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通遠車馬行。
夏侯琢臉色有些糾結的坐在那,那張臉看著就難受,應該是想做什麼事卻不敢做,所以越來越難受。
「你是不是想揉揉?」
李叱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夏侯琢點頭:「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李叱道:「我知就算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你要是實在疼的厲害,就去後邊自己找藥敷一敷。」
夏侯琢問:「我估計破了皮,痧疼痧疼的,你的藥箱在什麼地方?」
李叱道:「我臥室,桌子上有一個藥箱,裡邊一共有六個瓶子,最大的那個瓶子裡是外傷藥。」
夏侯琢嗯了一聲,然後起身去了李叱的臥室找藥箱,其實剛剛闖流雲陣圖的時候也還好,如果他不是腿比較長的話,也不至於......
片刻之後,李叱的房間裡就傳出來一聲殺豬般的嚎叫,李叱起身,嘆了口氣,然後啪嗒啪嗒就跑了。
不多時,下夏侯琢扶著門框出來,卡著腿走出來的,他怒視著外邊吼道:「李叱呢!」
李叱已經跑到前邊去了,在前院和後院之間的那道月亮門下蹲著,他看到夏侯琢這般痛苦的樣子,用哈哈大笑表示了自己的同情心,都被狗吃了。
那大瓶里的藥膏其實不是藥膏,那是夏侯玉立之前送給每個人都有的禮物,本來是裝在罐子裡的,每人一罐,可是那個罐子用起來不方便,李叱就倒進了一個瓶子裡。
夏侯玉立說那是用來清口的東西,雲隱山她師門的獨門秘方,早晨起來用這個東西漱口洗牙,可以保證沒有口臭,而且還可以提神醒腦精神倍增。
這藥膏的主要成分是薄荷和丁香。
此時此刻,夏侯琢的胯下好像有一條冰川,還是能奔流而過的冰川。
不但冰,且有著針扎一樣的感覺。
夏侯琢指著李叱說道:「你過來。」
李叱搖頭:「我不去,我去了你會打死我。」
夏侯琢道:「我肯定不打死你。」
李叱道:「那我也不過去,咱倆現在還是保持些距離的好,你現在的樣子有些許猙獰。」
夏侯琢:「......」
雲隱山的藥術天下無雙,夏侯玉立說她只不過學了些皮毛而已,她更多的側重在於殺人技,因為她想報仇。
奈何她的殺人技沒有學的多好,救人的藥術卻天賦不錯,她師父也說過,如果她把全部精力都用來學習藥術的話,她的成就可能還要超過她的母親。
可是夏侯夫人已經很久沒有給人用過藥了,她說自己已經沒有了還能精準拿藥的手,也沒有了能看穿病灶的眼睛。
其實是心已經不是原來的那顆心,她始終覺得救人之心不能污濁,而她自己是個不再純粹的醫者,所以她害怕自己救不了人反而害了人。
她說,她的眼睛已經沒有原來那麼透徹。
李叱得了這薄荷丁香膏之後,突發奇想的做了一把牙刷出來,用牙刷往罐子裡去抹薄荷丁香膏,就會顯得有些浪費,所以裝進瓶子裡,餅子的口比較細,往外倒的時候就能節省的倒在牙刷上。
他做了一把牙刷覺得好用,然後又給高希寧做了一把,再後來他們幾個都有了,在早晨用來清理口腔確實顯得方便多了。
牙刷做起來其實不太難,就是神鵰有些不樂意。
牙刷的毛刷是用豬鬃做的,李叱剪豬鬃的時候,雖然給了神鵰一大盆食物,可是下手的時候還是有些於心不忍,覺得本來神鵰就丑,再剪的禿了吧唧的,可能更丑。
好在神鵰可能不知道自己丑。
李叱於心不忍,於是讓餘九齡剪的。
夏侯琢不願意追李叱,因為確實冰川奔流的感覺太刺激,他在台階上坐下來瞪著李叱,李叱就蹲在月亮門那邊裝作若無其事顛著屁股,還吹著口哨。
不遠處,夏侯玉立看了看她哥哥,又看了看李叱,然後壓低聲音問高希寧道:「他倆這是在幹什麼?」
高希寧回頭看了一眼,隨意的說道:「秀恩愛。」
夏侯玉立:「噫!」
高希寧道:「別理他倆,他倆不在一塊的時候好像都挺成熟穩重似的,只要在一塊,加起來也就五歲的智力,一個三歲一個兩歲。」
夏侯玉立問:「誰三歲,誰兩歲?」
高希寧道:「李三歲,夏侯兩歲,你在意這一歲兩歲的幹嘛......」
夏侯玉立噗嗤一聲笑了:「一共就五歲,在意一歲兩歲的怎麼了,夏侯兩歲,這名字還挺好聽的,倒也貼切。」
就在這時候唐匹敵從前院回來,帶著買回來的糧食,最近糧食已經越來越不好買,各家糧棧都被官府管制,幾乎每個糧棧都被羽親王府的人實際控制,如果不是怕民變的話,他們可能一粒糧食都不打算往外賣。
唐匹敵看到李叱蹲在月亮門下顛著屁股,他也不知道李叱在幹嘛,過去挨著李叱蹲下來,學著李叱的樣子在那顛上顛下。
夏侯玉立問高希寧:「這個呢?」
高希寧道:「這個好點,這個四歲。」
夏侯玉立想了想,這三個人加起來都沒到十歲,這樣三個人,卻被一大群漢子們尊敬的不要不要的,覺得他們三個是神仙般的人物。
