打穿了一陣,現在又被一個人攔著截殺十餘人,哪裡肯放過那一人一馬,那副將招呼了一聲,率軍追了上去。

  然而那老馬奔馳起來竟然奇快無比,平日裡看著就和走不動路了一樣,哪想到跑起來竟然沒有一匹馬可以追的上,奔馳起來,鬃如烈火。

  澹臺壓境有意逗弄那些鐵鶴騎兵,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一會兒兜個圈子一個會兒又轉回去。

  幾百人的鐵鶴騎兵追在他一人身後被牽著鼻子走一樣,隊伍已經拉成了一長條,隨著澹臺壓境的轉彎兜圈,鐵鶴騎兵隊伍一會兒變成一個S形一會兒變成一個B形。

  那老黃馬越跑像是越興奮,它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在戰場上這樣肆意吃撐馳騁,此時此刻的它,如同找回了自己曾經的榮耀一樣。

  一個人身經百戰而不死不傷,可謂戰神,一匹馬身經百戰不死不傷,便是神駒。

  李叱坐在大帳頂上,看著朝陽下那一人一馬將幾百人的鐵鶴騎兵隊伍遛的團團轉,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怎麼才能把這個人搞到手。

  這個人和別的人不一樣,他出身將門,澹臺家在涼州便如一方諸侯,別說地方上的百姓們對澹臺家敬若神明,就算是那些域外的小國君主,也得對澹臺家點頭哈腰。

  更讓人應該尊敬的是,那片地方,已經算是大楚的一塊飛地了,朝廷的人可能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給那邊送過補給發過軍餉,多少年甚至都沒有想起來那裡還有一群熱血兒郎固守邊疆。

  唐匹敵和李叱閒聊的時候曾經說過,若要論領兵之術,大楚的名將,最負盛名者為武親王楊跡句。

  可是真要論本事,楊跡句最多排在第二位,第一就是唐匹敵格外推崇的涼州將軍澹臺器,楊跡句之後的人,不說傻不傻性格如何,單純說領兵的話,幽州羅耿可排在第三位。

  排在第四位的,唐匹敵說應該是如今的豫州節度使,武親王楊跡句帳下的將軍劉里,這個人草莽出身,據說年少時候是一獨行大盜,一夜往來百里,無人可知蹤跡,後來武親王招募軍隊的時候,他前去報名,兩臂有千斤之力,用一對鐵錘,傳聞手下無一合之將。

  現在看來,這個澹臺壓境就是涼州將軍澹臺器的兒子,這樣的人,按理說不可能招致麾下,因為他早晚都要回去接管涼州。

  當年澹臺歡奉命戍守涼州的時候,曾經對大將軍徐驅虜說,除非姓澹臺的死絕,不然,涼州永遠都是大楚的。

  一百多年來,澹臺家的人謹遵澹臺歡的遺囑,死守涼州,雖然局限於地域只有萬餘兵力,但這一萬涼州悍卒,可謂天下無雙。

  李叱想著,把澹臺壓境搞到手應該有些難度,要是把整個涼州軍都搞到手的話,又有幾分難度?

  營地中。

  博日帖赤那看向他的父親,眼神里都是怒意,他沒有開口,可是那眼神里的質問已經讓他父親葛日泰心亂如麻。

  博日帖赤那一聲大喊:「別讓那些鐵鶴人走了一個!」

  不少納蘭部的騎兵隨即沖了出去,越來人越多,沒多久就把那支鐵鶴部的騎兵團團圍住。

  隨著博日帖赤那一個殺字出口,所有鐵鶴部的騎兵全都被亂箭射死。

  博日帖赤那看著他的父親,一直那麼看著,葛日泰和博日帖赤那對視了片刻後就挪開目光,不敢再看自己兒子的眼睛。

  「把他關起來。」

  博日帖赤那一轉身,淚水從眼角甩了出去。

  一群納蘭部的武士過去把葛日泰圍起來,葛日泰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後對博日帖赤那說道:「你的勇氣是我沒有的,納蘭部有你作為領袖,會變得更加強大。」

  說完之後轉身離開,那背影顯得格外蕭條。

  博日帖赤那看向唐匹敵,忽然單膝跪下來抱拳道:「我代表我自己,博日帖赤那,向戰刀唐匹表示謝意,我代表部族所有人,以納蘭汗的身份,向戰刀唐匹敵表示謝意!」

  唐匹敵連忙一把將他拉起來說道:「昨天我和你說過,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博日帖赤那使勁兒點了點頭,朝著部眾大聲說道:「大家都記住,這個人,戰刀唐匹,是我博日帖赤那的恩人,是整個納蘭部的恩人,以後不管在什麼地方,不管是什麼時候,只要他需要納蘭部的人幫助,我們必會全力以赴!」

  一群人高呼了一聲,然後把右手放在胸前,俯身對唐匹敵行禮。

  半個時辰之後,金頂大帳中。

  博日帖赤那是個很果斷的人,只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就逼問出到底有多少人知情納蘭汗遇刺的真相,不管這些人是什麼身份,一律剝奪他們的地位和權力。