一個在邊軍中已經建立威望,殺出威名,一個被燕山營綠眉天王虞朝宗無比重視,還有一個年少就在草原上縱橫馳騁未嘗一敗。
這麼想的話,好像有些難以置信。
唐匹敵問李叱:「你在顛什麼?」
李叱回答道:「有點癢,藉助上下起伏的動作摩擦,來緩解一下。」
唐匹敵聽完就起來了,瞥了李叱一眼:「幼稚......你就不會到牆角那蹭蹭?」
李叱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可是他不去,因為那樣的話會稍顯不雅。
就在這時候,前院的夥計過來說外邊有人找夏侯琢,李叱問道:「是誰?」
夥計搖頭說不認識,來的人只說有要緊事。
李叱一聽到要緊事就知道也許不是什麼要緊事,夏侯琢身邊的那幾個朋友,比如阮晨阮暮,比如葉杖竹和柳戈,他們說要緊事的時候,都他媽一臉蕩漾。
夥計跑過去告訴夏侯琢,夏侯琢卡著腿就到前院去了,李叱在他過來的時候就跑到更遠的地方躲著,夏侯琢一邊走一邊瞪他,李叱抬頭看天。
到了前院,果然是夏侯琢的朋友過來尋他,是節度使帳下的將軍柳戈。
夏侯琢看到柳戈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怎麼會找到這來?」
柳戈道:「猜著你就在這,節度使大人想請你過去,給你挑選出來的親兵營已經集結在大營,等著你去見見。」
夏侯琢嗯了一聲,然後笑著說道:「夥計說有人找我有要緊事,我還以為......」
柳戈:「能要臉嗎?」
夏侯琢:「能不能還不是隨心所欲嗎。」
柳戈哈哈大笑,一邊走一邊說道:「再有幾天大軍就要南征,你是一點都不上心。」
夏侯琢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什麼可上心的,替他把家門守好就是了,你其實也很清楚,他率軍南下,最遠都可能過不了南平江。」
柳戈也沉默下來。
過了一會兒後,柳戈問夏侯琢:「那你怎麼不勸勸,王爺還是願意聽你說話的。」
夏侯琢道:「他願意聽我說話,分是什麼話,我若是勸說他不起兵,他肯聽才怪......且不說朝廷那邊情況不明,太子楊競到底有沒有受傷,是真的還是假的,都沒有確切消息,再說宇文家也會有所動搖。」
「最主要的是,鎮守南平江安陽州的將軍孟可狄是有名的戰將,曾是武親王帳下最得力的助手,他領兵作戰從沒有過敗績,我不認為冀州軍能夠打下安陽州。」
他一邊走一邊說道:「安陽州那邊有天塹可以依靠,還有數萬善戰之兵,只需死守一個月,冀州軍就會士氣低迷,到時候朝廷調派的援兵也就到了,我父親多半是無功而返。」
柳戈再次沉默下來,這些其實他也都想過,可是羽親王不會聽任何人的勸阻,這次起兵,羽親王覺得一定能大獲全勝。
「也許王爺早就想到了。」
柳戈緩緩吐出一口氣後說道:「我聽聞,節度使大人很早之前就已經派人去聯絡孟可狄,也許會有轉機。」
夏侯琢搖了搖頭,不置可否。
柳戈笑道:「別想這些了,我昨天聽說三月江樓來了不少新人,有十幾個是從西域買過來的,個個都國色天香,據說還有從北疆黑武那邊想辦法倒賣過來的黑武女奴,說是很有些味道。」
夏侯琢嘆道:「你知道我這個人,一向專情。」
柳戈:「呸!雙星樓里就那麼好?」
夏侯琢道:「但我也不是那麼固執的一個人......」
他回頭看了看車馬行里,這麼遠了,自然沒有人還能聽到,於是笑了笑道:「若你做東,那麼咱們就去會會那些西域蠻子。」
柳戈問道:「這種事,你居然還想讓別人請客?」
夏侯琢道:「我請你大戰黑武死敵,你請我西域的吧。」
柳戈想了想,點頭:「那還差不多。」
夏侯琢道:「你來獨抗黑武妖孽,我要打西域聯軍!」
柳戈:「......」
與此同時,南平江,安陽州。
冀州節度使曾凌派來的人已經到了這許多天,安陽州將軍孟可狄對他待若上賓,大楚十三州,指的是大州十三,安陽州歸屬於豫州治下。
豫州節度使叫劉里,曾經也是武親王帳下的將軍,二十年前就隨武親王征戰,九年前調任為豫州節度使。
豫州這個地方,比起冀州要富庶不少,這裡是大楚三大產糧地之一,雖然也有不少叛軍,但是劉里善於領兵作戰,又有孟可狄這樣的手下,所以豫州的叛亂比冀州要好許多。
安陽州將軍府,孟可狄看向曾凌的使者,笑了笑說道:「我別無所求,你回去請示王爺,只要豫州節度使是我的,安陽州數萬大軍,就聽從王爺調遣。」
那使者臉色一喜,起身道:「將軍放心,將軍的話,我必帶給王爺,王爺愛才,尤其是將軍這樣的大才,所以將軍只管放心。」
孟可狄起身道:「那就仰仗你了,王爺大軍到達之日,我開門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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