  他對那些人說,你們都是我的長輩,都是看著我長大的人,在我小時候你們每一個人也都抱過我,也都把我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可是我不能因為這樣就原諒你們。

  如果我原諒了你們,就是納蘭汗的背叛,是對整個納蘭部的背叛,所以現在我要把你們流放,赤腳走一個月,往最荒涼的地方走,如果一個月後你們還活著,那不是我赦免了你們,是長生天原諒了你們,你們可以回歸部族。

  他下令把所有知情的長老和他父親驅趕出部族,不准攜帶任何兵器和糧食,水也不准帶。

  他處理完了這些,就立刻把唐匹敵他們請到金頂大帳中。

  「恩公。」

  博日帖赤那對唐匹敵說道:「我想請你留下來,留在這裡幫我,在納蘭部,你與我一樣的身份地位,你說的話就是我說的話,你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不管你提出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

  唐匹敵搖頭道:「我不能留在你這,不過以後如果我確實需要你幫助,我會來找你。」

  博日帖赤那又勸了許久,唐匹敵自然不會答應。

  李叱他們決定在納蘭部的營地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再繼續上路。

  這時候李叱才知道,高希寧帶著掛刀門那百十個漢子已經在營地外邊準備接應了,他們只比李叱他們晚到了一會兒,一直都在。

  一條小河邊,李叱看向高希寧,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高希寧光著腳站在很淺的河水裡,那冰涼的河水沖刷著她的小腳丫,感覺格外的清爽透徹。

  有不知名的小魚兒在她腳邊有過,剛要靠近高希寧的腳,就被飛來的一顆小石子驚走。

  高希寧回頭看向李叱,李叱聳了聳肩膀後說道:「那些小魚兒一看就是登徒浪子,居然想去觸碰你的腳,我自然不能答應。」

  高希寧噗嗤一聲笑了。

  她彎下腰捧起水潑向李叱,李叱站起來就要脫衣服,說衣服潑濕了不好,有本事你糟蹋我的身子,不要糟蹋我的衣服。

  高希寧都懵了,心說自己喜歡的這是一個什麼鬼。

  但是還挺美滋滋的呢。

  博日帖赤那對唐匹敵敬佩到了極致,一直都拉著唐匹敵聊天,問他關於外草原的事,也問關於大楚朝廷的事,唐匹敵知無不答。

  他們聊了很久,這次的事,這次談話,博日帖赤那都不知道會對他的影響那麼大。

  第二天一早隊伍繼續出發,他們還要走大幾百里的路才能到雲隱山,夏侯玉立對李叱他們說過,這一路上走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再美,也不及雲隱山十分之一。

  所以每個人都很憧憬也很期待,想知道那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神仙地方。

  那確實是一個神仙地方,不然的話當年李先生也不會決定在那隱居了此一生。

  也是在雲隱山,李先生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他愛的人也是愛他的人逐漸被歲月侵襲,從十幾歲的懵懂少女,再到三十幾歲的成熟韻味,這其中的變化李先生看在眼裡卻不能一同改變,這讓他有些怕。

  他更怕的是,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教了那個女孩子無數的知識,懂得越多,她的野望居然也越來越大。

  所以李先生真的害怕了,逃走了,用他自己的話說像是一條惶惶之犬般逃走了。

  博日帖赤那親自率領親兵護送他們走過納蘭草原,李叱他們的隊伍要一直往西北方向走,在草原上走了數百里,這一路上有博日帖赤那照顧,他們走的很舒服,吃喝不愁。

  走了能有七八天後到了草原邊界,再往西北就又要進山了。

  李叱他們和博日帖赤那揮手告別,博日帖赤那帶著人一直目送他們離開,直到看不到他們的身影為止。

  馬車上,唐匹敵看了餘九齡一眼,因為他發現餘九齡的眼神總是時不時的往後邊那輛馬車上瞟,那輛馬車沒有車棚,車上是神鵰。

  餘九齡不時瞥一眼神鵰,然後啃一口乾糧,唐匹敵忽然之間就懂了。

  「想吃豬肉了啊。」

  他問。

  餘九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噓了一聲:「別讓神鵰聽見......這草原上上什麼都好,氣候好人好,漢子好妹子也好,就是沒有豬肉吃,這一點是大大的不好。」

  唐匹敵笑道:「你看一眼神鵰吃一口乾糧,腦子裡想了些啥?」

  餘九齡道:「我不是看一眼神鵰,我是在看神鵰的各個部位,你看那鼻子,豬頭肉,你看那大腿,大肘子,你看那屁股,後臀-尖,你看那豬蹄,你看那尾巴.....」

  唐匹敵嘆道:「看著多不好,你去-舔-舔。」

  餘九齡:「呸......」

  天空中,正在高處往前飛的狗子忽然發出幾聲啼鳴,那是示警的叫聲,顯然前邊山里應該是有什麼非同尋常的事,或者是有什麼危險。

  聽到這叫聲,李叱立刻舉起手晃了晃,隊伍隨即緩緩停了下來。

  他伸手往前一指,十幾名悍卒縱馬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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